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彤彤
三月初的温哥华气温还是很低,虽然有时阳光明媚,但在户外待一会儿就会觉得凉意满身。
然而绿头鸭不怕,摆动着肥硕的身体,“嘎—嘎—嘎”的一路欢叫,在绿茵茵的草坪上伸着长颈奔跑,在积雪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冻河面上漫步,在看上去凉嗖嗖的水流里浮游。
温哥华的绿头鸭特别多,而且大都集中在城市的公园里。公园的户外休闲空间比较大,去那儿能呼吸新鲜空气又解闷,该是首选。果然,去了一个街心公园,放眼望去方圆上百亩地不止,游客却能数得过来。
靠近斜坡处有一个池塘,虽不起眼却打造得有些特点。伸进水中央的木桥、环绕一周的芦苇、水中央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还有水旁边的石凳,看上去别有一番光景。
最吸引人的是池塘里有一大群绿头鸭,有大有小,有的聚堆,有的分散,有的躲在芦苇里,有的在水面上游动,还有的成群结队走向陆地。我粗略数了数,大约有三四百只。
初春时节的温哥华,温度时不时在零度以下,池塘却并没有结冰。水看上去有些浑浊,但在明媚阳光下,水面倒映着清澈的天空,依旧是一汪蓝色,如同碧光洒地。
绿头鸭似乎不怕人,但又小心翼翼。看我走向前,从池塘中央游弋着慢慢迎来,一边游一边轻轻地叫着,好像在示好。快靠近时,它们停住了,侧过头盯着我,好像在问:有好吃的东西吗?
原想带点食物来,又担心不被允许随便投喂野生动物,所以临出门时打消了念头。见我两手空空,绿头鸭们“咕唧”了一会儿,随之纷纷游向别处。看来它们有些失望。
我也转向了陆地,那里有一群绿头鸭在“嘎—嘎—嘎”地叫着,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只稍大的绿头鸭打头阵,随后其它绿头鸭纷纷跟上,一摆一晃地跨过不太宽的沙土地,朝着大草坪快速走去。在草坪中央它们停住了,像是在寻找什么,嘴巴一起朝着草坪一阵“乱翻”,没一会儿便停止了。接着又是一阵“嘎嘎”声,掉头回到了池塘,重新游弋在水面上。
后来方知,绿头鸭这是在觅食,除了水里的小鱼、小虾、昆虫、水藻,野生植物的叶、芽、茎和种子也是它们喜欢的食物。
公园里的人虽不多,但都会来看绿头鸭,特别是孩子一来就直奔池塘。
绿头鸭很漂亮,羽毛的色彩搭配得巧夺天工。雄性的嘴是黄绿色,头和颈是绿色,颈部还有一处明显的白色领环,腰、尾、胸、翅、肋则各有不同的色彩,而且还勾勒出特别的形状,简直就是一个奇妙的艺术品;雌性看上去似乎没有雄性“靓丽”,但棕黄色的头侧、浅棕黄色的后颈和颈侧、淡褐色的尾羽、紫蓝色的翼镜,也别出新裁,令人叫绝。绿头鸭爱干净,所以经常能看到水中和陆上有不少绿头鸭在用长嘴梳理羽毛,像是在精心打扮,又像是在向人们展示它们的美丽。我发现绿头鸭成双成对的不少,一只绿色盖顶的雄性,身旁总会有一只棕黄色的雌性。有时也会看到一群,像是一大家子。体型大的像是父母,体型小的如同孩子。它们浮在水上悠闲自得,偶尔还会两颈相拥,像在跳交际舞,在说悄悄话。绿头鸭飞起来时有些“拙笨”和“滑稽”:长颈伸直,两趾收拢,肥硕的身子紧绷,但全神贯注、奋力向前。
绿头鸭在天冷时会迁徙,但有相当一部分会留在当地。它们会寻找不结冰或不完全结冰的湖、河、湾、水库和沿海滩涂盐场等水域栖息,熬过冬季。我所在的这一带恰好符合绿头鸭过冬的条件,所以在冬末春初看到大量的绿头鸭也就不足为奇了。
漫步在街头,路过一座小桥,或者经过一片湿地,迎面走来、飞来一群“嘎嘎”鸣叫的绿头鸭,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又是一種什么样的心情?绿头鸭那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毫无防范的惬意神态,会让人浮想联翩、思绪万千。尤其在这绿草如茵、含苞欲放的时节里,绿头鸭们引颈的欢叫声、不正是春回大地的奏鸣曲吗?
