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静晖, 杨钢桥, 黄 丹, 谢金华
(华中农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 武汉 430070)
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党中央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点。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并以此作为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在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新转变、全国深入贯彻生态文明建设新战略的条件下,必须转变农村产业发展方式,充分利用农村地域空间的多种功能[1],走产业融合发展道路,延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才能实现产业兴旺和乡村振兴[2-4]。自2015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以来,全国各地都在全面实施农村产业融合政策,大力推进农村产业融合试点工作。近5 a来,农村产业融合政策实施成效究竟怎样?受到哪些因素影响?这是目前亟待研究的重要课题。
所谓农村产业融合,是指通过农业与二三产业的融合渗透和交叉重组,形成要素跨界流动、资源跨界配置和产业跨界融合,实现农村业态转变和组织经营模式创新[5]。土地作为农村产业发展的空间载体,本身具有经济、生态和社会多种功能[6-7]。农村产业融合作为一种新的农村经济增长方式,通过农业与其他相关产业的有效结合,发展新业态,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注入新动能,必然要求土地的多功能利用[8-10]。因此,从土地多功能利用视角来评价农村产业融合政策的实施成效,成为学术研究的新关注点[7,10]。
学术界对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评价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已取得较为丰硕的成果。国外学者有关土地多功能利用与经济社会发展关系的研究主要围绕土地可持续利用展开,如土地利用情景的可持续性影响评估[11-12]、土地功能变化对土地利用可持续性影响评估[13]。而国内学者主要围绕产业融合对土地多功能利用结构、土地生态功能变化展开。研究发现,产业融合模式具有多样性,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产业发展水平及其产业结构具有差异性[9,14];一个地区的土地多功能利用结构状况与其产业发展水平密切相关,土地多功能利用结构取决于产业发展水平,同时土地多功能利用结构对产业结构也有影响[15-16]。上述研究为本文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借鉴,但仍有如下不足:第一,产业融合影响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但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究竟有何差异并不清晰;第二,农村产业融合与土地多功能利用的关系,以定性为主,定量研究较少,且主要集中在国家、省域和市域等大尺度,缺乏村域小尺度的研究,而行政村是乡村振兴的基本单元。基于此,本文以湖北省部分产业融合试点村为例,通过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及其耦合协调度模型,计算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对比分析不同农村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的差异性,为促进新时期农村产业转型发展和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提供科学依据。
经营组织是产业融合的主体,也是土地利用的主体,合理有效的经营组织能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农业生产效益,降低市场风险,促进农村产业发展。经营组织在认知、生产经营决策、利益分配方式等方面的差异,决定了其对土地利用的差异,进而导致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的差异。因此,本文根据经营主体之间的利益关系、组织形态差异,将农村产业融合模式划分为3种类型:农户独立经营模式(简称“模式Ⅰ”)、农业企业规模化经营模式(简称“模式Ⅱ”)、“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经营模式(简称“模式Ⅲ”)。农户独立经营模式主要是农户集生产、管理、加工、销售于一体,独立行使生产经营自主权,以家庭劳动力为主、从事规模较小的个体农业和个体工商业。农业企业规模化经营模式是指组织化的经营管理机构,具有独立的法人地位,以市场为导向、以经济效益为主要目标,进行规模化的生产经营活动。“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经营模式是“三大主体”(小农、农业企业、合作社)相互融合,形成分工协作、优势互补的组织形态。
根据本文研究目的,研究区域的选择应满足以下要求:一是案例村庄具有典型性及代表性;二是案例村庄一二三产业融合情况较好,具有示范作用及引领作用;三是案例村庄自然资源禀赋、基础设施状况、政策导向差异较小。本文最终选择了湖北省武汉市江夏区五里界街小朱湾、武汉市黄陂区姚家集镇杜堂村、荆门市京山市罗店镇马岭村。小朱湾代表模式Ⅰ,杜堂村代表模式Ⅱ,马岭村代表模式Ⅲ。3个案例村的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案例基本情况
