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WOS论文开放获取出版与图书馆订阅经费转换的经济成本测算研究

□张轶华 郭晶 申雅琪 宋海艳 黄镝

1 引言

开放获取(Open Access，OA)的兴起源于图书馆文献经费紧缩、出版社订阅费不断上涨引发的“期刊危机”，2002年的《布达佩斯开放获取倡议》以及2003年的《贝塞斯达宣言》和《柏林宣言》提出实现同行评审期刊开放获取的目标，并推荐以开放存储(绿色OA)和开放出版(金色OA)为主要实现途径[1]。前者以机构知识库开放存储为主，但一般根据出版社的版权要求，论文全文须滞后开放；后者通常由作者支付文章处理费(Article Processing Charges，APC)，实现即时的公众免费开放获取。经过近二十年发展，开放获取的聚焦点经历了从绿色OA到金色OA的变化，OA2020倡议[2]和2021年正式实施的S计划[3]致力于推动学术期刊从订阅模式向开放出版模式的转变，从而实现绝大多数学术论文的全面即时开放获取。

根据Outsell、Delta Think等机构的分析数据，近年来科学技术与医学领域(Science, Technology & Medicine，STM)期刊出版收入基本处于100亿美元的水平[4-6]，其中OA出版占比持续增长。Delta Think估计2015年OA出版市场规模为3.9亿美元[7]，2019年为7.6亿美元，2020年估计可达8.5亿美元[6]。

在OA发展过程中，国外学者对期刊文章处理费APC作了大量研究，其价格与期刊类型、规模、出版社国别、学科领域和影响力均有关联[8]。期刊主要分为纯OA期刊和混合期刊，纯OA期刊通常由作者支付APC出版论文，混合期刊则允许作者选择，付费OA出版或以传统订阅模式出版。比约克等(2014)研究发现OA出版社平均APC为1418美元，订阅出版社的纯OA期刊平均APC为2097美元，混合期刊平均APC为2727美元，OA论文APC涨幅为5%[9]。克劳福德(2017、2021)连续多年全面统计开放获取期刊目录(Directory of Open Access Journals，DOAJ)收录的期刊论文，篇均APC从2012年的1198美元上升至2020年的1848美元[10-11]。平菲尔德等(2015)研究分析了2013年英国23家机构OA论文出版费，纯OA期刊篇均APC约1500美元，OA出版社与订阅出版社无显著差异，混合期刊篇均APC约2400美元[12]。OpenAPC记录了欧洲数百家研究机构的APC支付情况，2015-2020年平均APC相对稳定，纯OA期刊为2000美元，混合期刊为3000美元，明显高于之前的研究结果[13]。可见不同的统计样本获得的APC均价、涨幅不同，长期来看，纯OA期刊APC年增长率约为5-6%，混合期刊年增长率约为2-3%。

学术期刊从订阅模式转换为开放出版模式的经济可行性和实施方案也是研究焦点之一。2015年德国马克斯·普朗克数字图书馆的一项研究认为，全球现行订阅费足够支付同行评审期刊转为OA出版的费用[14]。2016年梅隆基金的Pay it Forward项目研究分析北美研究机构的现有图书馆经费和科研经费是否足够支撑期刊论文的开放出版，计算相关机构的APC盈亏平衡点，建立OA出版费计算模型，并提出高产出研究机构图书馆经费不足情况下的APC资助模式[15]。

近十年来我国发表在WOS核心合集中的论文数量持续快速上升，其中OA论文更是呈现爆发式增长，投入的出版费也急剧增加。根据程维红等的调研数据，2011—2015年我国SCIE发文量年增长率为15%，2015年我国SCIE的OA论文数为43581篇，比2011年增长近2倍，篇均APC为1656美元，估计OA出版费达7217万美元[16]。郑建程等估算中国2014年20万篇SCIE论文全面转为OA出版需4.8亿美元[17]。赵艳等认为，在OA发展中，我国面临支持经费投入、出版费用管理、学术质量控制等诸多挑战，并提出推动文献订购经费向开放出版经费全面转化的应对策略[18]。袁青等分析了我国OA转换在政策、认识和经费三个方面的困境与出路[19]。

