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之旅

不，不，我们无法干预你们的世界，我们只能观测，就好比我拍了张照片，我现在通过这张照片观察你们，只不过照片是三维的，即使我把照片撕碎，你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你可以把拍照片的地方毁掉啊？

不，你们不是拍照片的地方，你们是照片里的世界，从我拍照片的那一刻起，三维世界就多了一个单位量，只不过照片充当了观察这个量的窗口。

你是说平行宇宙？你们世界的三维信息，就是我们的三维世界，同时无数个三维世界，也就是无数个平行宇宙，构成了你们的四维世界。而我们作为低一个维度的生物，连平行宇宙都无法随意穿梭，更不可能感知你们的存在，自然也无法看到你们的样子。

“我说过，你很容易了解我们。”这是李拓第一次听到穆蠡带着高兴的语气说话，以后，他会常常怀念的。

这场梦境改变了李拓的一生，确切地说，穆蠡让李拓多活了好几个世纪，四维世界的自然光速是三维世界的好几个数量级，一次对穆蠡来说再平常不过的调查研究，是李拓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漫长，而这场梦境，按照李拓本人的生命时间（这是穆蠡告诉她的概念，对生物来说，时间严格分为生命时间和参照时间，参照时间是某一空间特定的时间流逝速度，生命时间是生物自身所感知的时间，打个比方，在377号宇宙的人类电影《星际穿越》中，宇航员库珀穿越到了遥远的系外银河，在那里他的1个小时等于地球的7年，这里的1个小时是库珀的生命时间，7年（是以地球这一特定位置为参照系的参照时间）是786年4个月5小时32分11秒。在这沧海桑田的梦境中，李拓与穆蠡无话不谈，李拓讲述这个在他眼里并不完美的三维世界，讲述世界的科学发展和宇宙的奇幻瑰丽;讲述祖国绵延不绝的辉煌历史以及别国的背信弃义和无耻下流;讲述自己卑微的身世和命运的捉弄，从古到今，从个人到世界，无所不谈，无所不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完整地倾听一个普通人生命中全部的波澜壮阔和潺潺流水，是啊，只有穆蠡能做到。

梦境让李拓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渐渐地，与穆蠡的交流使他感到乏味，穆蠡不知道的东西很多，李拓的解释常常让她一头雾水，李拓只能向她表述对这个世界的偏见，而她想了解世界的全部，李拓也明白，穆蠡只是带着研究的目的前来梦中，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去探索无边的梦境吧。

而这个梦境的主人，是李拓自己，他才是那个为所欲为的人。

李拓用不成熟的幻想恣意画出他心中的天堂，在其中遨游万里，早晨头戴露水的王冠在云端的宫阙发号施令，午间手持太阳的利剑穿梭于森林深处的绿色旋风，晚上轻挽月神的手臂共赏天际线飞流而下的群星。梦境中的规则、逻辑不需要理由。荣誉、正义、爱情……这些他在尘世间追逐的普世价值可以在梦境中无条件地满足，让李拓深陷其中，他的想象力没有任何束缚，在以百年为尺度的时间里，他尽善尽美地打造了一个完美无瑕的梦境世界，随意穿梭其中，而穆蠡，这个世界唯一的自由者，也只是站在一个地方静静地观察一切。

好景虽长，但也有终结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