为确保调研问卷的合理性和数据的可靠性,课题组对调研人员就问卷内容、抽样方法等进行培训,并在武汉市江夏区进行预调研,在此基础上对调研问卷进行完善。课题组于2019年11月深入上述3个产业融合试点村,采取随机抽样方法进行面对面访谈式问卷调查,受访对象为农户、企业经营者及村干部,调查问卷分为:农户问卷、村庄问卷和企业(集体)问卷。调查问卷所获取的数据信息分为两种:一是村集体、企业、合作社资料,主要包括村庄各类土地资源利用情况、生产类项目投资情况、农村土地综合整治情况、经营规模、组织结构及体制、利益分配情况、生产投入及产出情况等;二是农户资料,主要涉及土地流转情况、家庭收入及其构成、村庄环境及民生满意度等。本文以2019年的数据来反映产业融合后的情况,以2015年的数据来反映产业融合前的情况,产业融合前的数据通过受访者追述回忆或查阅有关台账资料、官方报道、内部文稿等形成案例资料的三角印证,增强研究结果的信度和效度。
本研究旨在探究“农村产业融合如何影响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这一问题。为了深入挖掘和系统剖析该问题所蕴含的内在规律,需要对不同农村产业融合模式下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进行单独分析和交互分析,特别强调不同产业融合模式的差异性。本研究侧重于分析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变化的差异性,单案例研究方法因为强调对动态互动以及事件脉络的把握而更适用于本研究[17]。具体而言,本研究通过建立指标体系,构建耦合协调度模型,选取研究案例村庄,对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与土地多功能利用之间的关联互动进行重点考察,在此基础上进行差异性的比较分析。
1.3.1 土地利用功能类型划分 由于研究目的和侧重点不同,学者们在土地功能类型划分上还存在差异。有学者将土地功能划分为生产、生活和生态3类[18-19];也有学者将土地功能细分为生态、经济、社会、生产和负向功能五大类[20]。随着土地可持续利用研究的不断深入,第一种分类更被广大学者认可和应用[21-22],因而本文将农村土地多功能划分为经济、生态和社会功能3类。
1.3.2 构建评价指标体系 农村产业融合,要以本地农业为基础,发展非农产业,延伸农村产业链,形成新技术、新业态、新商业模式[5,23]。农村产业融合过程中,资源分配越合理、产业与资源环境越协调,所产生的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也就越大。考虑到农村产业融合政策实施时间不长,一些村庄的产业融合发展项目正处在实施过程中,其效果尚未充分显现,同时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取性,因而本文从“过程”和“结果”两个维度[24-25],构建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见表2。
经济功能。经济功能是指土地利用中农业物质生产与非农业经济发展所产生的经济价值。农村产业融合促进了农村一二三产业之间的紧密相连,协同发展,实现土地利用经济功能效益最大化。因此,基于过程视角,在产业融合过程中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主要从农业与非农业生产投入方面来衡量。基于结果视角,评价指标主要包括农业产出和非农业产出。
生态功能。生态功能是指土地利用提供的环境条件。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满足农业物质供给及农村旅游发展的关键,产业融合发展的过程中必须要减少污染源、完善治污设施、重视环境维护。因此,基于过程视角,在产业融合过程中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主要从所采取的生态环境维护行为对农村生态系统服务的影响来衡量。基于结果视角,主要从生态环境治理情况来衡量。
社会功能。社会功能是指土地利用满足人类生存和发展等基本需求的能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带来的产业链价值增值,成为拓宽农民增收渠道、提高农民生活水平的有效对策[26]。因此,基于过程视角,在产业融合过程中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一般通过就业保障和利益分配来表征。基于结果视角,主要从生活水平和民生满意度衡量。
表2 产业融合背景下农村土地利用多功能水平评价指标
1.3.3 确定指标权重 指标权重可以用来衡量评价指标的相对重要性程度,确定权重的方法通常有主观赋权法、客观赋权法。为使评价结果更加真实、可靠,本文采用熵权法模型对农村产业融合背景下的土地各功能利用水平和总水平进行测度。具体步骤如下[27]:
(1) 指标数据无量纲化
正指标:
(1)
逆指标:
(2)
式中:y′ij为指标标准化后的数值;yij为指标原始值。
(2) 采用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
指标权重确定公式如下:
(3)
1.3.4 计算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
(4)
式中:F1,F2和F分别为各指标功能值、各分项功能利用水平及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wij,W1和W2分别为指标层、因素层及子功能层的权重值。
1.3.5 耦合协调度模型 深入剖析土地利用各分项功能之间的耦合协调度,有利于把握农村产业融合的发展阶段与方向,实现土地资源可持续利用,从而促进农村经济高质量发展,推进乡村振兴目标的实现[19]。因此,本文通过构建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考察农村土地经济功能、生态功能、社会功能之间交互耦合作用及其协调发展水平,其计算公式如下:
(7)
(8)
式中:C为功能耦合度,C∈(0, 1];f(x),g(y)和h(z)分别表示土地经济功能、生态功能和社会功能的利用水平;T为土地生产、生活和生态功能综合评价指数;α,β,γ分别为土地经济功能、生态功能和社会功能利用水平的权重系数,考虑当前经济发展阶段,本文认为3种功能同等重要,因此均赋值为1/3;D为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耦合协调度,反映土地经济功能、生态功能、社会功能利用水平之间交互耦合的协调程度。参照相关研究成果[28-29],并结合本研究相关情况,将D划分为5种类型见表3。
表3 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等级分类
