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庄入蜀前后诗词的对比分析

王荣娇 王梦蝶 唐睿蔓

摘要：唐朝末年，藩镇割据，身处其中的晚唐诗人、词人韦庄仕途坎坷，命运多舛，在时代的背景下漂泊流荡。他先后经历了两次入蜀，在这两次入蜀过程中，韦庄经过了从欣喜到悲伤，从忧心到淡然的一个心理变化过程，第二次入蜀途中的心路历程更为复杂。最后，在诗词创作上的变化则具体表现在形式、思想内容和风格特征之上，形式上以作词为主，内容以及风格特征转向了个人的升沉哀乐和浅俗化的琐碎日常。因此，时代背景和个人经历对韦庄的影响是极大的，从总体来看唐王朝派遣和衰败的现实原因促使他入蜀，当单独着眼于韦庄两次入蜀的经历时，入蜀的经历又具体地影响到了韦庄的创作。

关键词：韦庄;入蜀;诗词创作

一、诗词内容的生活化

前期韦庄最有成就的作品《秦妇吟》，最能表达他早年敢于针砭时弊，揭露社会黑暗的济世之志，以及强烈的现实主义倾向。《秦妇吟》中韦庄借一位逃难的妇女之口对唐末黄巢起义这一历史事件进行了描述，其中韦庄用辛辣的笔法写出了如“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舞伎歌姬尽暗捐，婴儿稚女皆生弃。”表现黄巢起义战争中的残酷景象。如“入门下马若旋风，磬室倾囊如卷土”控诉唐朝官军搜刮民脂民膏的罪恶行为，另还有诗句“山中更有千万家”中隐约透露出唐朝的官军杀人甚至通过贩卖人肉来谋取暴利。此外，《秦妇吟》在艺术风格上继承了前代杜甫诗歌的“诗史”特征，在结构上更是在具有白居易诗歌的结构特点以及杜甫诗的叙事角度的同时，进行了独特的创新。

除了《秦妇吟》之外，韦庄还有深刻揭露上层统治阶级的黑暗和腐败的诗，比如《咸通》、《长年》等等。

韦庄在诗歌《长年》之中写道：“大盗不将炉冶去，有心重筑太平基。”这句诗非常浅显但强烈地表达出了他积极匡扶天下大道的济世之心。但是，在韦庄入蜀之后，尽管他最后官至宰相，但文学创作却是由感慨深沉变为浅斟低唱。

他在晚年在蜀中的诗词作品大多都体现了一个事实，就是在他远离中原的战事之后，日渐沉湎与安逸享乐的富庶蜀地的生活，他之后的作品很少再有像《秦妇吟》这样的锐气和辛辣的笔锋，反而多是像游乐山水、悼亡爱姬这样的凄婉之音，内容更加地日常浅显，更加贴近韦庄自己的生活。像是《悼亡姬》：

凤去鸾归不可寻，十洲仙路彩云深。若无少女花应老，为有姮娥月易沈。

竹叶岂能消积恨，丁香空解结同心。湘江水阔苍梧远，何处相思弄舜琴。

这首诗歌写的是男女之间的相思之情，韦庄用细腻的笔触，以及“鸾”、 “彩云”、“姮娥 ”、“丁香”等的意象表现女性的柔美，最后用“何处相思弄舜琴”点出相思的主题。这首诗的创作意图已经与他之前的作品明显地不同，也没有蕴含“以诗言志”的政治寄托。而相传《悼亡姬五首》是韦庄为悼念在蜀地的爱姬所作，是表现他自己日常生活的主题词作。后还有《谒金门》：

春漏促，金烬暗挑残烛。一夜帘前风撼竹，梦魂相断续。

有个嬌娆如玉，夜夜绣屏孤宿，闲抱琵琶寻旧曲，远山眉黛绿。

《悼亡姬》和《谒金门》两首词作的感情色彩很相似，都带有一种淡淡的哀愁。在内容的取材上，韦庄也不再像他之前“寓志于诗”，而是偏向于身边的琐碎日常。寓于词中的情也不是对于底层人民的同情或是抒发自己报国无门的郁郁之情，而是一种淡然闲适的情感。在《姬人养蚕》中这类倾向更加明显：

