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彪,岳 杭,翟冉冉
(南京农业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南京 210095)
众所周知,信息能够帮助用户减少其面临的不确定性[1]。以往研究发现用户主要通过信息搜寻行为来应对不确定性,但是在特定的情境下用户也会通过信息规避行为来应对不确定性[2]。用户信息规避行为是指用户出于风险因素的考虑,为了减少焦虑而规避一些无价值或者对自己不利的信息[3,4]。早在19 世纪40 年代,传播学领域的HYMAN 和SHEATSLEY 就提出了与信息规避直接相关的选择性接触理论[5]。之后,心理学和情报学等学科均对用户信息规避现象进行了深入探索,并提出可以解释用户信息规避的基础理论,如认知失调理论[6]、不确定性理论[7]、心理防御理论等[8]。
用户在面对健康信息时经常会产生认知冲突或负面情绪,从而产生信息规避行为。健康信息规避行为是指人们宁愿选择无知也不愿获取信息的状况,具体表现为拒绝或延迟获取健康信息,这种行为包括主动和被动两种形式[9]。尽管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研究进展迅速,但国内外关于该主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医学领域的疾病筛查和基因筛查方向;研究对象主要是癌症、艾滋病患者、老年人和孕妇等特定群体。然而,在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方面的研究较为匮乏。疾病是困扰和限制农村发展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在慢性病的治理上。尽管慢性病危害性严重,但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结果显示农村居民中仍存在大量患者不主动获取健康信息,原因有健康素养低、对疾病认知不足、慢性病治疗费用负担沉重、未取得新农合补偿等[10]。慢性病正严重危害着农村居民的生命健康。
基于上述研究背景,本研究主要对农村居民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其关系机理进行探索。研究提出的农村居民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因素模型,在理论层面可以丰富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理论体系,在实践层面可以为相关政府部门和医疗服务机构优化慢性病健康信息服务提供指导建议。
国内外已有研究表明,用户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用户认知因素、情感因素和社会因素3 类[11,12]。所以,下文将从这3 类因素出发,综述其对慢性病患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
在健康信息规避情境下,用户认知因素是指个体对自身正在经历或未来可能经历的健康威胁的感知和看法等,当个人无法有效理解健康信息时,就会产生困扰和迷惑,从而引发信息规避行为[13]。用户认知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风险感知、认知冲突、不情愿行为、信息源信任、疾病严重性和信息有用性6 个方面。当用户感知到获取健康信息存在风险时,则会放弃或延迟获取健康信息。例如,MCCLOUD 等研究发现妇女选择规避乳腺癌信息的原因是搜寻信息会带来更大的风险[14]。CHAE 的研究也发现癌症风险感知会正向显著影响癌症信息规避行为[15]。认知冲突会使人产生心理不适感,所以人们会为了保持原有认知,规避与其不一致或冲突的信息[16]。当获取信息可能导致强制或不情愿行为时,用户会倾向于保持无知[17]。例如,JOSHUA 等研究表明当人们感知到获取信息会导致自己行动受限时,会通过规避信息的方式保持不确定性[18]。人们倾向于获取更加可靠的健康信息,对可靠性不高的信息则会选择规避[19]。例如,邹丹和韩毅对孕妇信息规避行为的研究中提出,当孕妇不完全信任某个信息源时,可能会放弃获得它[12]。当患者知道所治疗的疾病无法治愈或者无法控制时,他们可能会拒绝搜寻有关自身健康状况的信息,并竭尽所能地规避信息。例如,PERSOSKIE 等调查发现,癌症的不可治愈性与其规避行为正向相关[20]。另外,当信息需求无法被满足时也会导致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 发 生[21]。例 如,SAIRANEN 和SAVOLAINEN 发 现当用户认为信息与个人情况无关时,会规避不满足其需求的信息[22]。
在健康信息规避情境下,用户情感因素是指用户在面对健康信息时所产生的一切情绪体验。用户情感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疾病恐惧、自我效能感缺乏、疾病耻辱感和焦虑四个方面。疾病恐惧会对信息规避产生直接和间接影响[23]。例如,CHAE 验证了癌症恐惧与癌症信息规避行为之间存在密切关联[15]。自我效能感是人们对自我能力的评估,实质上是人们对利用自身技能去完成工作或任务的自信程度[24]。缺乏自我效能感的人出于对癌症筛查结果的担忧,对自己面对不良检查结果的承受力缺乏自信,在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时不能冷静应对,因此选择规避健康信息。例如,ELISSA 等在对大肠癌患者的研究中证实了自我效能感缺乏对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25]。疾病耻辱感会加剧人们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产生[26]。例如,在一项关于艾滋病患者的调查中显示:人们拒绝提供有关检测结果信息的主要原因是疾病耻辱感[7]。SADIE 等提出了农村居民相较于城市居民更加重视耻辱感,这种负面情感增加了农村居民规避获取健康信息的可能[27]。已有研究表明,焦虑感是患者规避健康信息的重要原因[20,28]。例如,LUND-NIELSEN 等研究发现焦虑是导致患者规避获取医疗保健信息和药物治疗信息的原因之一,即患者在焦虑情绪下更可能产生规避行为[29]。