某次散步,我挑选了一条“绿道”——一处高尔夫球场。
满眼绿茵,心情格外舒畅,脚步也变得比以往轻松。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顿觉全身轻松。路边矗立着一排叫不上名字的大树,树枝光秃秃,没有一点绿的迹象,但那挺立的气势让人能想象到,春暖花开之时景象是何等壮观。左前方有一湾水像是一个池塘,水在缓慢流动,有些浑浊。池塘四周是芦苇一样的植物,此时也是枯萎发黄状,但紧密相连、高低相错,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细看可以断定,根扎得很深,是经过了寒冷狂风的肆虐、傲然生存下来的“顽强者”。待春天的花信子到来时,这里一定像是一片摇动的“桅杆”,欢迎着人们,载着人们驰向美丽的春天。
不经意间走到一座石桥边,正要迈步上桥,突然发现一只硕大的鸟儿站在桥身的宽石上。说实话,我被吓了一跳,这鸟儿的个头、站姿、架势无不显出“霸气”,以前还真没见过。稍定神,连忙用手机拍照。透过镜头看得更清楚:尖扁又长的嘴巴格外突出,嘴巴下是黄色的羽毛,眼睛像玻璃球,黄色眼圈、黑色眼球,头顶有一撮白色羽毛,顺着嘴巴和眼睛自然而下的是闪着光亮的黑色羽毛,而整个胸前的羽毛是黑色和白色搭配,后背则是灰黑色。最让我惊奇的是,此鸟的下巴是一束长而密的羽毛,像戏曲人物所戴的髯口。后来,就是凭着这个“髯口”,我知道了它的名称和性别。
大鸟一条腿立在桥石上,可谓“金鸡独立”。那身子有小半米高,加上细长的“玉腿”,怎么也要六七十公分。如此之高壮的禽类,又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真的是头一回。一连拍了十几张照才觉得过瘾了,但鸟儿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其间,它的眼睛似乎都不转圈,这不由得让我有些“惧怕”,也感到纳闷:定力也太足了吧?见人不怕就得了,人走到跟前了还不让让路?
也许心里想的都写在了脸上,鸟儿看懂了。我再向前一步时,只见它头一低,屁股一撅,然后张开翅膀,一个俯冲后又一个拔起,翱翔而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鸟儿,环顾四周,心想:这鸟儿飞到这里来做什么?看到那池塘似乎明白了,这水里一定有小鱼、水栖昆虫。鸟儿从遥远的北方迢迢而归,是来觅食补充能量了。
回家后上网查询鸟的名称,很遗憾并没确定。于是便发图到朋友圈。很快有两位朋友反馈:夜鹭。一位朋友还告知,那“髯口”是雌性的标志;另一位画家朋友发来一幅画,上面画的一看就是夜鹭。后来得知,鹭科鸟类有很吉利的象征寓意。许多画家喜欢画“鹭”,因为“鹭”跟“路”谐音。“条条大道通罗马”“敢问路在何方?双脚踏上幸福路”——路给人们带来希望、期盼和未来。据说在古代,人们把白鹭视为自由、高贵和纯洁的象征。“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杜甫更是借用白鹭描绘出自由的可贵和美好。
很期望再次遇到夜鹭,虽然知道概率微乎其微,但一直留存心上。因为早春夜鹭的出现意味着春回大地芳香扑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也预示着没有疫情的自由自在生活也为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