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警官出警日记——管不住舌头的变色龙

□隋金钊

身姿小巧的蜂鸟飞上高高舞台，伴着节奏感超强的乐曲忽而倒退忽而悬停，为观众演绎着自己的成名舞剧——《灵动》。

当演出渐入佳境时，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接着便“咚”地摔到台上。

观众们一愣，以为这是蜂鸟精心设计的情节，纷纷为她的逼真“演技”鼓起掌来。

可朱迪兔却从中察觉出了异常，忙拉着尼克狐冲上舞台。正如她所料，趴在地上的蜂鸟大口喘着粗气：“刚才有阵凉风从观众席那边吹了过来，接着我便被湿乎乎的东西击中翅膀……”

尼克狐摸了摸蜂鸟的断翅，翠绿羽毛上果然残留一片湿痕。

能在众目睽（kuí）睽下偷袭蜂鸟又不被发现，不仅对发动偷袭的时机、位置和环境有要求，偷袭者还要给自己换上合理伪装，这样才能迷惑众人的眼睛。而从蜂鸟遇袭的位置来看，坐在前几排的观众嫌疑最大。但他们都是鸟，个头有大有小，尾巴有长有短，羽毛有密有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咦？尼克狐的目光被那个有意无意间，将自己隐藏在观众中的黑影吸引过去。

“那是我花重金从竞争对手那里挖来的灯光师，叫变色龙。”经理给尼克狐介绍黑影的身份。“变色龙一族天生就是做灯光师的料。他有五个很特别的脚趾，可以牢牢抓住电线，这样他在调试和布置灯具时就不会跌下来。”

“猴子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吗？”

“他们太重了，而且没有变色龙稳重，常将灯具抛来抛去的。”

“能上来聊聊吗？”

在尼克狐的示意下，变色龙慢吞吞地离开观众席。

蜥蜴类动物一向以行动迅捷著称，像变色龙这样的慢性子可真少有。尼克狐打量着体型修长的变色龙，发现他的相貌相当古怪。不仅头上长角，眼球突出，从背脊到尾部还长有细小的棘刺，侧扁的身体覆盖着由表皮衍（yǎn）生的角质鳞片，乍一看就像某种外太空物种，恐怖而奇特。

“哎，他总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你，有时挺瘆（shèn）人的。”经理感慨道。

“表情管理是冷血爬虫类生物的短板，还记得我们上次抓的那条黄金蟒吗？”尼克狐转向朱迪兔。

“记得，她长了张面具脸……”

闲聊间，尼克狐扫了一眼变色龙，发现他的身体正频繁变换着颜色。当他一步一摇地走过一袭白衣的葵花凤头鹦鹉身边时，先是腿一点点变白，然后是躯干、尾巴和脑袋渐次变成了白色。路过绿色的红领绿鹦鹉身边时，身体又由下至上逐渐变成了绿色。经过乌鸦身旁时，他便在瞬间变成了黑色。一路走来，他身上的色彩居然变换了七八次之多，而最令尼克狐惊奇的是，他转换一种色彩只需短短的20秒钟，这和他慢吞吞的行动形成了强烈反差。

“看到没？”发现尼克狐在观察变色龙，经理朝朱迪兔努努嘴，“只要稍不留神就会错过他的肤色。”

变色龙终于攀上了舞台。尼克狐和他确认道：“你是灯光师？”

“对，我的本事就是用灯光迷住每个观众。”说话间，变色龙那原本望着尼克狐的眼睛突然一转，其中一只眼睛径直往水平方向转了180 度，对准站在一旁的朱迪兔。那藤壶状眼睛从上到下扫视着朱迪兔，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这冷静又诡异的目光可把朱迪兔吓了一跳。

就在朱迪兔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时，尼克狐突然严厉地质问道：“变色龙，你在我面前紧张什么？”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变色龙一愣，肤色陡然加深了一个色号。

“人们以为你们变色是为了恰到好处地融入环境，以达到隐蔽和保护自己的目的，其实你们还常用肤色传达心情和态度。”

