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啸南
每次回北京,临行时我都要去奶奶家和她老人家告别。但有一次,我收拾得晚了一些,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奶奶把院子的大门关了,她耳朵背,大概听不到我的敲门声,迟迟没有开门。我心里想,要不这次就算了,扭过头来和爸爸说:“你回头记得和奶奶说一声。”爸爸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爸爸开车送我,一路上我看看手机听听歌,父子俩安静得很。车到了半程时,忽然我爸转过头来跟我说:“要不,你还是回去跟你奶奶道个别吧。”
我看了看爸爸,凝视着他的眼睛,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仿佛是凝固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心里一下子特别难过。
大概那是第一次,我浅薄的人生湍流的河,到了一个转弯处,我真实而确切地感受到,奶奶和爸爸都老了。
爸爸掉头回来。他托着我,我踩着他宽厚敦實的肩膀,从院子的墙上爬了进去,脱落的墙灰刮了满身。
奶奶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她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了,直到我走近,她看见我们爷儿俩,才“哇”地哭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没来看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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