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灰雕塑青砖黛瓦上的技艺传承

严美华

过去在江南地区传统式房屋的回廊、墙门、屋脊上，流行用泥灰雕塑飞禽走兽、花卉树木等图案，寓意宅屋高贵吉祥、兴旺发达、幸福安康。近年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深入，不少传统的乡村建筑与文化逐渐消失。目前，这种拥有悠久历史的泥灰雕塑除了在一些园林、寺庙建筑还有留存，其他地方已难觅踪影。在常州市新北区就有这么一位泥灰雕塑非遗传承人，他叫程小毛，他的泥灰雕塑技艺曾入选常州市新北区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从历史中走来的传统技艺

泥灰雕塑技艺可追溯至封建王朝的殿堂、衙门、寺庙等古建筑的装饰，乡村富豪官僚的住宅为体现高贵身份也逐步引入了与身份地位相称的动物花卉雕塑，以装饰美化门楼、回廊、照墙。为适应市场装饰需求，能工巧匠也反复揣摩，不断学习、完善，逐渐形成了一套纯手工操作的泥灰雕塑技艺。常州地区的泥灰雕塑历史，由于它是一种民间美术技艺，清代以前的资料已无据可查。可以追溯的只能从清朝末年的泥灰雕塑代表人物陆黄昌开始，陆黄昌传至他的徒弟吴继章，吴继章传至他的徒弟程小毛，而程小毛也正是一位承前启后的代表人物。

泥灰雕塑作品的表现形式以动物、花卉以及人物雕塑为主。动物雕塑作品一般有二龙戏珠、龙凤呈祥、双狮绣球、麒麟送子、吉祥（象）如意、福禄（蝠鹿）双至、鹿鹤同寿、三阳（羊）开泰、喜鹊登梅、鲤鱼跳龙门等。花卉雕塑作品一般有梅兰竹菊、万年长青、四季香草、富贵牡丹、荷花百合等。

泥灰雕塑作品用料简单，石灰、泥土、水泥按3：5：2的比例混合而成，再加入纸筋（稻草纤维、麻丝、旧棉絮等），充分搅拌至十分筋韧后做基本塑材，然后用手工一层一层将泥灰堆抹在装饰造型的骨架网上，经过三、五层堆抹捶捏，初步形成形体，待水分稍干，再进行精工雕饰，上色点睛，形成作品。

雕饰制作是一项细工活，从造型到塑造到抹灰，既要运用力学原理，还要把握干湿程度，技术含量较高。

制作工具：除一般瓦工所用的瓦刀、括抄外，各种规格的铜质模型线条一套，大小不一的刻刀一套（一套方圆不一，有数十件之多）。当然，板料的洋铲、灰桶也不可少。

作品造型步骤：首先用钢筋建成骨架，而后用铁丝网制成形体，第三是堆抹泥灰。

如何造型：这是雕塑过程中最难的一件事。程小毛总结出几点要求：首先本人要热爱这项工作，其次是要有绘画艺术，第三是具备丰富的想象力，第四是要有刻苦创业的事业心。程小毛自小喜欢绘画，学艺后不怕吃苦，累活争着干，苦活抢着做，即使收工后还要带块灰泥回家留作深更半夜，反复造型、揣摩的有心人。“纸上的作品要搬到墙上、脊上也是一个难点，牵涉到按比例收放的数学知识，所以学艺者没有文化是搞不好泥灰雕塑的。”

年少学艺勤学苦练终有所成

1943年，程小毛出生于龙虎塘，祖辈以农为业。他从小喜欢画画，初中时绘画作品经常被老师拿到六个班级去展览临摹。上世纪六十年代，拜师父吴继章学艺，自此走上了泥灰雕塑艺术道路。他笑称：“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或许还能成为一名画家呢。”

程小毛从师时，师父吴继章也近50岁了，雕塑手艺十分拿手。每当师傅在墙门和屋脊上雕塑时，他总是留心观察，揣摩要领，歇工时偷得一块泥灰藏在怀里带回家，晚上在煤油灯下反复练习。几年下来，他的泥灰雕塑技艺便在师兄弟中脱颖而出。由于程小毛学艺刻苦，专心研习，不仅在传统技艺上继承了师父的绝活，并且在塑物造型、意境表达等方面均有超越前人的作品问世，工艺也日趋精湛、完美。

程小毛泥灰雕塑在本地居民门楼作品中由于拆迁而存量较少，多数存在于常武周边地区的寺庙、宗祠、陵园、乐园、店堂、围廊、照墙等处。如天宁寺屋脊上的双龙戏珠、鳌角戏水、飞檐翘角，常州市德泰恒的狮子，武进礼嘉王氏宗祠的如意吉祥，横山桥大林寺、白龙庙的八仙过海、狮子戏球，新安三圣寺的亭台楼阁、《西游记》人物雕像，江阴璜土华西服装集团的围廊花窗、奔马飞鹰和《三国演义》人物雕像，其他还有湟里、孟河等寺庙，乐园的龙、凤、鹤、鹿等动物雕塑，无不栩栩如生。

参与古刹修复匠心筑就经典

八十年代初，常州天宁禅寺开启修复重建工程，在全国各地物色精于泥灰雕塑的能工巧匠。程小毛陪着师傅一起参加了天宁寺修复的技艺考核。考核中，程小毛塑出的云龙，超凡脱俗，深具禅意，被认定为最符合天宁寺屋顶的造型要求。于是，师徒俩一同被选中参加了天宁寺修复工程的泥灰雕塑工作，先后为天宁寺的大雄宝殿、天王殿、罗汉殿、藏经楼等建筑上雕塑了相关作品。

参与天宁寺修复工程之后，程小毛成了远近闻名的泥灰雕塑能手。常武地区其它寺庙的工程修复邀请纷至沓来，如横山大林寺、白龙观、新安三圣寺、孟河九龙寺、前黄东林寺、郑陆三皇庙、湟里蜡烛庙、湖塘宝林寺等，都有他的泥灰雕塑作品。程小毛在实践中不断摸索、领悟，永远保持对美的追求和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在青砖黛瓦上，用古朴典雅的泥灰雕塑，展现浓郁的地方传统文化。

“独门”技艺面临失传需传承保护

程小毛带了九个徒弟，然而每个徒弟学着学着就不干了，这令他很伤心。有的徒弟晴天要干活，下雨天让他来学习，他却说不如在家打打牌、打打麻将。学泥灰雕塑是累活，很吃力，因为大多数时间要在屋顶上干活，瓦面不平整，危险系数高。有的徒弟认为，就算学出来也没活干，因为师父的名气大，等师父不干了，他们的年纪也大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学泥灰雕塑要有绘画天赋，而他们大多没有这样的基础。

程小毛带的徒弟中，有三人手艺较好，但仅能做屋脊、墙门，以及放在地上的熊猫和鹤、鹿，其他雕塑几乎无人涉足。“有些技艺是师傅教不来的，要靠自己在实践中不断摸索、领悟，要有对美的追求和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面对这门将来有可能会失传的技艺，程小毛很是担心，他愿意倾囊相授，奈何没人愿意学。对于这一非遗项目苦寻传承人的尴尬境地，新北区龙虎塘街道也一直在关注并在积极探索如何打破这一困境，下一步，將考虑把这一传统美术非遗项目以另一种传承方式走进校园，通过小手拉大手，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保护和传承的行列中。

（常州市委统战部供稿）

（责编  许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