鉴于全球OA运动的深入推进，特别是我国OA论文的持续高速增长，学术期刊从订阅模式转为开放出版模式是否具有经济可行性和可持续性，需要根据大量基础数据的精确测算和动态监控做出判断。本文通过调研2015—2020年全球及我国论文数量和期刊APC数据，重点测算2020年我国OA论文出版费，评估OA出版转换的经济可行性，并预测未来五年我国OA发展规模，以及相应的出版费用和转换成本，以期为图书馆及研究机构应对开放获取、制定相关政策和开放获取转换谈判提供参考依据。

2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量化研究方法进行数据采集、处理与计算。在测算指标设计时采用定性研究方法，结合文献调研，将与OA出版与转换相关的影响因素和测算指标进行梳理，形成三大类共计17个定量指标。

2.1 测算指标

表1列举了学术期刊论文开放获取出版与转换经济成本的测算指标，包括指标定义、数据来源和计算公式，指标可分为以下三类：

(1)当前OA出版费

当前OA出版费相关指标包括OA论文数量、期刊APC、OA论文出版费和OA论文篇均APC。OA论文的APC通常由通讯作者支付，为方便计算，本文将论文归入第一通讯作者所属国家和机构。根据不同的采集样本，可以计算国家或研究机构OA论文出版的整体支出，也可计算支付某出版社或某期刊的OA出版费。

(2)OA转换成本

OA转换成本相关指标包括论文数量、所有论文OA出版费、订阅费、APC平衡点和OA转换成本倍数等。期刊或数据库订阅费与OA论文出版费之和为当前总费用，在不增加经济成本的情况下，将当前总费用转为资助所有通讯作者论文的OA出版，可支付的篇均APC即为APC平衡点，如果所有论文篇均APC高于平衡点，则从订阅模式转为开放出版模式会增加经济成本，反之OA转换可能降低经济成本。

所有论文OA出版费与订阅和出版总费用之比为OA转换成本倍数，该倍数也等于所有论文篇均APC与APC平衡点的比值。OA转换成本倍数越大，开放获取转换的经济可行性越差，反之则经济可行性越好，因此该指标可视为开放获取转换的难度系数。

(3)未来预测

根据当前OA论文和所有论文数量及相应篇均APC的年增长率，可预测n年后的OA论文出版费和所有论文OA出版费，相关数据可作为预判开放出版模式经济可持续性的依据。

各测算指标的具体计算公式详见表1。

表1 开放获取出版费用和转换成本的测算指标

2.2 数据采集与处理

论文数量和期刊APC是测算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的基础数据，本文主要从WOS、DOAJ以及重要出版社的官方网站采集，论文数量相关数据包括：

(1)WOS核心合集期刊列表，即SCIE、SSCI、A&HCI和ESCI四大索引的核心期刊Master Journal List[20]，去重后共计21442种期刊。

(2)WOS核心合集期刊论文，2021年2月采集2020年我国在四大索引收录的Article和Review，筛选第一通讯作者发表的论文共532947篇，作为OA出版和转换经济成本的测算样本。

APC相关数据包括：

(1)出版社APC列表，收集传统订阅出版社Elsevier、Springer、Wiley和OA出版社Biomed Central(BMC)、MDPI、Frontiers Media SA(Frontiers)、Hindawi等20余家的期刊APC。

(2)DOAJ期刊列表，共15843种OA期刊，其中4343种期刊收取APC[21]，因币种不同，根据国家外汇管理局2020年9月30日的汇率(当日美元价格接近2020年平均水平)换算为美元价格[22]。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数据采集时间和范围的局限，测算的OA出版费可近似作为实际情况的下限，此外研究还对数据作以下简化或折中处理：

