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功
在大同武术界就有这样一位高人,他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北京体育学院武术系毕业的高材生,也是我市首位专业院校毕业的本科生。他没有众多头衔,也没有武术段位,更没有耀眼的光环,一生默默无闻地工作在武术教育战线上。他武功高强,技艺超群,却从不在公众场合炫耀自己;他桃李满园,成绩斐然,亦不喜到媒体露脸;他为人低调,行事正直,生活简朴,教学认真,一直受到人们的尊重。他,便是我市资深武术教育家,我的师兄李治先生。
李治生于1939年,山西大同人,少时家居城内草帽巷6号,自幼喜学习,知书达理,行端品正,更爱武术,崇尚武林英雄。1950年,他十一岁,在同巷居住的师兄息源的引荐下,拜当时誉满雁同地区的一代梅花拳宗师贾虎臣为师,学习武术,开启了他与武为伴的人生。
求知的欲望促使他每天放学回家来不及吃饭,便怀揣干粮直奔师父家学艺。同时利用路上的时间边走边啃干粮,唯恐去迟了耽误训练。李治个性要强,不善言语,但练功非常吃苦,且肯动脑筋。师父每教一个动作,他反复练习,细心琢磨。别人练一遍,他总要练上三五遍,从放学到晚上11点钟,三四个小时的练功,他从不休息,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浑身发软,但他一直咬牙坚持到收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两年时间,他学完了梅花拳、弹腿、八法拳、通臂拳、花坛掌等师门的拳术,深得师父喜爱,认为孺子可教,于是传授他梅花门系列器械。武术界有句谚语“年刀月棍久练枪,没有身法练剑枉”。他先从刀棍学起,之后重点学习枪剑。扎枪、抖枪、抄剑、劈剑、点剑等基础动作,反复上百次地苦练,而且遵师所嘱,平时习练要带御敌观念,“练时无人当有人,用时有人作无人”“出手不留情,当堂不让父”等要求去练。他的枪刺得快速精准,咄咄逼人,与师父对练空手夺枪,他的一杆花枪神出鬼没,上下翻腾朝师父扎去。师父动作敏捷,施展出闪转腾挪的本领,避开凌厉的枪法。两人动作惊险逼真,引来一片叫好之声。师父还培养他刀法的应用,与他练空手夺刀。亦是真实惊险。师父在众徒弟中,选出另一位练枪高手郭义,与他对练,两人默契的配合经常赢得满场掌声。郭义后来一杆花枪所向披靡,夺得省比赛冠军,被省体工队抽走。
在剑术方面李治更下了不少功夫。他的架功舒展,力点准确,动作缓疾有序,节奏分明,手眼身法步跟随很紧,他将扎实的功力与攻防意识融入到劈、点、崩、云、挑、撩、掛、抹、带、刺等剑法中,闪转腾挪,声东击西,随心所欲的技击方法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器械方面师父还教给他梅花双钩、春秋大刀、拐子、流星锤等,他达到样样俱会,般般皆通。他与师兄师姐郭义、息源、张永江、康万义、陈述堂、袁桂兰等贾门弟子成为当时全市一流水平的优秀运动员,他们参加省市武术比赛多次获得奖项。
1958年,李治代表大同市参加省里击剑比赛,取得优异成绩,被留在省里集训。第二年参加1959年山西省春季运动会,在这场比赛中,他发挥出色,一举夺得全省轻剑比赛第一名佳绩,受到省体委的重视。同年派他代表山西省参加第一届全国运动会,因成绩优秀被省体委破例保送到北京体育学院深造。他当时正读高中一年级,故只能进北体的预科班。这样又使他在北京体育学院这所全国最优秀的体育学府中多学三年本领。随后,顺利晋升为北体武术系本科生。
北体上学期间,正是他人生学艺的黄金年华。这里聚集着全国武术界的精英。教授张文广是北体武术学院的奠基人,历年来任全国武术比赛总裁判长,也是中国武术研究院的首席专家,被尊为武林泰斗。张文广教授对李治很看重,经常单独辅导他,他的代课老师成传锐、翟金生、张广德等人都是张文广的学生。毕业留校任教,这里主修国家规定套路,刀枪剑棍拳五个甲组套路(即健将级套路)是全国武术精华套路的汇总。通过学习,李治的功架、发力、弹跳、转折、平衡等各种运动技能进一步升华。在传统套路方面,主教练成传锐的六短打、奇形剑、断门枪(规定甲组枪即由断门枪改编)都是优秀的传统套路。李治原来枪剑基础就好,加之成传锐的精心传授,如虎添翼,水平大大提高。
他还得到张文广师父常振芳的指教。那是上课期间张广德带他们几位优秀学生到北京市工人体育场找常振芳学习二级枪。常振芳是老一辈武术家,全国查拳名家。他练功所下的功夫一般人难以做到:每天去师父家学艺的二里路程,都是做着仆步穿掌去的。回时则是低式子蛙步回来,年复一年,功夫可想而知。李治在常振芳处又学了不少东西。