昔年爱笑蚕家妇，今日辛勤自养蚕。仍道不愁罗与绮，女郎初解织桑篮。

整首词的内容很是平淡，讲述的是一个妇女采桑养蚕的故事。除《姬人养蚕》外，韦庄还有一些类似的家事、农事题材的词，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什么深刻的暗喻，也没有揭露封建社会的残酷现实之类的，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蜀地的确不像中原战事频发的一片悲凉寸草不生的景象。此外，这类的词作还偏向于口语化的用词，虽然另有一种真实亲切之感，但无不反映出一个事实，韦庄的诗词已经由感时伤事转变为闲适平淡的日常叙事了。其中必然的一个原因就是蜀地无战事，韦庄也就碰不到当年黄巢起义时像写《秦妇吟》一样亲身经历的题材，身边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创作也就理所应当地如此了。

二、诗歌语言风格通俗化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是入蜀之前还是入蜀之后，韦庄的有些诗歌中都有对日常生活的描写，王国维曾在《人间词话》中评论说过：“韦庄的诗和词都有民间气息。”但是，韦庄蜀中诗词的生活气息与他前期诗歌是有一些不同的，他前期的诗歌语言没有蜀地诗词中展现出的通俗化倾向。像是他早期作的《虢州涧东村居作》：

东南骑马出郊坰，回首寒烟隔郡城。清涧涨时翘鹭喜，绿桑疏处哺牛鸣。

儿童见少生于客，奴仆骄多倨似兄。试望家田还自适，满畦秋水稻苗平。

这首诗对仗工整，扑面而来的是乡村民间生活的闲适意趣，但对于生活日常的描写却比较地传统克制，简单来说就是展现的传统文人创作所运用的不那么自由的严肃刻板的风格。

再看前面提到过的《奉和观察郎中春暮忆花四韵之什言怀见寄》：

天畔峨嵋簇簇青，楚云何处隔重扃？落花带雪埋芳草，春雨和风湿画屏。

对酒莫辞冲暮角，望乡谁解倚南亭？惟君信我多惆怅，只愿陶陶不愿醒。

除开两首诗的情感变化不谈，后一首的最后一句“惟君信我多惆怅，只愿陶陶不愿醒”中，韦庄直接很随意地将口语入诗，整首诗中“簇簇”、“陶陶”的叠词运用，表现出韦庄与早期诗歌中更为通俗化的诗词语言。

另还有和前一首相似的《奉和左司郎中春物暗度感而成章》：

才喜新春已暮春，夕阳吟杀倚楼人。锦江风散霏霏雨，花市香飘漠漠尘。

今日尚追巫峡梦，少年应遇洛川神。有时自患多情病，莫是生前宋玉身。

同样的，诗中“霏霏”、“漠漠”的叠词，更接近于日常口语化的通俗运用。最后一句“有时自患多情病，莫是生前宋玉身。”更像是平常的白话，像是在与人对话一般，通俗易懂，还带有一丝自嘲调侃的语气。

结束语

在词作的开拓上，韦庄可以说是唐末奠基人，他晚年的写作带动了西蜀词写作的繁荣和风盛。尽管近代有学者指出晚年的韦庄虽然表面上沉溺在歌舞声色之中，可内心的济世之志从没有消散过，他试图用这种空虚的方式来发泄他内心的郁闷和无可奈何。人生经历反映到了他的诗词作品上，他的晚年与蜀地密不可分，作品也就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了与早年比较大的一个差异。

参考文献：

[1] 夏承焘. 韦庄年谱[M]. 1932.

[2]（前蜀）韦庄撰.浣花集[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