(1)WOS论文标引了两类金色OA论文，DOAJ Gold为DOAJ收录期刊的论文，Other Gold为DOAJ期刊之外的金色OA论文，大多出自混合期刊[23]，但与DOAJ和出版社网站信息略有出入，在统计2015—2020年全球和我国OA论文数量时，采用WOS标引数据，具体分析我国2020年发文时，结合了DOAJ和出版社的公开信息。

(2)因出版社的APC经常调整，在测算时优先采用出版社公布的APC，然后利用DOAJ列表信息进行补充，共获得13763种期刊的APC。由于期刊APC实际收费情况比较复杂，测算没有考虑会员、减免、文献类型、页数、彩图、知识分享类型、税费、汇率等因素导致的价格差异。

(3)本文中我国OA论文APC采集率为97%，所有通讯作者论文APC采集率为88%，未采集到APC的论文按篇均APC计入相应的OA论文出版费。

3 我国WOS论文OA出版现状研究

3.1 论文数量高速增长

截至2021年2月，WOS核心合集数据显示，全球学术期刊论文数量从2015年的181万篇上升至2020年的248万篇，年增长率为6.5%，OA论文数量从36万篇上升至83万篇，年增长率达18%。如表2所示，2015—2020年我国论文数量从30万上升至58万，年增长率为14%，OA论文数量从5万上升至17万，年增长率高达27%，基本延续了2011—2015年的增长幅度，而且均远超全球平均水平。我国的OA论文占比2011年不足10%，2015年升至18%，2020年达30%。

表2 2015—2020年我国WOS论文数量及增长率

2020年我国论文数量全球第一，如按通讯作者将论文归入单一国家，我国通讯作者发文53万篇，占全球论文的21%，其中近16万篇OA论文，占全球OA论文的20%。根据DOAJ和20余家出版社的纯OA期刊信息，我国OA论文中纯OA期刊论文有14.4万篇，混合期刊OA论文仅1.4万篇，前者是后者的10倍之多，OpenAPC公布的欧洲研究机构这两者之比为1.5，可见我国作者投稿混合期刊选择付费OA出版的意愿不强。

3.2 APC逐步增长

WOS核心合集期刊Master Journal List共21442种，其中采集到APC的期刊有13763种，纯OA期刊平均APC为1551美元，混合期刊平均APC为3077美元。纯OA期刊的APC差异较大，SCIE刊均APC为1873美元，明显高于其他索引收录期刊均值，MDPI、Frontiers、Elsevier等13家我国发表OA论文最多的出版社刊均APC为1960美元，显著高于其他出版社的907美元。混合期刊在上述类似的索引和出版社比较中差异不显著，刊均APC为3000美元左右。

2020年我国OA论文的篇均APC为2114美元，相比2015年的1656美元[16]，有显著增长，年增长率为5%。我国OA论文，发表在纯OA期刊的占比为91%，SCIE收录占比为96%，发表在13家主要出版社的占比为76%。SCIE收录的这13家主要出版社纯OA期刊平均APC为2037美元，我国纯OA期刊论文篇均APC为2079美元，两者高度一致。我国混合期刊OA论文篇均APC为2604美元，明显低于市场3077美元的平均水平。

3.3 风险OA期刊发文量大

由于OA出版收入与发文数量直接相关，一些出版机构通过降低同行评审质量、大量发表论文来谋取商业利益。近年来我国OA论文呈现爆发式增长，绝大多数发表在纯OA期刊上，投入的出版费用急剧上升，有些OA期刊质量欠佳或下滑，在学术界引起了广泛关注与担忧。2020年12月31日，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正式发布《国际期刊预警名单(试行)》，对65种期刊预警并提示风险级别[24]。

