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心

驶上回训练基地的路后，负责开车的男人闲聊般地说：“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活动吧，这些人真是防不胜防。”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附和道：“是啊，临近选拔赛了，还是小心为上。”

柳思潼拉动面部肌肉做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风景，没有再说话。

回到训练基地后，柳思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开始寻找房间内任何足够锋利的物件，但是只找到了塑料裁纸刀和圆珠笔。

柳思潼把裁纸刀握在手心，把塑料薄片较为锋利的那一头贴到自己手腕内侧的皮肤上，但她犹豫着移动了两下裁纸刀，终究还是把它放了下来。

伤口太浅的话就无法穿透人造皮肤，伤口太深的话她又无法解释为什么要割伤自己。

柳思潼后退两步坐到自己的床沿上，她的眼神落到了她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上面，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站在父母中间的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正是柳思潼自己。柳思潼伸长手臂把相框拿了过来，她用手指轻轻划过玻璃，照片上永恒的笑脸触不可及。

柳思潼心思一转，有了个计划，在冒险行事之前，她要先确认一些事情。

带上自己的泳衣、泳镜等设备，柳思潼离开住宿区走向游泳馆。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如果她运气好的话，游泳队里的人应该都已经去吃饭了。她们中有些人习惯在吃完饭后到泳池里泡一会儿水再回寝室，所以去吃晚饭的时候还不会换回日常的衣服，她们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很有可能还放在更衣室里。

柳思潼静悄悄地推开游泳馆的门，发现泳池边只有四个人，而且她们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食堂了。没有跟她们有任何交谈，柳思潼悄悄溜进更衣室里，幸运地发现里面只有一间浴室有水声。

她反锁上更衣室的门，把自己手上抱着的东西放到凳子上，快速地在储物柜里寻找其他人的包。在掠过三个只剩下面霜、纸巾等杂物的储物柜后，下一个被打开的柜子里有一个背包。柳思潼伸手打开背包上的拉链，在内层里找到了一个手机。

此时，更衣室深处那间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了，柳思潼当即把那台不属于她的手机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解开更衣室大门的锁，带上自己的泳衣闪进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浴室里。

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柳思潼听到另一扇浴室的门被打开了，有人哼着歌走出来，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还有人也在更衣室里。

柳思潼站在淋浴头下面，靠上背后冰凉的瓷砖，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她找到的是一部白色的手机，看上去平平无奇，背面贴着几张可爱的水果贴纸，柳思潼根据这些贴纸认出来这部手机的主人正是沙颂艺。

柳思潼把手机界面摁亮，想要进入应用界面只能面部识别或输入密码。她猜测沙颂艺的手机密码不是她的生日就是某个重要比赛的日子。她并不知道沙颂艺的生日，就只能用比赛日期去碰碰运气。

好在沙颂艺的习惯真的很好预测，在柳思潼试到第四个日期的时候，手机就对她开放了。

“天幕联合运动会的开幕式那天，太好猜了。”柳思潼喃喃道。

沙颂艺的手机里有几个名字奇怪的软件，不过柳思潼并没有打探沙颂艺个人隐私的打算，她直接点开了浏览器，输入“柳思潼”的搜索词。

手机连着训练基地的内网，网速并不算快，在潮湿的浴室内，柳思潼的手心渗出热汗。她看着浏览器上的进度条全部走完，一千多条关于“柳思潼”的搜索结果在屏幕上列了出来。

浏览器最顶上的报道是关于昨天柳思潼在研究所门前失去意识的事情，没有一条是正面的。

柳思潼没有给这些报道任何眼神，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继续往下滑，“洄州市女子游泳运动队队员”、“熵形研究所发声支持柳思潼重返赛场”、“人造人参赛引争议，人类极限的边界在哪里？”、“油车司机疲劳驾驶，撞上电线杆爆炸致三死十伤”等标题层层叠叠地出现在发光屏上。

前面那几条都是柳思潼之前早就知道了的内容，唯有最后一条关于那场事故的报道，柳思潼一直以来都回避去看它。

深吸了口气，柳思潼点开新闻链接。她略过文章里描述现场是如何悲惨的内容，寻找关于那场事故中的死者和幸存者的信息。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报道写明了受害者的身份。

柳思潼只能在十几篇雷同的报道中得知，事故中的三个死者，除了司机本人之外，另外两人并不是直接在爆炸中殒命的。其中一人是在被送到医院的当天抢救无效身亡的，另一人则是在ICU里待了两个月后死于肾衰竭。

柳思潼关掉了新闻界面，清除掉自己的浏览痕迹，她看了看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知道自己该把手机放回去了。柳思潼的视线略微向右滑到了右上角WiFi标志那里，她盯着它看了会儿，还是关掉手机，走出浴室把手机放回原处。

走出游泳馆时，柳思潼低头思忖着刚才的发现。她并没有在网络上查到任何足以支撑记者所说的话的信息，她也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死在医院里，所以记者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不是吗？

柳思潼紧抓着这个令人感到安慰的想法，暂时不愿意费心去思考其他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