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鸟

2022-04-12 00:00:00[美]金伯利·朗·科克罗夫特
十月·少年文学 2022年3期

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阿莎来到我们的身边。比阿特丽斯,我的新妹妹,和我一起倚靠在栅栏边,看着一些男人在隔壁进进出出。他们正忙着把台灯、书架、纸箱,还有一张绿色的沙发搬进房去。

一个月前,妈妈再婚后,我和她一起搬到了西雅图。我们的新家位于一个小山丘上,天气好的时候,从那儿往下看,可以看到普吉特海湾波光粼粼的海面。记得妈妈第一次目睹这一场景时,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肩膀。她倒吸一口气,说道:“赛斯,这儿可真美,就像是明信片里的风景!”为了让妈妈高兴,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俩径直朝码头走去,一路上找寻海鸥的身影。当看到一只黑眼海鸥从海面一跃而起时,我感觉棒极了。可惜属于我和妈妈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我的继父和新妹妹总是紧紧跟在我们的后面。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新邻居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啊!

一辆汽车朝比阿特丽斯和我缓缓驶近,一位老妇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房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上那块橙绿相间的亮色头巾,微叹了口气。我们也跟着叹了口气。看来,隔壁不会有孩子了。

老妇人招呼那些搬家的男人去汽车里取东西。他们点点头,钻进车,从里面抱出一个高高的玩意儿,上面还盖着一块布。

“你猜那是什么?”比阿特丽斯尖叫道,“我看什么都有可能!”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玛丽,这儿真冷!嘿,kasuku!”

搬家的男人们显然被吓了一跳,他们笨手笨脚地继续移动着手中这个会发出声音的玩意儿。其中一个男人偷偷朝布的下面瞟了一眼。

“这不是—”

但我们没有听清楚他接下去说了什么,因为那个尖锐的声音紧接着又响了起来:“Jambo!Jambo!”"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比阿特丽斯推开栅栏,朝大门跑去。

可老妇人和那个神秘的玩意儿已经进屋了,大门随即在她们的身后关上了。

打探不到新邻居的半点儿消息,我和比阿特丽斯只好下山,往海滩走去。整个下午,我们都坐在海边,看着往来的船只。比阿特丽斯收集了一些贝壳,装进水桶里。她一直忍不住想要和我讨论,那个神秘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个收音机。”她猜测道。

“我觉得不是。”

“可能是个小孩儿。那个老妇人绑架了他,所以要把他藏在布的下面。”

“你这个想法也太疯狂了。”我躺在沙滩上,看着海鸥在天空中盘旋。一架飞机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当它飞离天际时,蓝色的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印痕。我不禁好奇,它从哪里来,又将去向何方。

突然,比阿特丽斯把手中的沙子往地上一扬。“我们走!”她说。

我跟着她,离开海滩,往小山丘走去,径直来到老妇人的房子前。比阿特丽斯敲了敲门。过了好久,老妇人才来到门口。

“也许我们不应该打扰她。” 我有些踟蹰不前。

“为什么?”比阿特丽斯耸耸肩,“每个人都喜欢我,她也不会例外。”

“是吗?”老妇人看着我们,“Jambo!就是你们好!”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好像在唱歌。

“我们住在您的隔壁。”比阿特丽斯说,“这些是送给您的礼物,我刚从海边捡来的。”说着,她从水桶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石头,塞到老妇人的手中。接着,她又掏出一片蛤壳,放到老妇人另一只手的手心里。

“真漂亮!”老妇人说,“你叫我玛丽·卡迪玛夫人就好。”

“我叫比阿特丽斯,”说着,比阿特丽斯又指了指我,“他叫塞斯。您从哪儿搬来的?”

“非洲的肯尼亚,”卡迪玛夫人说,“我搬来这儿,是为了和儿子住得近一些。他就住在附近,是个医生。”

“我爸爸也在这座城市工作,”比阿特丽斯说,“他处理诸如天然气、电力线、卡车运输等公共设施方面的事务。对了,您骑过大象吗?”