表3列出我国OA论文出版费排名前十的OA期刊，IEEE Access是发文最多的期刊(包括混合期刊)，高达9800篇，OA论文出版费约1715万美元；2020年IEEE Access发文量为17825篇，我国作者发文占比为55%，在预警名单中被列为中风险。排名第二的MEDICINE被列为高风险，我国共发表3160篇论文，出版费约616万美元。MDPI出版社有22种期刊被预警，其中3种也排在前十之列。由于预警提示有所滞后，OA出版迎合了中国不断增长的发文需求，已赚取大量出版费。

表3 2020年我国OA论文出版费前10名的期刊

4 2020年我国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的测算

为了从不同维度全面、准确地把握我国OA出版与转换的经济成本，需首先对我国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进行整体测算，进而分析主要出版社的论文分布和出版费用，再对高校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作案例分析。

4.1 我国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

2021年2月，在WOS核心合集采集到我国第一通讯作者2020年发表的Article和Review共53.3万篇，其中混合订阅论文37.6万篇(占70%)，OA论文15.7万篇(占30%)，出版费共3.3亿美元，约占全球STM期刊OA出版费的1/3。据不完全调研统计，我国各类机构的外文期刊订阅费估计为4.3亿美元，约占全球STM期刊订阅费的5%，远低于我国发文量在全球的占比21%。目前我国的订阅费和OA出版费合计约7.6亿美元。

在不增加经济成本的情况下，如将现有经费投入用于我国所有53.3万篇论文的开放出版，APC平衡点为1431美元。但如根据期刊APC按篇计算，我国所有论文OA出版共需15亿美元，篇均APC为2815美元，OA转换成本系数为2倍，即我国需要多投入一倍的经费才能支撑所有论文的开放获取出版。

4.2 出版社分布和转换成本

我国作者在MDPI、Frontiers、Elsevier等13家出版社发表的OA论文最多，共12万篇，占我国OA论文总量的76%，出版费为2.74亿美元，占83%。表4列出了这些出版社的论文数量、OA出版费和平均APC，按目前OA论文出版费倒序排列。

表4 2020年我国OA论文的出版社分布

MDPI、Frontiers、Hindawi、BMC、Dove 5家为OA出版社，其他8家为传统订阅出版社。MDPI出版的中国OA论文数量最多，共2.4万篇，出版费高达5191万美元，平均APC为2152美元。Frontiers次之，出版了1.3万篇，出版费为3733万美元，平均APC为2909美元，仅次于Nature的3103美元。

传统订阅出版社中，我国作者在Elsevier和Springer上发表的论文最多，分别为14.5万和5.7万篇，OA论文占比较低，分别为10%和8%，这两个数据库从订阅模式转为开放获取的成本极高，所有论文转OA出版分别需4.37亿美元和1.71亿美元。我国作者在Nature和LWW发表的OA论文比例较高，达到70%以上，从经济成本角度而言，转换为开放获取的可行性相对较高。如果可获取各数据库中国的总订阅费，可计算相应的OA转换成本倍数，更准确地判断开放出版转换的经济可行性。

4.3 高校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

以我国5所“一流大学”为例，对其第一通讯作者的论文数量、OA论文数量进行统计，并计算OA论文出版费、所有论文OA出版费、平均APC、OA转换成本倍数等指标。如表5所示，高校1、2、4的OA论文占比与我国平均水平基本一致，高校3的OA论文比例较高，达38%，高校5的OA论文占比较低，仅19%。五所高校的OA论文篇均APC在2200美元左右，所有论文篇均APC约为2900美元，均略高于我国平均水平。

表5 2020年我国五所高校的OA出版费和转换成本

根据教育部高校图工委统计数据中各校外文期刊订阅费，可计算相应的OA转换成本倍数。除了高校5，4所高校的OA论文出版费已经超过订阅费，高校1的OA论文出版费已经达到订阅费的2倍之多。高校5因OA论文占比较低，OA转换成本倍数最高，为3倍；高校3则相反，OA转换成本倍数为2倍；其余三所高校在2.5倍左右。可见，这些高科研产出的“一流大学”OA转换成本倍数大多高于我国平均水平。

