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汇编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BE美学”流过泪,伤过心?我猜,答案是肯定的。
所谓“BE美学”,就是“bad ending”,寓意为遗憾、让人伤心的结局。与我们幼时睡前童话故事的幸福结局不同,没有“最后,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大多数人眼里,完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完美,happy ending就像一个圆满的句号,让我们记住此刻的美好,向前看,继续进入下一个故事。而bad ending就像一串省略号,主人公之间的羁绊永远不会磨灭,在读者心中不断期待着转圜的可能。
“BE”看似是个新鲜的网络词语,但反复品咂悲剧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属。在几千年前,古人有着自己独特的怀念方式,便是作诗——白居易《梦微之》的“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陆游《钗头凤·红酥手》的“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虽相隔千年,但中国人骨子里爱浪漫、重感情的DNA没有改变,或许千年前的某个夜晚,大诗人也在被窝里悲伤,像你一样辗转难眠。
作家马原曾经写过一篇《小说结局的十三种方式》,无论讲什么故事,都得有结尾。结尾应该有无数种可能,但都有着非常经典的方式,大部分是悲剧。悲剧的结尾,大多后劲儿很足,余华的《活着》中最令人无法释怀的是读完整本书,才能明白作者最初的疑问:老人那头拉犁的老牛为什么有那么多名字——“二喜,有慶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
但所有的悲剧都可以被称为“BE”吗?当然不是,除了心碎和不舍,“BE”带给我们的也是意义感和崇高感,所以,悲剧表面上是消极悲伤的,本质上是积极超越的。有的惨就是惨本身,把观众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情节设置充满了刻意,基本没人爱看;有的惨则是打破规则,把美撕裂给人看,这个美一般都具有反抗性,同时令人产生了认同感——打个比方,《荷马史诗》中俄狄浦斯王无法改变“弑父娶母”的宿命,但他本人非但没罪,反而是一位为民除害的英雄,受人爱戴的君王。这场个人行为意志与命运之间的冲突、造化弄人的悲情故事高度激发出年轻人需要的亢奋因子,更在无形中提高了他们获得满足的情感阈值。
此外,“BE”还能让我们的内心充满优越感。我们在看“BE”情节时,往往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些悲剧很大程度上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且悲剧里的人物在各个方面都高于普通人,却难逃悲惨的命运。
更重要的是,“BE美学”让观众不用付出现实中的代价,却可以毫不费力地锻炼自身“消磨”痛苦的能力——一个人生下来时,懵懂无知,前面几十年苦读,毕业后来到现实世界,那种迷茫和无助席卷而来,而时光易逝,又身负父母期望,儿时的梦想尚未破灭,多重挤压之下,靠看爽文、看喜剧只是享受一时的欢乐,过完瘾后那种痛苦可能会更深重。而悲剧不一样,让人沉浸,有惺惺相惜之感,临时充当了安慰剂的作用。
归根结底,“BE美学”之所以能够被人们追捧,很大程度上是它不光表现人世间的不幸与痛苦,同时在鼓舞我们:即使面对挫折,也要继续向前。这种独特的魅力,让我们的信仰得到寄托,心灵得到净化。
无论人们在“BE”的世界中如何沉浮,总是希望走向去往幸福终点的那条路,也会本能地偏爱陈词滥调的大结局——美好平静的结尾。
【适用话题】悲剧与喜剧;共情;情绪宣泄;破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