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东
濠上大桥
时间从河水爬上山岭,把磐石雕刻成佛,把信仰建成庙宇。
赶路人似浪涛翻滚,争抢着,涌向朝圣的殿堂。时间的足迹依旧清晰,老树青葱的枝干,石梯凹陷的水宕,比时钟指针更加咄咄逼人。哲学家与冒险家的探索,在山前显得渺小,在河中酷似沙粒。
河与山,佛与庙,它们是被惩罚的不幸者。佛在山间展览千年,庙在风中祈祷相逢,山在历史中吮吸蟾宫冷艳,经营自己的悲欢。一座山,见证了文学国度的降临:舍人寒窗注《尔雅》,东坡载酒吟诗书,文豹《女神》换新天。山的对面,乌尤的钟声,把思念积淀成锥心的乡愁。
因为一座桥,佛与庙有了相会的坦途。两座闪烁着佛性光芒的山岭自成一体,那些被人们遗忘的苦难,在碧水中闪烁,无数次见证风跌落人间,把记忆坍塌的废墟重新催生。风和日丽的日子,老人是山野的代名词。每个字符都是山的碎屑,每个足迹都是山的言语。时光悠悠,夕阳红霞在山水中来了又还;流水淙淙,有关时间的故事正在上演。
期待下次钟声响起,濠上大桥将以诗的形象走进眼光。
光叶蕨
一粒尘埃有多大作用?
形成云朵,或用来比喻事物的渺小。
后者是经常使用的功能,与尘埃相类似的,又有什么呢?至少不会是人,没人会把人当作渺小的事物,他们队伍庞大,每天浩浩荡荡地行走在自己的领地——城市,或鄉村,欢快地享受花草虫鱼,却对看不见的物种漠不关心。
其中,光叶蕨是遭遇不幸的典型代表:一种只有一片叶子的蕨类,我们该怎样对待它?同样在沉默中选择漠视,任其消亡在挖掘机、推土机、卡车的咆哮声中。我们无法理解它对我们生存的价值,因为它既与吃喝拉撒无关,也不能让我们获得财富。
冷漠,是我们对光叶蕨的态度;自大,有时会变成我们行走世界的通行证。
在海拔3000米,云雾缭绕的二郎山仙境中,或许早已被开发为景点,或许成了名茶种植区。与茶相比,光叶蕨并不能相提并论,甚至不被大多数人所认识。
“光叶蕨”,仅仅是植物学家的专利。
这个事实,比历史更加真实。
真实中,我们仍在大踏步前进,比想象的辉煌更耀眼。
光叶蕨,一片叶脉中,所记录的关于世界和我们的秘密,至今仍无人问津。微弱的光芒,在雾霭朦胧的世界里,表达着最后的倔强,犀利的眼神,审视着摩天大楼和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