5 2021—2025年我国OA发展趋势和转换成本预测

综上可见，目前我国OA转换的经济成本非常高，需要增加一倍经费才能支撑，大规模推进订阅模式向开放出版模式转换的可能性很低。假设我国WOS论文仍按当前趋势发展，根据论文数量、篇均APC及相应的年增长率测算，可大致预测2021—2025年我国OA发展规模和相应的转换经济成本。

鉴于我国近年出台了一系列科研评价改革措施，预计我国2021—2025年的发文增长速度将低于2015—2020年，保守估计OA论文数量年增长率为20%，论文数量年增长率为10%。APC涨幅参照相关研究结果，OA论文篇均APC年涨幅为5%，所有论文因包含混合期刊篇均APC年涨幅设为4%。我国整体订阅费年涨幅设为5%，根据这些参数，2021—2025年OA出版费和转换经济成本的预测结果详见表6。

表6 2021—2025年我国OA出版费和转换经济成本预测

预计2025年，我国论文数量为86万篇，其中OA论文39万篇，OA占比达46%，OA论文出版费可达10亿美元，是2020年的3倍，所有论文OA出版费接近30亿美元，约为2020年的2倍。APC平衡点从2020年的1431美元升至2025年的1871美元，但因APC定价也逐年上涨，OA转换成本倍数变化较小，将从2倍降至1.8倍，所有论文转为OA出版的经济成本仍然很高，转换难度大。

6 讨论与建议

开放获取兴起的主要动因，是图书馆文献经费紧缩与出版社不断上涨的期刊订阅费之间的矛盾，之后演变为对论文著作权和获取权之争，OA2020倡议和S计划期望在维持出版社现有收入的前提下，将学术期刊从订阅模式转为开放获取模式，从而实现学术期刊论文的全面开放获取。目前来看，因全球论文数量和出版社APC的涨幅更快，开放出版模式可能需要支付比订阅模式更多的费用。

根据全球学术期刊订阅和出版的分布情况，OA转换是对该市场的重新分配，从经济成本角度而言，我国必将支付更多费用。目前我国发表论文占全球的21%，但订阅费仅占5%，尽管OA出版费占比已高达1/3，但要实现所有论文的开放获取，我国至少需要增加一倍的经费。

2010—2020年我国WOS论文以每年14%的速度增长，2020年超过美国成为全球发文最多的国家。OA论文数量更是爆发式增长，增幅高达27%，每三年翻一番，OA论文占比从2011年的不足10%，迅速上升至2020年的30%。与此同时，出版社APC也在逐年上涨。两大因素同时推动着我国OA论文出版费的急速上升，目前一些一流大学在OA论文上的支出已经大幅超过期刊订阅费，预计2022年我国整体的OA出版费将超过订阅费。

因此不同于欧美国家，我国OA转换的经济可行性和可持续性均不佳，从经费角度而言，目前尚不适宜全面推进国外的转换模式。但在开放获取发展的大背景下，我国的利益相关方不应只是被动观望，学术出版是一个由出版社、科研人员、研究机构、资助机构、图书馆等多方共同博弈的复杂市场，同时还受到国家与机构政策、经济发展等因素影响，开放获取有利于知识传播，可发挥更高的学术价值和社会效益，但也存在市场逐利的诸多弊端和不良后果，目前尚处于无序高速发展中，参与方都在探索符合各方利益的合理市场机制和学术出版环境。

在国内政策制定者和学者对OA没有形成普遍共识的情况下，图书馆应该更多地承担研究分析和决策支持的角色，同时也为参与开放获取转换谈判和开放出版流程管理做好充分准备。根据我国OA出版的发展现状和趋势，以及OA转换成本的测算结果，鉴于目前开放获取对我国研究机构造成的经费压力，提出以下应对策略。