在健康信息规避情境下,社会因素是指个人在进行健康信息搜寻时所感受到的社会压力、社会规范和社会情境[30]。社会因素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社会支持缺乏、社会排斥、小世界和社区感4 个方面。社会支持是指社会各方面给予个体的精神或物质上的帮助和支持,社会支持不仅能帮助解决物质生活上的困难,更能够通过缓解压力促进身心健康发展[31]。缺乏社会支持会使人们更加倾向于规避健康信息,若加强社会支持则会改善这种情况[21,26,29]。社会排斥会增加人们的心理防御能力,以应对潜在的健康威胁,最终会导致人们更易规避健康风险信息。例如,一项调查报告显示,超过55%的艾滋病患者规避疾病检测结果的主要原因是害怕社会排斥[32]。小世界本质上是信息获取的社会文化限制,这种限制可以出现在社会、机构和组织环境中,也可能存在于特定的社区或小团体中,充当个体可接受和不可接受行为之间界限的标准[33]。农村居民不愿意获取“小世界”外面的信息,就会导致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产生。SARASON 将社区感定义为人们对其所属社区的情感联结与认同[34]。DELINE 和KAHLOR 发现捍卫自己在社区中的地位是个人行为的动机之一,社区感越强就越可能引发信息规避行为[11]。
通过上述回顾可知,已有不少研究识别到不同类型的慢性病(如癌症和艾滋病等)情境下的用户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因素,这些成果可为本研究模型的构建提供基础理论的支撑。但是以往研究鲜有对农村居民这类群体的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探索。慢性病由于具有治疗时间长、经济负担大、多伴有并发症、易复发和终身性的特点,如果农村居民选择规避这类健康信息,很有可能会增加农村居民家庭“因病致贫”的风险。
3.1.1 压力应对理论
压力应对理论由心理学家 FOLKMAN 和LAZARUS 于20 世纪60 年代提出。压力指的是人们面对的困难和逆境,它是人与环境相互作用的产物。当来自外部环境或个人内部的需求超出自己所拥有的各项资源时,人们就会对潜在风险和应对策略的效能进行评估,通过调节情绪和改变行为的方式规避威胁和缓解压力[35]。压力应对理论认为压力的产生主要取决于认知评估和应对这两个因素。其中,认知评估是指个体察觉和判断周围环境对自身是否有影响的认知过程,应对则是指根据个体内部和外部环境的要求,应用认知或行动调节环境与个体内部之间的冲突,不断改变自身以适应环境的过程[36]。
CASE 等研究发现当信息的潜在风险过高时,不仅无法激发用户搜索和获取信息的行为,反而会导致信息规避行为的产生[8]。慢性病的病因、风险、治疗以及预防是患者最关注的信息,农村居民在阅读健康信息时也存在评估慢性病风险和治疗的可能。在评估过程中患者感知到的风险和威胁可以视为压力源之一,当个人拥有的资源难以有效应对这种风险和威胁时可能会导致情感和心理上的不适,对患者的认知和心理造成负面影响。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是农村居民为了减少这类信息带来的情感和认知负担而采取的自我防卫行为。
3.1.2 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
DELINE 和KAHLOR 提出的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揭示了认知、情感、社会文化这3 个维度对风险信息规避的影响[11]。风险信息规避是普遍存在的主动规避信息的过程。其中,社会文化因素包括社会规范和社会归属感;认知因素包括规避态度、感知行为控制、感知风险可能性和认知负荷;情感因素包括情感风险反映和情绪的判断评价。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表明规避行为不仅受个人内部的认知和情感的影响,也会受到外部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该模型提出人们在面对可能存在风险的信息时,会由于认知、情感和社会文化等因素的作用产生规避获取信息的意愿,最终导致规避行为的发生。
农村居民选择搜寻或规避慢性病健康信息也可能会受到其认知和情感的影响。当患者感知到获取健康信息可能存在风险或是会对自身造成不利影响时,就无法有效地理解信息。此时的健康信息不仅无益于疾病的治疗,反而会使患者减少对信息的接触。疾病严重性和不可治愈性信息会加剧患者的恐惧、害怕和焦虑情感,使其以规避信息的方式保持内心的平静。此外,农村居民长期受传统文化及当地风俗习惯的影响,社群之间联系密切,患者对慢性病的认知和对健康信息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和谐与积极的社会氛围会鼓励患者积极关注慢性病健康信息,而排斥与冷漠的环境则容易使患者联想到信息对自己产生的不良影响,导致他们通过规避信息的方式减少社会压力。
3.2.1 负面情感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