为探究农村产业融合对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的影响,本文分别测算了3个案例村庄产业融合前后土地经济功能、生态功能、社会功能利用水平,以及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结果见表4。
产业融合前,3种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差距较小,均处于较低水平。产业融合后,3种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均大幅度提高。3个案例村分别代表3种产业融合模式,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差距较大。这说明产业融合可以提高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不同产业融合模式对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影响差异显著,结果见图1。
表4 不同产业融合模式对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的影响差异
图1 产业融合前后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
(1) 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产业融合前3种模式的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022,模式Ⅱ为0.011,模式Ⅲ为0.017,其排序结果为:模式Ⅰ>模式Ⅲ>模式Ⅱ。产业融合后3种模式的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382,模式Ⅰ为0.112,模式Ⅲ为0.137,其排序结果为:模式Ⅰ>模式Ⅲ>模式Ⅱ。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变化率排序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与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同样发展以乡村旅游为主导产业的产业融合,但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差异较大,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采取农户独立分散经营模式,这种以“一户一策”,自负盈亏为主要特征的产业融合模式,农户之间存在直接利益竞争关系,有利于激发农村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为满足乡村旅游者多样化的需求,农户会主动回避同类型项目,创造出了千姿百态的乡村体验式的休闲项目,在保持乡土本色的同时融入现代元素,游客吸引力高。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经营主体主要是木兰花乡旅游公司,农户将农地和空闲农房入股合作社,由合作社成立的旅游公司对土地和房屋进行统一规划设计,统一改造整修,统一运营管理,这种融合模式虽有利于资金投入、规范化管理,但旅游项目“城市化”“同质化”现象严重,对游客吸引力较低。模式Ⅲ所在的马岭村,采取“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全作经营模式,农业企业将企业发展与村庄建设、农户增收有机的结合起来,为农户提供农资农具和先进的生产技术,在提高产量的同时,降低了生产成本;农户依托农业企业及合作社,充分获取市场信息,按需生产,降低经营风险;马岭村的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低于杜堂村,主要是因为马岭村发展以生态种养业为主的产业融合,体验式旅游和休闲式旅游刚刚起步,第三产业收入相对较低。
(2) 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产业融合前3种模式的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019,模式Ⅱ为0.023,模式Ⅲ为0.022,其排序结果为:模式Ⅱ>模式Ⅲ>模式Ⅰ。产业融合后3种模式的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087,模式Ⅱ为0.033,模式Ⅲ为0.246,其排序结果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变化率排序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3个试点村在产业融合过程中,都重视村庄内部环境整治,生活垃圾实行“户收集—村转运—镇(街道)处理”,生活污水则“入市政管网”进行集中处理,村庄内部环境改善,但这3种模式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存在显著差异。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毗邻梁子湖畔、薰衣草庄园、龙凤咀郊野公园等休闲旅游园地,在3个案例村庄中自然生态环境最为优越,但农户独立经营模式下,农户缺少统一的组织、管理与监督。农户缺乏自觉生态生产行为,为追逐经济利益,不断扩大建设用地,发展乡村旅游业,土地硬化比例较高,压缩了土地生态功能利用空间。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深度结合民俗文化与自然文化,发展具有“城市性质”的大型综合花卉游乐园,不仅土地硬化比例较高,而且因花卉生长需要施用较多的农药化肥,面源污染指数远远高于其他两个试点村,对其土地生态功能利用产生较大影响。农业企业规模化经营模式下,企业发展往往只重视投资项目本身的经济效益,对清洁生产带来的生态效益不够重视。企业对村庄土地利用结构具有主导权,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受限于企业决策者的水平。模式Ⅲ所在的马岭村,“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经营模式下,企业精准定位市场需求,合作社组织农户参与生态技术培训,优先发展生态循环农业和绿色加工业,现已发展了黑山羊养殖场、冬暖蔬菜大棚、有机稻、木本花卉等生态农业项目,生物质原料生产线、秸秆饲料生产线等生态工业项目,初步形成了“生产过程无污染、资源循环利用、高品质生态产品”的生态生产格局,所以其土地生态功能利用水平显著高于其他两个试点村。