卡迪玛夫人眯起双眼,说:“没有,从来没骑过。”

“我们能看看您从肯尼亚带来的东西吗?”

卡迪玛夫人笑了起来:“当然,不过我还有很多行李没有整理完。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进来看看。”

没多久,我们就置身于卡迪玛夫人的新房子内,穿梭在各式各样由纸箱搭建的“高墙”之间。她向我们展示了一些手工编织的大篮子,还有一件挂在墙上的亮色服装,它们都充满非洲风情。桌上摆着一张家庭合影,卡迪玛夫人和她的家人站在一棵低矮、繁茂的大树下。不过,我们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件神秘的玩意儿。就在卡迪玛夫人向我们展示一件长颈鹿雕件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口哨声传入我们的耳中。

“太冷了!”这个声音喊道,接着又是一阵咯咯的叫声,“嘿,kasuku!Jambo!好女孩!阿莎!”

卡迪玛夫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也是我从肯尼亚带来的东西,哦,或许应该说,是我从肯尼亚带来的小伙伴。来吧!”

她带我们走进厨房。只见那块用来遮盖神秘玩意儿的布搭在椅子上。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个玩意儿的真容。

“一只鸟!”比阿特丽斯使劲地拍打双手。

“一只非洲灰鹦鹉。”卡迪玛夫人解释道,“在斯瓦希里语里,kasuku就是‘鹦鹉’的意思;它的名字叫阿莎,是‘希望’的意思。”

哇哦!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鸟了。它那柔软的羽毛好像细碎的海浪,装点着脖颈;它的双翼好似蘸上了墨水一般,尾部的羽毛和草莓一样红艳。它摇晃着脑袋,左转转、右看看,先用一只黑色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换另一只眼睛。突然,它打了个喷嚏—呃—它把爪子尖伸进了鼻孔里!

“真恶心!”比阿特丽斯喊道,“阿莎在挖鼻子!我是说,它把爪子伸进了鼻子里!”

阿莎张开嘴,像狗一样吠了几声。接着,它叫了起来:“阿莎,好姑娘!”

“阿莎,好姑娘!”比阿特丽斯一边重复着阿莎的话,一边将手指穿过鸟笼的栅栏。阿莎愤怒地盯着比阿特丽斯,身体两侧的翅膀奓了起来。

哈!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比阿特丽斯。我心中暗喜。

“在跟它混熟之前,你最好别这么做。”卡迪玛夫人警告道。比阿特丽斯赶紧把手指抽了回来。“阿莎是只非常聪明的鹦鹉,但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虽然我已经试图和它解释过了。”卡迪玛夫人说着,打开鸟笼,伸出手。“Kuja hapa!到这儿来,阿莎!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豆子。”

可阿莎置若罔闻,它只顾蹲坐在笼子的一角。“五点了!该吃晚饭了!詹姆斯!”它大声叫道。

“詹姆斯是谁?”我问道。

“是我的丈夫。”卡迪玛夫人说,“阿莎是詹姆斯养的鸟。我想,你们已经在之前桌上的照片里见过他俩了。詹姆斯一直对阿莎宠爱有加,像照顾婴儿一样照料着它。詹姆斯死后,我们就来了这儿。可惜阿莎对我,似乎一点儿也不信任。”

我一点点地靠近阿莎。它冷冷地看着我,好像穿着一袭灰色天鹅绒长裙的女王。“我能喂它吗?”

“小心点儿!”卡迪玛夫人把一颗绿色的豆子放进我的手里。

我掌心向上,等待阿莎来取豆子。阿莎抬起它那长长的黑爪子,缓缓靠近站架。我的心怦怦直跳。“快过来,好姑娘!”我开始连哄带骗。

阿莎看着我。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它已经对我产生了信任。突然,它眯起了眼。它的瞳孔先是放大,然后慢慢缩小。真是诡异!

阿莎的羽毛扫过我的手心,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手中的豆子不见了!