信息规避研究中的负面情感是指悲伤、恐惧、尴尬、内疚和羞愧等在内的一切负面的和消极的情绪体验[9]。它既表现为缺乏积极的情感和活力,同时更强调消极的情感和心理障碍。GRASSO 发现如果人们不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危险,那么他们将致力于最大程度地减少恐惧感。恐惧控制会导致“防御性规避”,加强健康信息规避意愿,使人们通过翻转电视频道、跳过杂志上的文章或者避免思考等方式防止受到信息带来的威胁,维持心理平衡与稳定[37]。因此提出假设:
H1.农村居民的负面情感会正向影响其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
3.2.2 社会氛围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
人的行为不仅是由内在认知决定,也会受外在因素的影响。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常发生在社会情境之中[26]。WEINSTEIN 研究发现社会氛围和社会压力会对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产生影响[38]。HOWELL 和SHEPPERD 实验发现社会排斥会增加人们的心理防御来应对潜在的健康威胁,使人们更倾向于规避健康风险信息[26]。一项关于残疾人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研究发现,社会外部的压力会增加残疾人对疾病信息的抵触,导致对疾病信息的规避[39]。在对大学生健康信息规避因素的研究发现,为了合群和怕被同学排斥是大学生规避信息的主要原因[40]。因此提出假设:
H2.农村居民所处的社会氛围会正向影响其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
3.2.3 社会氛围对负面情感的影响
外部的社会压力可能会造成情感的偏差,使患者产生厌恶、难过的负面情绪,不好的社会舆论容易使患者联想到对自身的不良影响,从而产生规避疾病信息的行为[39]。针对乳腺癌患者的实验发现,妇女的脆弱感、耻辱感和失控感等负面情感会增加其规避治疗和健康信息的频率[29]。当她们的癌症伤口恶化并且疾病症状变得更加明显时,这些妇女会产生一种耻辱感,担心被排斥和污名化,从而导致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发生。社会支持可以帮助制定以情绪为中心的应对方法,控制女性对其疾病的负面反应,对患者的治疗产生积极的作用。因此提出假设:
H3.农村居民所处的社会氛围会正向影响其负面情感。
3.2.4 患者认知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
认知是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40,41]。压力应对理论表明,当用户认知到获取健康信息可能产生强烈威胁时,会启动应对威胁的措施,有意识地规避与自身认知相冲突的信息,避免引起心理不适[42]。NEBEN 从心理学层面对认知与防御心理的相关性进行研究,发现个人认知的威胁程度越高,应对威胁要准备的资源越多,规避意愿也就越强烈[43]。因此提出假设:
H4.农村居民慢性病患者认知会正向影响其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
3.2.5 信息获取限制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
健康信息规避不仅包括由于意识判断和选择偏好导致的主动规避,也可能是人们无法做出必要的努力来揭示信息,从而导致不作为的被动规避行为[9]。MCCLOUD 等研究发现社会经济地位低下的人由于缺乏应对威胁的资源,对事件结果的控制程度较低,更容易发生信息规避[14]。本文将农村居民在搜寻和获取健康信息过程中遇到的诸多困难和障碍,如经济负担、文化缺乏、医疗资源不足等定义为信息获取限制。农村居民在知道患有慢性病的情况下可能会由于治疗费用、时间、出行困难、基础医疗服务人员缺乏、医疗基础设施落后等“看病难”问题,选择规避健康信息,导致不作为的被动规避行为的产生[44]。因此提出假设:
H5.信息获取限制会正向影响农村居民的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
3.2.6 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
本研究中的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是心理上的一种消极防卫,表现为个体从精神和意识上防止接触、获取、使用和交流健康信息的意愿[45]。在遇到挫折和冲突的紧张情境时,内部的心理活动中具有自觉或不自觉地想要摆脱烦恼、减轻内心不安、恢复心理平衡与稳定的倾向,通过逃避和消极的方法去减轻自己在遭遇挫折或冲突时感受的痛苦。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认为健康信息规避意愿是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直接原因,农村居民会在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作用下做出规避健康信息的决策[11]。因此提出假设:
H6.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意愿会正向影响其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
