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奔放 趣味朴真

2022-04-27 16:01:38张涛
语文周报·教研版 2022年1期
关键词:诗题朴素抒情

张涛

《孤独的收割人》写于1805年,是英国诗人威廉·华兹华斯游历苏格兰时所写。

先看诗题。此诗题作“孤独的收割人”,乍看遣词平平,殊无胜意;然而卒读全篇,回头细品,则不难发现,单此诗题,字里行间就激荡着作者对“收割人”不被欣赏、备受冷落的满腔的不平意,极具典型性和爆发力。

再读正文。想不到全诗开篇第一段劈头一个“你看”,继之一个“你听”,寥寥两个短语顺手一甩,顿时,一个抢眼的令人爱怜的收割女形象就从视觉和听觉两个角度横空出世赫然显现;而与此同时,一个被“收割女”勾了魂摄了魄的“呆鹅”(拟黛玉讥宝玉之语)式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也顿时随之立在了我们读者的面前:他竟然忘了赶路,只顾站在峡谷中呆呆地望着高原上那个正在收割的姑娘,听着她唱出哀婉的调子,心驰神往;或者他虽然边走边看地步出了峡谷,但依旧倾心凝神地谛听着她的歌声。他已经全然被眼前的美给惊呆了,所以,已顾不得别人笑话,假使当时有人肯笑他的话。

如果说第一段写的是“呆看”“呆听”,形象虽然生动,但还仅止于外在的感官行为的话,那么诗歌从第二段起,干脆就撇开了外在行为,而直接深入到了纯粹内在的精神体验——呆想:想着姑娘的歌声比夜莺的啼啭还温暖,比杜鹃的啼唤还动人心肠。抒情主人公忘情出神的呆样更是无遮无掩,活灵活现。

如果说第二段写的是对歌声的感受的话,则第三段写的就是对歌的具体内容的呆想。抒情主人公对“收割女”的神往就更加深入了一层,心理的运动就更加迈进了一步:开始关心甚至分担她的“过去”“当今”“忧伤”和“痛苦”。同时,稍加留心便还能看出,犹如川剧中的变脸艺术,诗至本段,一转脸,诗中抒情主人公在字面上竟由先前所假托的“你”一换而变成了诗中的“我”。如果说先前还有点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羞涩味,那么,随着情感的跃进,此时的抒情主人公已经完全以“我”现身,直接冲出,当众坠入了爱河,完全失去了含蓄的风貌。

诗的最后一段写道:“不论姑娘在唱些什么吧”,“我”都“凝神屏气地听着,听着/直到我登上高高的山冈”,甚至“那乐声虽早已在耳边消失/却仍长久地留在我的心上”。可见,此时的抒情主人公对其身后看不到也听不见的姑娘的倾慕已经超过了直接的“看”和“听”,也超过了“看”和“听”基础上的间接的“想”,而是内化成了“不思量,自难忘”的“长久地留在我的心上”,已经完全内化,在感情上已經完全被那姑娘迷住,变成了那姑娘的俘虏,所以,他才会呆呆地站在那寂然的山冈上,那么地心驰神往,又那么地因痴情而忘记遮掩,坦坦荡荡,全不像我们中国的诗歌传统,那样为了追求含蓄的美学境界而常常回避情节的直率和感情的奔放。

然而,奔放着的不只是情感,同时也是作者的审美趣味。作者于诗的开篇先声夺人地一个“你看”,即刻就将审美关注的目标给锁定在了高原上的田野里,锁定在了“一边收割”“一边歌唱”的年轻姑娘的身上。此外,直到终篇也未再增加导致此姑娘更可爱的任何外在的附加物。在这里见不到轩峻壮丽的宫室,更见不到披金挂银浓妆艳抹的公主和小姐,所有的就只是最原始最朴素最不假任何人工雕饰的原野最本色自然的农家姑娘,但是,显然也恰恰就正是这些最朴真的对象最能满足作者的精神审美。这独特的审美可是来自对于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姐们富丽的厌弃?不得而知。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次地地道道的由上层社会到民间生活、由名贵华丽到本真朴素的审美趣味上的革命性变化,是朴素自然的审美趣味对富丽雕琢的审美趣味的一次空前的挑战与伟大的胜利。从此以后,在那遥远的英伦三岛上,在英诗的王国里,朴素与自然的审美风格也便有了更加广阔也更加肥沃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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