在校期间课程较多,训练也紧张。每周只休息一天,训练时李治因个子高,蹲式子比别人费劲,膝关节损伤,膝盖肿成馒头是经常之事。一次他在做弹跳动作中脚骨挫折,医嘱休息一个月,为了不让一年的汗水白流,他在床上只躺了一周便起来,让大夫在伤处打上封闭针,继续坚持训练。由于他能吃苦耐劳,认真训练,成绩优秀,被选为年级级长。在北体全院武术比赛中,他又获得两个甲组套路和一个乙组套路的三项全能比赛亚军,被选进院武术代表队。能进院代表队的都是全院的尖子,除了李治外,还有成传锐、门惠丰、马春喜、刘善民、李德成等为数不多的几位。他们经常为中央首长和国际友人表演,曾多次为周总理、朱德委员长、陈毅、贺龙等人表演过,也曾为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越南胡志明主席等外国元首表演过。他和成传锐表演的空手夺枪,惊险逼真,水平极高,受到贺老的称赞。
在艺术的道路上,他没有满足。1964年全國十九单位武术比赛中,他认识了山东教练于承惠,于的剑术全国闻名。于是李治不失时机地与于承惠学习了一趟醉剑,他还虚心和其他队的教练学习人家的特长项目。七年的院校生活造就一个全能的北体高材生。
1965年他们毕业了。他的同学有留校的,有到各省体工队当教练的,大部分后来都成为全国武术界的名人。如张山做了中国武术院院长;马春喜、刘善民做了河南体工队教练;吴彬、李俊峰先分到北京什刹海少体校任教,培养出李连杰、吴京、戈春燕等一批全国武林和影视精英而名扬华夏。后来成为中国武术研究院专家顾问……,而李治却分配回大同。先在五中、三中等校做体育教员,后来到市体校当武术教练,到市体委群体科负责武术工作,到市军体校任校长,最后到省体育运动学校大同分校任武术教练,直至退休,一直工作在武术教育战线上,默默耕耘,辛勤育人。
他教学严谨,育人有方,对学生要求严格,每个细小动作都必须一丝不苟地完成。因此成就了不少优秀学生,在第四届省全运会上学生武卫清获得少年组剑术冠军;王一东获得棍术冠军、剑术第三名;学生崔建寒夺过省运会女子拳术冠军,被留在省体工队深造,后来参加全国武术比赛获得优异成绩;学生张丽华的刀术;乔丽的拳术和峨眉刺;郝丽芳的剑术;阮国强的刀术、拳术都获过全市比赛第一名的优秀成绩。
除了学校培养学生外,社会武术他也做出贡献。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西门外展览馆门前的空地上,每天早晚都有不少人和他学艺。他从北京体院带回不少优秀的拳械项目,大家都喜欢,包括我们师兄弟,都去学习。李治坚持善行公益,惠及大众的原则,只要诚心去学者,他一概认真传授,不收一文。对于那些沽名钓誉,别有用心的人他不予理睬。他澹泊名利,身正行端,从不搞那些收礼递贴,拜师收徒的俗套,也不低眉权贵走上层路线。有人说他“倔”,倔到不会生财,倔到有机会不会往上爬,但他不改“倔”性,一直秉承自己的做人原则:正直、诚实、认真、无私。我当时在展览馆门前和师兄学了五个甲组套路,受益匪浅,原有的传统武术加上竞技武术,我的水平大大提高了。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至今,李治一直坚守义务授徒,传承技艺的阵地,受惠者众多,不少人多年坚持跟随他学艺,收获颇丰。如白晓英、姚福英、侯岚、殷俊峰、宋庆臣、常金龙、李玉梅等人,凭着过人的技艺在参加全省全国各类武术比赛中,都取得过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他的学生崔振峰办起了大同最大的武校,至今已走过二三十年辉煌里程,为武术界培养出大批的优秀人才。他的两个儿子从小受父亲的严格训练,都进入山西省体育运动学校学武术,毕业后长子李文辉分配到大同平城区少体校,子承父业,做了一名教练。他执教严格,酷似其父,为人正直,从不搞歪门邪道。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奋斗在武术教育的第一线。李文辉的学生成材率很高,输送到全国各高等院校武术系的大学生多达20余人,其中考取北京体育大学、天津体院、上海体院,三所全国重点体育院校的学生达10人之多。
1999年李治退休了,但他退而不休,全部精力投入到继续传承武术事业上,他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奉献给社会。他先在本地多所武术学校任教,后来足迹遍及全国各地,他到过嵩山少林寺最大的武校——塔沟武校任过教,到江苏盐城武校任过教,只要有需要的地方,他总不辞艰辛地去传授武艺。2005年至2006年,意大利武术爱好者安那利考一行五人不辞路遥,万里迢迢地两次来大同寻找中国梅花拳的真谛。李治伙同贾钰等师兄弟热情接待,认真教授,让民族瑰宝梅花拳绽放到国外,国际友人深受感动,满载而归。
李治还积极参与市里的各项武术活动。1994年我组建大同形意拳协会,他积极参与,出谋划策,付出两三个月的辛苦,帮我成立了颇具浩大的市形意拳协会,又多次培訓参赛队员,使市形协代表队的参赛成绩连年进入全省前茅;从1999年第一届大同市传统武术锦标赛开始,连续六届大同市传统武术比赛,他都担起裁判长这副重担,因他的严格把关,致使裁判队伍严肃认真公正准确地完成裁判任务,保证了大赛圆满成功。
如今,李治虽八十有四,但身板硬朗,精神焕发。每天在风景如画的西城墙外护城河园林带坚持传授武艺,为弘扬传统武术文化而发挥余热,绽放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