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中文师资问题调查与研究（2020）

赵雨，罗艳

（1.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2.首都师范大学，北京 100048）

1 柬埔寨中文教育机构与中文师资队伍现状

1.1 柬埔寨主要中文教育机构

目前，柬埔寨的中文师资主要分布在全国办学规模较大的中文教育机构。这些机构包括华校、孔子学院、中柬高校校级合作办学机构。此类中文教育机构是柬埔寨中文教育办学主体，其他民办国际学校、语言培训机构也有零星的中文兴趣班，但规模较小，不成体系。2019—2020 学年，全柬共有华校55 所，孔子学院2 所，中柬高校合办中文教育机构3 所。由于本土其他自主办学机构办学规模较小，不成体系，不在该文讨论范围之内。据不完全统计，该学年上述中文教育机构共有中文学习者超过7 万人次，详见表1。

1.2 柬埔寨中文师资队伍现状

根据柬埔寨皇家科学院统计，2019—2020 学年全柬共有中文教师1 548 人，其中中方派遣教师368人，本土教师1 180 人。

中方派遣师资包含3 类： 第一类是中国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简称“语合中心”）派遣的国际中文教师和国际中文教师志愿者； 第二类是中国国家侨办派遣的援柬华校教师； 第三类是中方高校自聘派遣教师。该学年，语合中心向柬埔寨派遣国际中文教师20 人，国际中文教师志愿者（以下简称志愿者）250 人；侨办派遣华文教师91 人；中方院校自聘派遣教师7 人。

柬埔寨的本土中文师资绝大部分分布在华校，主要是当地华人华侨，也有少量自聘在柬务工中方人员。根据柬华理事总会提供的2020 学年全国华校师资统计数据，华校本学年在岗本土师资共1 168人，约占全国本土师资的99.0%。“DHY”汉语中心自聘本土教师10 人；语合中心支持柬埔寨皇家科学院孔子学院聘用汉硕毕业生本土教师2 人。马德望大学孔子学院等其他主要中文教育机构目前无本土师资。

2 柬埔寨本土中文师资队伍现存的主要问题

根据对柬埔寨主要中文教育机构的走访调研以及统计数据分析显示，现阶段柬埔寨中文师资队伍主要存在数量不足、水平不高、队伍不稳定3 个方面的突出问题。

2.1 现有师资队伍数量不足

中文师资数量不足是全球性问题，柬埔寨同样存在该问题，并且具有本国特点。上文数据显示，目前主要中文教育机构的师生比约为1:50，而柬埔寨教育部规定师资标准比例为1:25，因此如需达到教育部规定标准，仍存在约1 500 人的师资缺口。师资数量不足的问题在各主要中文教育机构均有体现，但程度不一，详见表2。

表2 柬埔寨主要中文教育机构师资缺口情况表

数据显示，教学规模越大的机构师资数量不足的问题越严重。而马德望大学孔子学院、皇家农业大学汉语中心为近两年新成立机构，可以预见，随着其未来办学规模扩大，师资数量不足问题将日益突出。师资数量不足将导致师生比例过高，直接影响教学质量，制约柬埔寨中文教育进一步发展。

2.2 现有师资队伍整体水平不高

柬埔寨中文师资队伍整体水平不高，主要表现为专业化程度不高、 学历水平不高和高端师资人才匮乏3 个方面。

首先，师资队伍专业化程度不高以柬埔寨皇家科学院孔子学院为例，该学年在岗的中方70 名教师中，具有汉语国际教育专业背景的教师42 人，但仍有近40.0%的教师为非本专业背景，中方师资的专业化水平仍有待提高。其次，本土师资队伍学历水平不高。调查数据显示，298 名本土教师中，具有本科学历的仅33 人，占比约为11.0%；具有硕士学历的仅5 人，占比约1.6%；具有博士学位的仅1 人，其余教师的学历水平均为高中或高中以下，学历水平普遍偏低。最后，高端师资人才匮乏。柬埔寨现有的师资中，中方教师受任期限制，一般在柬工作不超过4年，难以长期对柬埔寨中文教育进行深入研究。而大部分本土教师，缺少能够开展顶层设计类工作的师资人才。