(1)落实科研评价改革，大力发展国内学术期刊

我国论文数量的持续快速上升与科研人员数量、人才评价体系密不可分，将论文数量、影响因子等作为学术评价指标，造成了论文出版市场的供不应求。2018年，国家相关机构陆续出台一系列政策，实行代表性成果评价，改变片面将论文数量与人才评价直接挂钩的做法，可能对我国作者未来发文趋势产生长期影响。与此同时，2019年多家机构联合实施的“中国科技期刊卓越行动计划”将促进我国高品质学术期刊的国际化发展，也激发了国内出版、研究机构与国外出版集团联合创办英文期刊的热情，其中不乏顺应国际出版形势的OA学术期刊。对于研究机构而言，破除“四唯”切实落实科研评价改革，鼓励将研究成果发表在中国大地上，兼顾论文数量与质量，有助于减少不必要的论文发表和经费支出。

(2)协助研究人员遴选期刊，科学评价OA论文

作者付费的OA出版模式尚不完善，不良出版社降低评审标准，谋求出版数量和APC收入，是当前OA出版市场存在的漏洞和弊端。2016年DOAJ执行基本OA出版标准后移除了3300种期刊，2018年医学领域巨型OA期刊Oncotarget不再被SCIE收录。OA期刊品质波动对研究人员论文投稿发表影响很大，除了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研究发布的国际预警期刊名单，研究机构可以根据本单位作者发文情况更有针对性地开展OA期刊遴选和咨询服务，提供有价值的参考和指南。此外，发文量大、学科覆盖面广的巨型期刊给科研成果评价带来了新的挑战，采用期刊的影响因子评价数千甚至上万篇论文的质量显然是不合适的，相关的科学评价方法和机制还有待研究和改进。

(3)积极参与开放获取谈判，寻求合理APC

国外的相关研究曾假设作者对期刊APC具有敏感性，即会根据期刊品质和价格有选择性地投稿，从而对出版社APC定价产生一定的抑制作用。但随着OA市场的快速增长，以及2021年S计划的正式实施，APC一路攀升。2021年，Nature的APC定价创下历史新高，达11390美元，与此同时Elsevier上调Cell的价格，从2020年的5900美元一跃升至9900美元，涨幅为68%。出版社往往以同行评审、拒稿率等因素解释高昂APC的合理性，但实际出版成本并不透明，顶级期刊的品牌溢价、不同索引收录或不同影响因子的差别定价究竟占多少，缺乏具有公信力的评价与监督机制。

在OA出版模式下，作者基本没有议价能力，只能被动接受出版社提供的报价。2020年，MDPI出版中国作者24000余篇论文，OA出版费高达5000多万美元，与传统出版集团的同类业务体量相当。我国作为OA论文发表大国，应利用集体谈判优势，积极与主要出版社沟通，争取APC折扣，或者按发文数量实施分级定价模式，以控制快速高涨的OA出版费。此外，可以结合不同的出版集团、研究机构发文数量，开展更细致的OA转换经济成本测算，有选择性地尝试开展数据库OA转换。

(4)统筹管理APC支付流程，研究未来资助政策与模式

目前，我国作者主要利用各类科研项目经费支付OA出版费，87%的论文记录显示获得了基金资助。因APC由作者个人付款，资金来源分散，没有统一监管，造成资助机构和研究机构难以掌握整体状况，无法对作者选刊进行有效监管和指导。

从国外实践来看，国家、资助机构或研究机构负责出台开放获取和APC资助政策，图书馆更多参与转换协议谈判、OA论文审核和APC支付流程管理。对于国内研究机构，图书馆需要与研究人员、科研管理部门和机构财务部门积极沟通，建立对OA形势的充分认知和广泛共识，形成各部门协同管理机制。为便于统一支付与监管，可尝试设立开放出版专项基金，以便未来根据期刊类型、质量和学科领域，采用不同的APC资助模式，实现动态调整或分配。建议在国家层面搭建基础数据平台，报告和共享OA论文数量和APC支付数据，借鉴ESAC共享OA转换协议或相关重要信息[25]，方便研究机构开展比较分析，促进我国OA出版有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