“哦,不!”卡迪玛夫人看了看我掌心的血迹,叫道,“阿莎,你这个坏家伙!”

阿莎立马把脑袋埋进灰色的羽毛中。我的双手因疼痛而猛烈抽动,但我总感到有点儿对不住它。

“现在好了,你应该再也不想来这里见阿莎了。”卡迪玛夫人啧啧道,说着敦促我赶紧去洗手。

显然,她错了。那天下午,我阅读了有关非洲灰鹦鹉的书籍,了解到它们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灰鹦鹉的寿命大约为四十岁,它们既聪明又忠诚,因为念旧,所以对新环境需要适应很久。

吃晚饭的时候,比阿特丽斯向在座的每一个人展示了一段灰鹦鹉在站架上舞蹈的视频。那只鹦鹉边跳边喊,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来点儿茶吧?来点儿茶吧?”

“这只鸟和阿莎挺像的,对吗?”

“所有的非洲灰鹦鹉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挺漂亮的。”我耸耸肩道。

我的继父在一旁摇摇头,说:“它们习惯了与河流、高山、密林为伴。或许这只灰鹦鹉应该去和海鸥们聊聊天,海边的生活环境再好不过了。”

“这只鹦鹉是雌的,”我掰开一个小圆面包,塞了一些黄油进去,“或许因为这儿不是它的故乡,所以它不喜欢待在这里。”

妈妈和继父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说道:“好吧,那就给它一点儿时间去慢慢适应新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阿莎回到了肯尼亚。它在茂盛的绿林间展翅高飞,最后停在了一棵巨树的华盖上。

第二天,比阿特丽斯和我拿着一些平日积攒下来的零用钱,跑到街角的商店。买完东西后,我们敲开了卡迪玛夫人家的门。

“我们给阿莎带了点儿小礼物。”比阿特丽斯向卡迪玛夫人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水果。

“进来吧。”卡迪玛夫人说,“欢迎欢迎!”那些堆在房子里的纸箱已经被拆了大半,墙上挂满了各式漂亮的画。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些高高的篮子,一架旧钢琴的琴盖上摆着深黑色的动物木雕。但我们对此只是匆匆一瞥,厨房才是我们的目的地。

“Jambo!阿莎!”比阿特丽斯打开手中的袋子,咧着嘴笑道,“我们给你带了些小零食。”她用水果戳了戳阿莎。可阿莎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冲着我们。

这时,我发现阿莎的后背上有个白色的小点。“它还好吧?”

“它拔了不少自己身上的羽毛。”卡迪玛夫人说,“它不喜欢这里,既伤心又愤怒。你为什么不试着再喂它一次呢,赛斯?”

“我觉得它不喜欢我。”我说。

“上次,它从你的手中拿走了一颗豆子。”卡迪玛夫人说,“虽然它的行为有些粗鲁,但它愿意接受你的食物。”

于是,我拿起一颗亮晶晶、圆滚滚的葡萄,慢慢地打开鸟笼。“嘿,阿莎,你真是个好姑娘。”我一边说,一边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啧啧声。

只见阿莎快速地上下点头,从木架子上跳了下来。

我笑了起来:“阿莎,好样的,你真是太有趣了。”此刻,它离我是那么近,以至于我都能碰到它的羽毛了。很快,它那柔软、厚实的羽翼划过了我的掌心。

“哦,天哪!” 卡迪玛夫人轻声叫了起来。只见阿莎把爪子缠在我的手指上,弯下它那光光的脑袋,一把抓走了葡萄。

我屏住呼吸,因为害怕而不敢动弹。我生怕把它给吓跑了。此时此刻,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它身躯的重量,还有它那柔软的羽翼和坚硬的爪子。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门开了。

“有人在吗?”是妈妈的声音,“该回家吃午饭了,孩子们。”

“请进!”卡迪玛夫人说,“快关上门。”