2.3 现有师资队伍稳定性不足

与中方师资相比，柬埔寨本土师资在队伍稳定性方面更具优势。调查数据显示，本土298 名教师中，183 人在中文教师岗位工作超过3年，占比约为61.0%；85 人任教时间超过10年，占比近30.0%。而中方派遣的师资中因有任期限制，一般同一岗位任教不超过4年，这就造成了中方师资队伍的不稳定问题。尤其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使师资队伍不稳定问题进一步加剧。

3 柬埔寨中文师资问题产生的原因与分析

3.1 柬埔寨中文师资数量不足的主要原因

3.1.1 柬埔寨中文教师岗位吸引力不足

根据中国财政部、教育部联合发布的《国际公派出国教师生活待遇管理规定》财教〔2011〕194 号[1]，柬埔寨属于二类艰苦地区国家，岗位吸引力不足。

本土教师的吸引力不足的原因较为多元化。首先，薪资较低。本土中文教师的工资平均约500 美元/月，根据对298 名本土教师调查显示，高达67.0%的人对现有的薪资待遇不满意，期望工资有所上调。其次，由于中文尚未纳入柬埔寨国民教育体系，柬埔寨现有的本土中文教师无法享受公立学校教师同等福利待遇。

3.1.2 柬埔寨本土师资人才培养规模不足

2020 学年，柬埔寨全国范围内开展本土师资人才培养的出口主要有3 个。第一个是“DHY”汉语中心的中文本科专业； 第二是亚欧大学中文系的中文本科专业； 第三是柬华理事总会开办的华文师资培训班。根据走访调研，2020年上述3 所机构在读学生总计1 089 人，当年毕业生173 人。以当前的培养规模距离满足1 500 人师资缺口仍有较大差距。

3.2 制约师资水平的主要因素

3.2.1 缺乏师资队伍建设标准规范

2012年国家汉办/孔子学院总部颁布《国际汉语教师标准（2012 版）》[2]，为全球的中文师资队伍建设提供了规范依据，中方选派师资也均有一套选拔、培训、派遣、管理的标准和办法。遗憾的是，柬埔寨目前的本土师资选拔、培训、考核与管理等环节缺乏一套统一的标准规范，长远来看不利于师资队伍整体质量提高。

3.2.2 大量本土教师缺乏学历上升通道

目前负责本土师资人才培养的3 所单位均在首都金边，便于金边及周边地区本土教师报考学习，而仍有大量本土教师分布在全国各省，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柬华理事总会提供的2020 学年华校师生统计数据显示，全国目前1 326 名本土教师中，有约50.0%分布在金边以外的省市。

3.2.3 缺乏落地就业保障机制

目前柬埔寨的师资培养具备了一定规模，但对于培养后的毕业生就业落地缺乏完善的引导、 服务和保障机制。截至2020年7月，柬埔寨累计向中国输送汉语国际教育硕士专业奖学金学生39 人（2 人尚未毕业），但其中仅2 名毕业生回国从事中文教学工作，大量汉硕毕业生流失到其他行业。

3.3 过度依赖中方师资

自2010年提出“本土化”这一理念以来，“教师本土化”一直是核心内容之一，但经过10 余年的发展，柬埔寨教师本土化未达预期，仍过度依赖中方派遣师资。这种依赖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是中柬合作办学中文教育机构本土师资所占比例低。如无中方派遣师资或无法及时到岗，上述机构的中文教学将基本陷入停滞状态。第二是华校高年级中文教学对中方派遣师资过度依赖。调查数据显示，298名教师中承担小学五年级教学任务的本土教师仅67 人，占比约22.0%，其余教师均承担小学四年级及以下的教学任务。华校高年级的教学任务一般由志愿者或侨办教师承担。