“这我可第一次听说。”变色龙面无表情地反驳（bó）着，可肤色却在快速变化。

“你变化的肤色说明你的情绪发生了很大波动。”

变色龙不由一怔，他的凸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心中暗想：“这只狐狸比看起来聪明，虽然他点破了我心情和肤色之间的秘密，但这颜色所代表的情绪密码可不为外人所知……”想到这里，他故作镇定地狡辩道：“我肤色发生变化是因为对你有莫名好感。”

这话不由令尼克狐大笑起来：“你这家伙太不老实了。你心情平静时，肤色是绿色；开心时，肤色就会变得鲜亮起来；生气或郁闷紧张时，肤色会变得暗淡并显现出闪动斑点，就像现在这样。”

“真的耶，他的肤色正在变红！”经理说。

“这说明他生气了，正用明亮的红色威胁我们离他远点。”

“那黄色呢，代表什么意思？”经理追问道。

“肤色变黄是在告诉你‘走远点，我烦着呢！’。”

听了这话，经理不由气得脸色发紫：“好啊，难怪我给你布置工作时你都是黄色的，原来是觉得我烦啊！”

“经理，你别听那只狐狸瞎说。”

看到变色龙手足无措的样子，朱迪兔不禁想起那句俗话——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其实我最好奇的，”尼克狐指了指变色龙的嘴巴，“是你的舌头。我可知道，你那构造奇妙的舌头有着鲜为人知的特点，丝毫不逊于你的变色本领。”

“你说吧，我听听！”变色龙不信一个狐狸对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彻。

“你的舌头是体长的1.5～2 倍，在爬行动物中只有你们有这样长的舌头。”

“我的嘴有那么大吗？能放下那么长的舌头？”

“你的舌头中有一块柱状‘舌骨’，舌头像手风琴风箱一样，折叠于舌骨外侧。”

透过变色龙的肤色，大家看出他紧张极了，但他仍挺着胸脯反驳道：“舌头长又怎样？凭我柔软的舌头就能让蜂鸟的翅膀折断？”

“你吐舌头的速度高达每小时近百千米，力道自然大得很。”

变色龙的舌头可以在短短70 毫秒内伸长至身体长度的2 倍，以强大的力量和超高的精准度快速捕获猎物。

“你得用证据说话，不能凭空乱说。”

“证据？”尼克狐指着一旁的摄像机，“这高速摄像机能够捕捉到蜂鸟遇袭的全过程。如果你坦白的话，我就不浪费时间回放录像了。”

变色龙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吐舌头的速度快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相信自己能被高速摄像机拍下来，便咬死了坚决不承认。

见变色龙态度如此强硬，尼克狐立刻让经理将视频投放到幕布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然，一根棍状舌头像绷紧的弹簧般，由观众席方向弹出，划着诡异的弧线飞向蜂鸟。

“停！这里能放大吗？”在尼克狐的要求下，画面被放大了十倍。这时大家清晰地看到，这条舌头的前端类似于大象鼻尖，有两个手指一样的突出物。在接触蜂鸟前，舌尖突然改变了形状，变成酷似棒球手套的圆锥形小凹盘。刚接触到蜂鸟的翅膀，吸盘内腔便迅速扩大，凹陷产生的真空将蜂鸟翅膀瞬间吸进腔内。

“这说明不了什么！”变色龙大声抗议着，但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

“别急，接着看！”

当蜂鸟的羽毛被吸住后，吸盘侧面的突出物便将其紧紧钳住并迅速回拉。这一举动不仅将蜂鸟的翅膀折断，蜂鸟也被拽落到地上。蜂鸟摔倒在舞台上产生的震动，令摄像机镜头轻轻一歪，恰巧照到舌头的主人，正是那伏在座椅上的变色龙。在镜头的“注视”下，他不慌不忙地将嘴里的羽毛吐到地上。

尼克狐朝朱迪兔一撇头，朱迪兔立刻走到观众席里，很快便在地上找到一枚蜂鸟的羽毛。

“你还有什么话说？”尼克狐接过折断的羽毛说道。

“我无话可说。”变色龙眼睛紧紧地闭着，肤色也渐渐变成灰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