可是太迟了。只听唰的一声,阿莎拍拍翅膀,不见了踪影。

我们立刻冲出屋子,只见阿莎飞到了一棵高高的松树上。

没有人能让它从那棵树上下来。邻居们轮番呼唤着它,但都无济于事。它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还用聪明的小眼睛俯视着树下的我们。每次卡迪玛夫人一靠近,阿莎都会跳上另一根树枝。

“真是对不起!”妈妈一遍遍地说着。她把手搭上卡迪玛夫人的肩膀,以示歉意。

卡迪玛夫人笑了笑,然后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丈夫在这里,阿莎会直接飞到他的身边。 詹姆斯很喜欢动物,就像你的儿子赛斯一样。 赛斯的父亲也喜欢动物吗?”

“是的。不过赛斯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妈妈说。卡迪玛夫人又慢慢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妈妈正在向她解释爸爸之前病了很久的事,我已经听过一千遍了。 我穿过人群,看着阿莎,希望能把它唤下来。

下午晚些时候,我的继父开车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道,然后抬头看了眼松树的顶端。

“阿莎在上面,它一直不肯下来!” 比阿特丽斯抽了抽鼻子,抓着我的手说, “哦,可怜的阿莎!”

继父看了看我,问道:“你和那只鸟是朋友吧?”

我耸了耸肩。

“等等,我有个好主意!”说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朝我眨了眨眼,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嘿,克里斯,我需要一些帮助。 我知道,你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我需要你开着卡车到我这里来一趟。”说着, 他停顿了一下,眯起眼睛朝树上看了一眼:“其实,这是为了一只鹦鹉。对,没错。一只鹦鹉,好的,谢谢。”

说完,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我的朋友克里斯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有一辆斗式卡车!平时,他和他的组员用它来切断干扰电线的树枝,或者更换路灯的灯泡。不过,这些都算城市公共服务的一部分。”他咧嘴一笑,“为城市工作,总是能获得一些小补贴。”

我试着微笑,但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继父脱下外套递给我。 “你看起来很冷的样子,赛斯。 别担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克里斯开着斗式卡车到达时,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卡迪玛夫人。但她却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我,点头说道:“在这里,阿莎似乎只信任一个人。”

“哦,我不认为—”妈妈突然叫了起来。

“对,我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一旁的克里斯附和道,“这车的车斗升得可高了。”他不确定地看了我一眼:“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至于掉下来,因为车斗上有安全带,而且我操作卡车的时候一向非常小心。但说真的,我不太敢让孩子上去……”

这时,继父说:“我会承担全部责任的,克里斯。 没什么可担心的。 赛斯,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吧。”

卡迪玛夫人给了我一袋水果,我小心翼翼地爬进车斗内。克里斯把安全带扣在我的腰带上。继父朝我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又朝克里斯点了点头。随后,克里斯推动了卡车上的操作杆。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卡车车斗将我缓缓送上了松树的顶端。我提起放在脚边的水果袋,慢慢站起身。在我的下方,邻居们仿佛缩小了一般,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别往下看,”我心里默念着,“别往下看!现在只要考虑阿莎就行!”

当我离树顶越来越近时,车斗上升的速度减慢了。最后,克里斯把我移到了阿莎停着的树枝附近,然后车斗停止了上升。现在,我悬停在半空中,离阿莎只有一两英尺的距离。

四周,浓郁的松针香味包围了我们。难道这就是当一只鸟的感受吗?停在一棵树的顶端,被一种宁静而孤独的气氛所包围。远处,泛着微光的普吉特海湾被夕阳染成了橘色。突然,我很想知道,阿莎是否也曾多次从广阔的平原和连绵的树丘间,凝望过太阳的西落,就像卡迪玛夫人照片中所展示的那样。

“Jambo!阿莎!”我低声说道, “嘿,kasuku,我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里。 你觉得就我们俩,永远这样待在这儿,如何?”

阿莎转过头来,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我。

“你知道的,卡迪玛夫人需要你。 你也不想让她孤单,对吗?”