(3) 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产业融合前3种模式的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019,模式Ⅱ为0.017,模式Ⅲ为0.010,其排序结果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产业融合后3种模式的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051,模式Ⅱ为0.018,模式Ⅲ为0.232,其排序结果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社会功能水平变化率排序为Ⅲ>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的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显著高于其他两个试点村,究其原因主要是:模式Ⅲ所在的马岭村一二三产业均衡发展,就业容量较大且比较稳定,而且注重集体福利均衡分配、集体利益共建共享,农户生活水平和满意度最高。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重点发展农家乐和民宿等服务业,不仅能使家庭劳力充分就业,还能吸纳周边农民就业,但受农户自身素质影响,存在对市场定位不准确、市场规律把握能力不足、经营决策失误、公共资源分配不协调等问题,所以其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居次席但较低。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景区由木兰花乡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统一经营,农户将房屋及其宅基地流转给公司,获得房屋及其宅基地租金和入股红利,不参与商业经营活动,本地就业率较低,加之景区属于花卉型景区,季节性和不稳定性较明显,农户收入波动性较大,所以其土地社会功能利用水平最低。
(4) 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产业融合前3种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059,模式Ⅱ为0.051,模式Ⅲ为0.049,其排序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产业融合后3种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如下:模式Ⅰ为0.520,模式Ⅱ为0.163,模式Ⅲ为0.615,其排序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变化率排序为Ⅲ>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对多功能利用总水平的贡献度为78.07%,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对多功能利用总水平的贡献度为89.87%,表明这两种产业融合模式所在的试点村,土地利用仍然以经济功能为主,单一功能向多功能转变的趋势不显著;模式Ⅲ所在的马岭村土地经济功能利用水平、生态功能利用水平、社会功能利用水平对多功能利用总水平的贡献度分别为21.21%,39.57%,39.22%,表明该模式所在的试点村土地利用已表现出明显的由单一功能向多功能转变的趋势,且生态功能、社会功能的地位较为凸显,见图2。
图2 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各功能利用水平贡献度
根据上述耦合协调度计算公式,即可得到3个案例村庄产业融合前后土地多功能利用的耦合协调度。模式Ⅰ的耦合协调度由融合前的0.140提升到融合后的0.346,耦合协调类型由严重失调型转为中度失调型;模式Ⅱ的耦合协调度由融合前的0.128提升到融合后的0.200,但耦合协调类型仍处于严重失调型;模式Ⅲ的耦合协调度由融合前的0.125提升到融合后的0.445,耦合协调类型由严重失调型转为基本协调型。产业融合前,3种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排序结果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产业融合后,3种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排序结果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均与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的排序结果一致。这表明,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越高,其耦合协调度越高。模式Ⅲ所在的马岭村,产业融合后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达到基本协调水平,进一步验证了该种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利用已表现出明显的由单一功能向多功能转变的趋势。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与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产业融合后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均未达到基本协调程度,处于较低水平,主要是因为模式Ⅰ农户独立经营模式下,农户缺少统一的组织与监管,市场信息获取渠道较为单一,无法准确把握市场规律,分析市场供需矛盾,在生产经营过程中盲目扩大生产,追求经济效益,不断的压缩生态效益及社会效益;模式Ⅱ农业企业规模化经营模式下,龙头企业管理者通常聘请外来专业人员,虽然有利于企业经营决策的科学性,但缺乏对本地自然资源及乡土人情的情感认知,企业经营决策往往以本企业经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忽视生态环境及村民社会生活水平提高,因此其土地利用生态功能及社会功能水平较低,土地各功能利用的耦合协调度水平最低,见表5。
