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办公模式或成常态？

袁帅

随着远程会议、协同工作软件的成熟，远程办公在技术上已经趋向成熟，更因为新冠疫情的影响，在全球掀起了一股远程办公的潮流。然而，纯粹的远程办公并不适应于所有行业和职位。综合远程办公和坐班制办公，混合办公模式应运而生。它的最大特征就是，允许员工每周有若干天自选办公地点，其他天数在办公室集体办公。联想集团最新发布的全球报告显示，85%的受访员工认为混合办公帮助他们提高工作效率，平衡家庭与工作，与此同时他们希望保持和同事的紧密联系，喜欢办公室中团结轻松的社交氛围。

近日，携程宣布公司将开始实行混合办公制，允许员工每周三和周五选择1或2天远程办公，成为我国率先面向大部分员工推出“3+2”混合工作制的大型公司。

混合办公可行性有几多？携程董事局主席梁建章给出了这样一组数据：早在2010年，携程集团就曾启动过为期9个月、由客服人员参与的“在家办公”试验。研究结果显示，在家办公的员工业绩有显著的上升，在9个月里业绩增加了13%，其中8.5%缘于更少的请病假和事假而使工作时间增加，3.5%来自于安静的工作环境使工作效率提高。员工们在报告中称，在家辦公能保证更好的工作状态和满意度，他们的离职率下降了一半。其余在办公室工作的员工，绩效没有任何改变。这次试验也为之后疫情期间携程11条业务线近70%的客服员工迅速实施“在家办公”奠定了基础。

2021年8月，携程启动新一轮为期6个月的混合办公试验。这次试验范围以互联网公司核心职能——产品研发为主，业务和职能部门也参与其中，共计1612名员工参与，其中包括约400位主管。携程集团机票事业群负责人谭煜东告诉《小康》杂志、中国小康网记者，“在刚开始推行的时候，不少主管还是有顾虑的。但实行半年下来，发现负面影响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多。我觉得对主管的挑战是，可能主管要更加开放包容一点。当然在具体的管理措施上可能需要做一些调整，比如说我们选择星期三、星期五允许员工在家办公，那么一些会议的安排和需要当面交流的事情可不可以安排到其他三个工作日。这也对员工的自我管理提出了新的要求，员工需要保证在家工作效率不受影响。这需要主管跟员工一起努力。”

携程2021年的试验数据显示，参与员工对混合办公制度的态度，在试验后持续向好：不支持率由1%下降为0.1%，中立降低5.3%，而强烈支持的占比提升6.3%至近60%。不可否认的是，也有部分员工和主管表达了对这个模式的担忧，其中“担心影响同事关系”占比近50%。而作为主管，还会有“担心难以管理”等问题。在支持混合办公的员工调研中，投票最高的3个理由是：减少了通勤时间，时间利用更高效（93.6%）;便于平衡工作和生活（78.4%）;幸福度高，工作上更有创造力（75.1%）。

远程办公最常见的担忧是不如面对面的交流高效。对此，梁建章分析称，通常员工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独立完成工作上，少部分时间用于沟通。所以即使只有一半的时间在公司，也不会影响面对面的交流，由此携程面向大部分员工实施“3+2”混合办公模式，而非全部员工，也不是完全远程办公。

对此，万宝盛华大中华高级副总裁徐玉珊认为，不同行业都可实行该模式，但需视工种及业务性质而定，IT及科技行业采用混合办公模式的步伐相对较快。同时她建议企业实行混合办公模式时，需加强内部沟通、明晰执行目标，以及提升员工数码技能。58同城PC运维负责人李肖楠表示，混合模式办公不仅是一次变革，也已成为新常态。

根据艾媒咨询集团公布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协同办公市场规模已达264.2亿元，并持续增长。从宏碁发布《混合办公模式下移动计算新形态白皮书》解读新环境下的办公需求，再到联想集团发布的2022科技预测，人们均可看到，未来“随处办公”将在人工智能、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等尖端科技支持下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通信、电子设备供应企业看好混合办公发展势头，纷纷针对用户新需求推出新产品，发布新发展战略。戴尔科技集团大中华区商用客户端解决方案总监沈悦认为，“后疫情”时代中，混合办公模式无疑将成为新常态，只有采用更为灵活的办公模式，才能够更轻松应付经济环境、商业模式带来的未知变化和挑战。

混合办公模式不仅在国内悄然兴起，随着疫情发展，一些欧美头部科技公司，如亚马逊、谷歌、微软、苹果也开始把远程办公常态化、制度化，每周只要求员工来公司1或2或3天，甚至有些公司一个月才要求在公司有一次面对面的聚会。2020年，脸书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就曾预计，未来5到10年内，脸书将有50%的员工进行远程办公。自去年6月起，谷歌员工可以申请永久混合办公模式。