阿莎咂了一下它的黑舌头。 “这里好冷,玛丽!” 它说。

“我知道这里很冷,所以你为什么不下来呢?”说着,我打开水果袋。就在这时,车斗突然倾斜,晃动了一下,我的胃瞬间揪了起来。我缓缓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只木瓜。它已经被卡迪玛夫人切开,露着里面黑色珍珠般的籽。“来吧,好姑娘!”说着,我将水果捧到它的面前,“你不饿吗?”

“Jambo!”阿莎叫道,“嘿, kasuku!笃、笃、笃!”

我用手敲击出同样的声音。“我们该走了!”我说。这时,阿莎的一只爪子离开了松树的树枝。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如果它现在飞走的话,我们也许永远都没法找到它了。

“我们该走了!”它重复着我的话,把头歪向了一边。

“阿莎,好姑娘!” 傍晚的凉风从海面上吹来,摇得车斗来回晃动。我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然后,我的手上传来了阿莎羽毛所特有的那种凉爽、浓密的柔软。

底下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听到比阿特丽斯在尖叫:“耶!”紧接着是妈妈的喊声:“小心!”然后是继父沉稳的声音:“加油,赛斯!”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环住阿莎的身体。原来,它厚厚羽毛下的身体并没有多大。它咬了一大口木瓜,其间还啄到了我的手。“哎哟!”我不由得叫出了声,但手指仍然紧紧地环着它。

阿莎把头埋进我的肩膀里,擦了擦嘴,然后低下头,仿佛在朝我鞠躬似的。我用指背慢慢抚摸着它的羽毛。“阿莎,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吗?” 我低语道。

它好像正准备回答我的问题,突然,它脖子一伸,将刚才吃进嘴的木瓜吐在了我的夹克上。

“我猜,你的意思是同意了。”我皱着鼻子说。

“该走啦!”它叫了起来,“该走啦,kasuku!”

车斗缓缓下降,最后顺利地将我们送回了地面,那里站着卡迪玛夫人、我的家人,还有邻居们。阿莎的羽毛突然奓起,身体抖动了起来。

我再次轻抚它的羽毛。“别担心,阿莎。”我温柔地说,“我们快到了,我们快到家了。”

作者笔记

很多年前,我曾经认识一只和阿莎一样的鹦鹉。作为一名以救济和发展公共卫生事业为己任的医生的女儿,我出生在印度附近的小国孟加拉。十多岁的时候,我来到了肯尼亚。在这里,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只非洲灰鹦鹉。

伊图里(在斯瓦希里语中的意思是“闻起来很香”)住在一个宽敞的笼子里,养在我的朋友卡拉·罗宾逊的家中。伊图里的生活非常惬意。它每天接受训练,吃很多新鲜的水果,尤其爱吃甜木瓜,并会在每一位客人进门时向他致意。不过,它的性格中也有狡猾、淘气的一面。一天下午,我观察到伊图里将它的脑袋伸出鸟笼,对着罗宾逊的宠物猫“饼干”的尾巴,狠狠地啄了一口。“饼干”疼得喵喵直叫,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怒气冲冲地跑开了。伊图里还想对着“饼干”的尾巴再来一口,只见它歪起脑袋,嘴里诱哄道:“快过来,小猫咪,小猫咪,小猫咪!”

当我们从高中毕业后,我和卡拉回到美国,开始了我们的大学生涯。我们的家人也都一同回来了,当然也包括伊图里。一个秋日的午后,伊图里展开翅膀,飞出了它在芝加哥郊区的新家,蹿上了一棵常青树的树顶。就像阿莎一样,伊图里对它的主人、卡拉的父亲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凑巧的是,当时卡拉的父亲正好外出旅游去了。虽然邻居们叫来了一辆斗式卡车,大家都试图诱使伊图里下树。但当夜幕降临时,它还是飞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我愿意相信,调皮、聪明的伊图里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到它所爱的充满阳光的温暖故乡,从此快乐地生活在那里,吃着它最爱的、鲜嫩的甜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