表5 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
(1) 农村产业融合是一个长期的,多阶段发展的过程,产业融合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会存在差异。本文虽然比较了农村产业融合前后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变化,但由于农村产业融合发展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没有考虑农村产业融合发展阶段对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产生的影响。另外,区位条件、资源禀赋及社会经济条件的区域差异性,也会对农村产业融合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产生影响。由于目前产业融合发展较好的案例村数量不足,本文在案例选择时无法完全规避其他因素带来的影响,未来的研究中应对不同区域的同一农村产业融合模式下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协调度进行比较研究。
(2) 本文采用单案例研究方法,每一种产业融合模式仅选择一个行政村作为案例进行分析,比较了3种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耦合协调度,虽然发挥了案例研究所具有的深入性优势,但也无法完全避免单案例研究在普适性等方面的不足。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多案例比较分析法,以弥补单案例研究的缺陷,进一步验证农村产业融合与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之间的关系。
(1) 农户独立经营模式存在产业发展融资能力差、抗风险能力弱、技术水平提升慢等弊端,制约村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30]。但本文中,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土地经济功能水平明显优于其他两个案例村庄,主要是因为,模式Ⅰ所在的小朱湾相较于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区位条件更好,旅游业发展过程中全员参与、全员献策,旅游项目更具有创新性;相较于模式Ⅲ所在的马岭村,其显著优势在于旅游业与种植业、养殖业相比,产品溢价空间更高,收益周期更短。但小失湾土地生态功能水平及社会功能水平,显著低于“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经营模式下的马岭村,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仍处于中度失调阶段。其主要原因是农户独立经营模式下,农户缺少统一监管,为扩大生产,增加收益,不断地压缩生态用地;农户自身素质及受教育程度较低,影响经营决策的科学性及资源分配的公平与效率。基于以上分析可知,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农村产业融合经营模式是土地多功能利用协调性及可持续性的关键。因此,在乡村振兴过程中,不仅要加快多元新型经营主体的培育,而且要注重培养具有创新意识、管理能力的“新农民”,以破解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内生动力不足的困境,加快美丽乡村建设步伐。
(2) 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存在显著差异。综合土地经济功能、生态功能和社会功能利用水平以及土地多功能利用总水平来看,“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经营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明显优于农户独立经营模式、农业企业规模化经营模式。农村产业融合的过程,就是土地利用由单一功能向多功能转化的过程,不同产业融合模式下这种转变存在明显差异。从所选案例试点村庄情况来看,农户独立经营模式、农业企业规模化经营模式下土地利用仍然呈现以经济功能为主的单一功能的特点,“农业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经营模式下土地利用表现出明显的由单一功能向多功能转变的趋势,且生态功能的地位尤为凸显。因此,今后应鼓励各地采取“企业+合作社+农户”的产业融合模式,提高农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最终实现乡村振兴。
(3) 农村产业融合能提升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关系决定了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目前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还处于较低水平。今后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以提升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协调度:第一,大力发展绿色循环农业,壮大第一产业,这是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基础;第二,因地制宜的发展农产品绿色加工业,延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在农村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第三,加强以生活垃圾和污水为重点的农村环境综合整治,在此基础上积极发展各具特色的乡村观光休闲产业,加快农村“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步伐;第四,在农村产业融合过程中,应充分尊重农民意见,切实保护农民利益,高度重视农民权益,以提升农民收入水平、获得感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