4 建议与策略

4.1 中方派遣师资需要改变思路

4.1.1 减少中方派遣师资数量

中方向柬埔寨派遣一定数量的师资，目的仅是起到支持与协助的作用，柬埔寨的中文教育发展与师资队伍建设归根结底需要柬方承担起主体责任。中方不能为满足柬方要求，一味增加派遣的师资数量，而应该有计划、有步骤地削减，降低柬方对中方师资的依赖性，为本土师资队伍留出足够的发展空间，刺激本土师资队伍数量增长[3]。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大批中方师资离任，使柬方切实认识到了发展本土师资队伍的重要性，中方可以此为契机减少派出教师数量。

4.1.2 提高中方派遣师资质量

中方应在削减派出数量的基础上，严格把控入口关，遴选派遣一定数量的高水平、专业化，能够胜任教学、师资培养、教材开发、教学评估等多种任务的“高层次、应用型、复合型、国际化专门人才”，帮助柬方改革培养方案，提高教学水平，夯实现有基础，保障本土师资培养质量[4]。

4.1.3 提升中方师资岗位吸引力

以语合中心派遣的国际中文教师为例，其工资补贴发放标准仍依据2011年财政部、教育部发布的《国家公派出国教师生活待遇管理规定》。但随着物价上涨，以往的工资待遇标准对中方教师的吸引力逐年降低[5]。对此问题，中方应及时对出国教师的待遇管理规定进行修订，综合考虑国内物价和外交人员工资待遇标准，当地生活条件艰苦、工作环境差，可适当上调中方教师待遇标准，给予教师充足的经费弥补，以吸引更多优秀教师申报柬埔寨岗位。

4.1.4 打破中方师资任期限制

打破中方师资现有的任期限制，鼓励原岗连任是维持师资队伍稳定性的直接举措。中方应考虑在尊重教师本人意愿，获得任教机构认可的前提下，打破现有任期限制，允许原岗位连任，并根据教师任教年限实行梯级工资制度，鼓励中方教师在原岗位长期、稳定地发挥作用[6]。

4.2 加强对柬埔寨本土师资培养的支持

4.2.1 扩大支持合作对象范围

2020年10月，语合中心与柬埔寨皇家科学院（Royal Academy of Cambodia）签署协议，设立了柬埔寨首个本土汉语师范专业，自此柬埔寨培养本土师资的单位增加至4 家。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4.2.2 完善支持柬方聘用本土教师机制

首先，中方需要压实国际中文教师奖学金推荐机构责任，对于毕业后从事中文教学工作意愿不强烈者不予录取。同时要求推荐机构追踪调研回国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如存在未依照赴华留学生所签署的任教协议从事中文教学工作的，要予以追究责任[7]。其次，中方在减少派遣师资数量的基础上，可考虑使用所节省的经费支持柬方聘用本土师资，支持柬埔寨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为回国汉硕毕业生创造就业机会。

4.2.3 打通教师学历上升通道

鼓励有条件的本土教师攻读汉语国际教育本科或者硕士学位，教师可根据自身能情况选择赴华留学或攻读本国高校学位。中方应在奖学金录取政策上向本土教师倾斜，优先录取在职在岗本土中文教师赴华培养，并要求中方培养院校、教师本人和教师原单位签订定向培养协议，以保证教师回国后能够继续在教师岗位服务。

4.2.4 支持柬中文教育转型升级发展

中方应支持柬埔寨中文教育进行转型升级发展，根据需求为柬埔寨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助力，使本土中文教师早日获得公立学校教师同等待遇，支持柬方在公立学校开展中文教育，设立中文教师岗位，保障中文教师权益，吸引更多中文人才进入教师队伍，解决师资数量不足问题。同时教师获得了国家认同感和荣誉感，对于提升师资队伍稳定性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