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正宇
古镇溱潼处在水乡泽国的里下河地区,浩瀚的喜鹊湖是最能代表溱潼水乡的地方。喜鹊湖上一年一度的会船节,更是远近闻名。在我看来,坐龙舟、画舫也好,机器的或篙子撑的也罢,总是不如摇橹来得有情调,有诗意。
船娘是悠悠湖水上最赏心悦目的景致。据说,船娘起源于隋朝。隋炀帝乘着龙船沿大运河下扬州,偏爱美女背纤,催生了船娘。清代文人墨客的笔端多次出现船娘伴游,民国时期的文人也称之为“赏心的乐事”。那时的船娘带给世人的形象似乎有点复杂,妩媚、浪漫、暧昧……三潭印月的西湖,桨声灯影的秦淮河,白塔倒映的瘦西湖,都曾有过船娘的身影和传说。
喜鹊湖上,我认识的船娘叫阿红。她四十岁刚刚出头,圆圆的脸蛋,眼睛大而有神,一副精干模样。几次见到她,都是头上梳着一个髻,包着一块头巾,腰间围着围兜,一身的蓝印花布衣裤。阿红端庄干练,走路很快,说话的声音像银铃一般动听。
阿红原本是一个下岗工人。听说喜鹊湖旅游大开发,要招一批船娘,阿红有点心动,又抹不开面子。她老公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喜鹊湖,周边能赚钱的行当多了去,干吗要去当船娘?他们内心深处,是担心船娘这个职业的名声不太好。谈起风景区招船娘一事,有人说:“船娘,不就是卖艺、卖笑吗?”
风景区的领导便把有意向的姐妹们组织起来,讲今非昔比,讲创业不分贵贱,讲旅游项目的亮点,讲现今船娘的工作性质和内容,更将她们组织到外地参观学习。周庄的船娘都亮相米兰世博会了,扬州瘦西湖的船娘还有不少是大学生呢。这终于让“阿红们”思想开了窍,也让说三道四的人闭上了嘴。
船娘需要会划桨摇橹。长在喜鹊湖边的阿红,自小就会玩水,撑船摇橹的技艺很是娴熟。船娘要会唱歌。阿红读中学时曾经是文艺宣传队骨干,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百灵鸟似的。短暂的培训后,“阿红们”就走马上任了。
喜鹊湖船娘上岗,在当地是一件新鲜事。报纸采访,电视台报道。阿红接受采访时充满水乡女子的骄傲自信:“来喜鹊湖呼吸新鲜空气吧!喜鹊湖船娘邀请各方客人来喜鹊湖旅游。”一下子,阿红、连珍、兰英、和凤、根娣等船娘就成了当地名人。不长时间里,船娘们多次收到游客的表扬信,被评为市里的“巾帼建功”先进集体。
我几次陪客人游喜鹊湖,都正巧坐的阿红的船。留意观察,阿红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她总是笑盈盈地站在船头迎候客人。她的船上备有应急小药箱,以供客人不时之需。阴天,她会准备好雨具。游客怕风寒,阿红会多带两件披巾;客人手机没电,她会递上充电宝;上下船只,她主动搀扶行动不便的游客。她还经常把小船摇到湖中心后,停止摇橹,“纵一苇之所如”,让游客充分体味“景在岸边留,人在画中游”的美妙意境。
阿红摇橹的动作飘逸、轻盈。上得船来,她会轻声招呼客人:“坐稳了,系好救生衣哦!”继而篙子一点,船儿离开岸边,随即双手摇橹,船儿随着橹的上下悠悠向前。小船在水波中摇曳荡漾,船娘倒映在湖水中的身姿,构成喜鹊湖上一道流动的靓丽风景。
阿红擅长民歌,嗓音高亢嘹亮。她歌唱《拔根芦柴花》《小放牛》《杨柳青》《好一朵茉莉花》等曲目,悦耳的歌声在寂静的湖面上久久回荡。客人们听到那些熟识的民歌会与阿红互动,这边唱,那边和。几条船拢在一起的时候,歌声此起彼伏,响彻湖面。此情、此景、此境,让游客们乐不可支,悠然自得。有客人下船时给阿红小费,阿红坚持不受,“客人在喜鹊湖玩得开心,我就高兴”。
冬去春来,寒暑交替,喜鹊湖船娘的肤色变得黝黑泛红,风景区也美名远扬。我不知道,“阿红们”给喜鹊湖带来了多少经济效益;但我知道,“阿红们”的自我价值得到了生动体现,喜鹊湖的声名鹊起饱含了她们的贡献。忍不住给“阿红们”点个赞:“你们真是新时代的船娘啊!”
(选自2021年4月1日《新华日报》,本刊有改动)
鉴赏空间
《老王》里的老王是那样的淳朴、仁义、善良。作者尽了最大的力量关照他,但老王依然很凄凉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不幸是底层劳动者的悲剧,更是时代的悲剧。本文中的船娘阿红是新时代的普通劳动者,她也和老王一样:善良、淳朴、厚道,总为他人着想。虽然下了岗,但在新的社会发展浪潮中,她依然能找到自我生存的位置和价值。文章既表现了人性的真善美,也讴歌了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
读有所思
1.结合文章内容,说说船娘阿红的性格特点。
2.试分析文章结尾一段在全文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