评价一种新办公模式的标准首先是其对员工和企业的影响是否积极、新模式能否带动优化的社会效应。

梁建章分析称，混合办公不仅减少了通勤的拥堵，还有利于环境保护、缓解高房价和地区间差异，另外也有利于家庭和谐、女性职业发展和提升生育率。“混合办公制的推广，可以说是企业、员工和社会的多赢，这对中国的就业市场和整体经济会产生深远的影响。期待混合办公能够在主流中国企业推广，产生更广的社会效应。”

梁建章指出，首先是不需要造那么多的办公楼。由于城市里办公楼的需求可能只有以前的一半，租金会大幅度下降，长远来说可以把闲置的办公楼改造成酒店、商住楼等用于其他用途。城市中心区域的商务人士会减少，相关的一些消费如商务午餐、咖啡甚至购物的消费会减少，商铺的租金会下降。好处是市中心地区变得不那么拥挤。不过，市中心旅游和夜生活的需求还是无法取代的。

梁建章认为，混合办公的另一个直接效果是，近郊住宅的需求大幅度增加。如果不需要去公司，或者一周内仅需要去两三天，公司职员可能愿意住得远一些，近郊的住宅价格相对于市中心便宜，同样的房价或者租金可以享有更宽敞的居住条件。同时混合办公也需要有安静的环境，比如一个独立的书房或者一个宽敞的带书桌的卧室，所以大户型会更受青睐。“如果一个城市平均每天有20%的人员采用远程办公，能够一定程度上缓解通勤日的交通拥堵，车子少了，通勤效率提高了，也会使人们更愿意住在市郊。”长此以往，近郊和市中心的房价可能越来越接近。为了满足远程办公的新需求，更多近郊的房子会被开发出来。城市的密度也会随之降低，近郊副中心则会更加繁荣。

多贏，混合办公不仅减少了通勤的拥堵，还有利于环境保护、缓解高房价和地区间差异，另外也有利于家庭和谐、女性职业发展和提升生育率。

最近美国纽约的房地产变化已经反映了这一趋势。过去一年，纽约曼哈顿中央商务区的房价有所下降，纽约近郊的房价反而逆势上涨。不只是纽约，这种近郊房价走强而中心城区房价走弱的现象还出现在欧美很多大城市，如伦敦、旧金山、西雅图等。

混合办公不仅有利于大城市近郊的发展，一些小城市也会因此而受益。如果实现完全远程办公，是否在大城市居住也就没有那么重要。小城市的员工一样可以在家为总部在大城市的公司工作。尤其是那些距离大城市2小时内高铁可达的小城市，这可能有助于进一步提高员工的满意度和忠诚度，因为小城市的生活成本尤其是住房成本要比大城市低很多。

受益最大的是大城市市郊的卫星城和大城市周边的小城市，伴随着混合办公模式的不断推广，会有更多的年轻人在这里成家立业。人口的聚集，也将倒逼当地公共服务的提升，这里的学校、医院等公共配套设施也会越来越齐全。这些小城市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也有利于缓解大城市的高房价问题，缩小地区间发展的差异。

中国大城市集中了最优秀的大企业，是很多大学生理想的就业地，但是大城市的高房价也给年轻人造成了巨大的生活压力。解决这个困境的一个办法就是推广混合办公甚至是完全的远程办公，利用高速公路和高速铁路连接市中心和郊区以及周边小城市。如果在土地政策上能借此机会加大大城市郊区和周边小城市的住房用地供给，在大城市的附近开发出大量的宽敞宜居的住宅和与之配套的公共设施，那么将带来新一轮的投资和建设，这也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契机。

作为女性职场人，携程旅行网首席执行官孙洁对于混合办公的看法又有不同，在她看来，混合办公模式有利于女性职业发展和提升生育率。“一般来说，女性会在养育小孩方面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混合办公模式可以让家长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小孩，减轻原本很重的育儿压力。男性员工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陪伴小孩，替妻子分担家务和教育小孩的责任。当然获益更大的是有小孩的女性员工，通过混合办公的模式，每周可以省下几个小时的通勤时间，每周1～2天在家办公，使得工作分配更加灵活，也能更好地平衡家庭和工作，既可以在孩子童年的时候给予足够的关怀，不用担心因为工作无法顾及小孩或者占用太多的时间，也不影响个人的职业发展，一举两得。”

此外，梁建章表示，混合办公普及的另一个效果是全球化的深入。既然员工可以在其他城市远程办公，那就不一定要雇佣本国的员工。有些国外的公司已经尝试利用远程办公，在全球招聘员工。“租办公室的成本也省了，只需要每半年或者几个月能够搞一次团建即聚会+旅游。这会进一步减少办公楼的需求，同时增加旅游需求，也会对劳动力市场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

梁建章认为，尤其是那些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会从国际远程办公的推广中受益。“一些小公司在疫情期间把服务部门整体搬到了菲律宾，因为不需要投资在菲律宾建立呼叫中心，直接在家办公，成本只有在美国的五分之一。有些公司大量地从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国家聘用程序员在家办公，比在欧美的成本要低很多。这种趋势显然有利于以英语为官方语言国家的企业和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