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毅
平安山
平安山注定会成为我人生的注脚。它长条形的溪涧,它婆娑的枝丫,还有它无色无味的空气,注定在今日与我相遇。
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我就像一块被父母雕刻得并不太成功石头,经历过婴儿时的襁褓,幼儿时和小牛犊的嬉闹,少年时在上学途中与伙伴的偶遇,青年时书海和诗人们流派的争鸣,到今天灰色的年轮将以前的事情在微信朋友圈里不断地删除。而在人生的旅途,我却似乎依然在追寻曾经在电脑里误删的文档。或许二十年过后,这会不会成为我追寻往事的蛛丝马迹。
而平安山呢?最开始,它只不过是我在网页上粗略查询的电子屏幕上的印记。或许这一切都还不够。当我毫不犹豫地给一家人购买好像不便宜的门票,呼唤着妻子、女儿和儿子的名字,像一群事先与管理人员沟通好的入侵者匆匆地闯入;当我们踩着水泥铺就的路面,地板的咔嚓声突然发出疑问—我们的到来,经过平安山同意了吗?一张张门票就像一伙打劫的人们,共同谋划着如何动一动地球的奶酪。我忽然想到止步不前!
然而,一张门票又似乎在反复提醒着参观者、登山者、漂流者,或者说孤独的游客、心灵的探寻者、无所事事的人们—一切对平安山有着各种目的的人们,都会以合法的身份入侵。而它的胸怀似乎来者不拒地给予每一个人用风的声音举办一场欢迎仪式。
于是,我们盯着金秋十月的天空,天空就像一个从未长过疮疤的少女,抑或是一个飘逸潇洒的王子。它的蓝天白云注定会成为我们今天侵入的剪彩。我探寻了两旁的一排排小叶榕,它们层叠如翡翠的绿叶正在招摇着婀娜多姿的身影。我注视着溪涧间的水流,一串串鱼泡和它们自由地游弋,诉说着鱼之乐。我聆听着从头顶上飞掠而过的小鸟,它们狡黠而优美的身姿一再对我的顾虑予以安慰,于是我内心释然。我大口大口地享受着山谷送来的清新空气。恣意地观赏着阳光描绘下的平安山如少女般的羞涩,或者等着拨云见日般的力量,肆无忌惮地揭开平安山的神秘面纱。
今天,平安山注定会成为我生命的注脚;今天,我注定得为平安山写下诗文。
平安山登山门
我忽然想起,在浩瀚的太平洋、波涛汹涌的大西洋,抑或冰雪覆盖的北冰洋,有谁找到它们的门槛,一条鱼、两条鱼、三条鱼……它们是怎样由海之门直抵大海宫殿的深处?我忽然想起,在平安山的山脚下是谁刻意地设计了一个登山门?门内门外无人值守,它的设计,它的造型究竟因何而来?我忽然想起,江河湖海、丘陵山峦、日月星辰,因谁的设计灵感而来?平安山,那个充满神奇名字的山,在亿万年前,有谁呼喊过它的乳名?是谁抚育它成长?平安山,在它的成长历程中,什么时候有了溪流水涧,那个夜晚有人在轻念着:山石土田,日月水火。平安山,那登山门过后的一泓碧水,什么时候有了鱼儿在水里飞翔?平安山,当我跨过登山门,掠水而过的红色蜻蜓,它是在游泳?還是在翱翔?当我跨过了登山门,一条小路就走在我的脚下。我不停在问:我是平安山的一条围巾,还是我的步履唤醒了它的腰带?是谁让工人把山的衣襟用汗水浸渍,是谁的手笔让登山道蜿蜒曲折?
我走在整座山的腰带上,我忽地看到一群蚂蚁,它们的步伐比人类更为整齐。它们的妻儿是否也会因为平安山游客的脚步声而妻离子散,它们的军队似乎也会因为我们不小心跌落的一点饼干屑而欢喜雀跃?登上平安山顶,我们发现所有的游客或许都是趴在平安山围巾上的一群蚂蚁。每个人匆匆忙忙,拾级而上,登山门始终只是一个入口,真正的王冠在每个游客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