白英
在山西腹地的太行山深处,自古就流传着古老的木雕技艺,大到亭台楼阁、村宅民居,小到家具摆设、日常用品,处处可见精雕细镂、巧夺天工的木雕工艺品。“玉不琢,不成器。木不雕,难成品。”一块普普通通、没有生命的木料,是如何变身成别致新颖、鬼斧神工的艺术品的?
榆社乡间就有这样一位专注木雕的能工巧匠,他就是梁氏雕刻技艺的第九代传人梁俊维。梁俊维虽然年已六十有八,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经他手雕出的木雕作品,雕工精美绝伦,雕艺精湛严细,题材贴近生活。其独树一帜的木雕技艺(图1),不仅闻名十里八乡,还荣获了中国民间艺术最高奖——“山花奖”。
梁俊维出生在山西省榆社县郝北镇郝北村一个普通的农民之家,由于家庭贫困,从12岁开始就被迫辍学,跟着村里人靠放羊为生。别看梁俊维的家地处深山,他的祖上却是从清朝乾隆年间就开始从事精细的木雕行业,到他这一代已有300多年的历史,传承了九代人。梁俊维出生于1949年7月,时代的变革使木雕技艺日渐衰落,父亲虽然学会了木雕手艺,却已无法再以此糊口为生,只能改为耕田种地,只是闲暇时在家里雕些小物件聊以自慰。即使这样,梁俊维还是耳濡目染地喜欢上了这门手艺,当时苦于生计所迫,他已没法按部就班地细致学习。儿时的梁俊维仿佛血管里流着木雕的血液,放羊的时候,他经常仔细地观察身边的小动物,不由自主地就拾起树根,用羊铲抠成小人、小鸟的模样。他雕出的小作品栩栩如生,受到乡邻们的赞赏,这促使他对木雕技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20世纪70年代末,30岁的梁俊维终于结婚成家了,生活的担子更重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全压在了他的肩上,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木雕技艺的追求。村里人看他着迷木雕,曾嘲笑他不务正业,他依然不管不顾,劳作的闲暇时间更加尽心地钻研技艺。进入80年代后,经济的发展让人们更加注重文化生活,开始欣赏根雕、木雕等手工艺制品。梁俊维思谋着能不能以自己的祖传技艺木雕进行创业。刚开始,他雕刻自己熟悉的鸟类,第一次他精心雕刻了一件雄鹰展翅的作品,拿到县城赶会的会场上,前来观赏的人群络绎不绝,人们觉得新奇又好看,却很少有人买。不甘心的他,又在周末来到了太原南宫古玩收藏品市场,刚一亮相,就有买家慧眼识珠,600元买走了这件作品,这在当年已是高价。从此,梁俊维周一到周五,在家里创作,周末拿着作品坐车去太原市场上寻找买家。渐渐地,梁氏太行木雕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说来也巧,山西有名的乡土作家赵树里纪念馆正在筹建,赵树里的儿子赵二虎专程找到梁俊维,请他用木雕制作一件《小二黑结婚》的作品。乡土生活是梁俊维再熟悉不过的,《小二黑结婚》中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他的身边。这件情景化作品的成功制作,不仅让梁俊维声名大振,也让他不再满足于对动物的“临摹”与“复制”,开始从自己的家乡,那片养育了自己的太行山水中汲取养分,寻找创作的灵感,并把木雕当成事业来做。
梁俊维给自己的工作室取名为老太行木雕工作室(图2),就设在自家的小院里,不大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形形色色、样式各异的刻刀、圆铲、锯子、三角尺等40多样雕刻工具。在梁俊维看来,雕刻是一件快樂的事,当他坐在工作台前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拿起工具精雕细刻,尽管他的工作室还比较简陋,甚至有些阴冷,但他手握雕刻工具时便全神贯注,一件件工具在他手中,时而翻飞,时而静默,一下下落在木头上,木屑飞扬在空中,与原木碰撞中,幻化成了一件件精美的木雕工艺品。
在这个机械雕刻成为主流的时代,梁俊维始终坚持做一个传统工匠,手工雕琢每一件作品。“为何不用机械和电子工具呢?”看到他日复一日辛苦地劳作,不少人提出了这个建议。一件小型的作品,机器流水线制作一天能做出来20多个,而手工制作,十来天才能做出一个。梁俊维说,虽然机械雕刻更快更准,但过于死板,少了灵动,缺乏一股子神韵,更不能体现出匠人匠心。
在梁俊维的工作室,他正在创作的一件叫“盲人夜书”的作品已近尾声。作品的场景是农家院里,一位盲人端坐在椅子当中,正拉着胡弦说书,听书之人各不相同,有拄着拐杖的大娘,抱着孩子的大婶,背着娃娃的姑娘,裹着羊肚肚手巾的大爷,笑得合不拢嘴的大叔……11个人物,活灵活现,特别是说书的盲人的眼睛被刻成一条线,就犹如盲者闭眼一般,动作神态简直惟妙惟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栩栩如生的人物都是由一块块木头经过手工运作斧凿雕刻而出。(图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