本文以压力应对理论和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为理论视角,探究个人内部及社会外部因素对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在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的基础上,结合农村居民群体特征以及周明峰关于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研究的定性研究结果[46],将被动信息规避的情形纳入模型之中,最终选择患者认知、负面情感、社会氛围、健康信息规避意愿、信息获取限制以及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作为结构变量,构建的农村居民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影响因素模型如图1 所示。模型中的箭头均表示变量之间的正向影响关系。
图1 农村居民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影响因素模型Fig.1 Influencing factors model of rural residents'avoidance behavior of health information on chronic diseases
本研究的问卷题目由两部分组成。问卷第一部分是对农村居民的个人基本情况进行调查,主要目的是为了收集调查样本在人口统计学上的数量表现特征以及对被调研农村居民慢性病特征建立初步了解。第二部分是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影响因素的问项,一共由30 个问项组成,采用李克特5 点量表形式进行。在进行预调研后,对初始问卷中一些抽象的术语进行了修改。
本研究构建的农村居民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影响因素模型从社会氛围、患者认知、负面情感、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及信息获取限制的不同维度探究其对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模型共包含6 个结构变量,每个结构变量均包含4~6 个观测变量,观测变量的含义如表1 所示。
表1 观测变量概念界定表Table 1 Concept definition table of observation variables
考虑到实地调研成本以及新冠疫情的影响,本次调查采用线上发放问卷和线下实地调研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线下调研从2020 年11 月20 日至12 月20 日在江苏省南京市六合区的6 个村庄分3 次进行,对长期居住在农村地区并且户籍是农村户口的慢性病患者,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选取调研样本。线上的问卷发放是通过招募户籍在江苏省农村地区的大学生,让学生联系好户籍所在地符合调研要求的农村居民,告知项目背景、预约采访时间,采用微信语音和电话沟通的形式采集问卷数据。在正式调查问卷发放前,我们告知被调查对象将采用匿名方式进行,对问卷答案严格保密,以打除被调研村民对个人信息泄露的顾虑。线上发放和线下调研共回收266 份调查问卷。剔除的问卷主要是没有慢性病史的样本填写的问卷;农村户口但不长期居住在农村地区的调查对象填写的问卷;问卷填写呈明显规律的问卷等。最终获得了250 份有效问卷,有效问卷回收率为94%。样本基本特征如表2 所示。
由表2 可知,在性别分布上,男性群体居多,共136 人,占样本总数的54.4%;女性共114 人,占样本总数的45.6%。年龄分布上,40 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口居多,占样本总数的72.0%,符合江苏省农村地区常住人口的老龄化特点。在地区分布上,苏南地区样本数量稍高于苏中和苏北地区,占样本总数的42.8%。在职业分布上,有78 人处于退休或待业状态,仍在工作的样本职业分布更集中在务工和务农,共占样本总数的46.4%。在教育程度分布上,样本中的农村居民群体教育程度整体偏低,不识字的文盲人数占样本总数的22.0%;拥有初中文化的被调查者占总调查人数的26.0%。
表2 样本基本特征统计表Table 2 Statistical table of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samples
本文利用SPSS 22.0 对调查问卷的各维度变量的Cronbach's Alpha 值进行了计算,利用AMOS 22.0 软件对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进行了计算。问卷整体的Cronbach's Alpha值大于0.8,表明信度较好;组合信度CR 均大于0.7,说明问卷具有很高的一致性;每个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负荷量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均大于0.5,说明各维度聚敛效果良好,如表3 所示。
表3 调查问卷的信度和效度Table 3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of the questionnaire
本文还对问卷的区别效度进行了验证,结果如表4所示。表格中的斜对角线代表各维度AVE 值的平方根,每个维度AVE 值的平方根均大于与其他维度的相关系数值,表明量表区别效度良好。
表4 区别效度验证结果Table 4 Verification results of discriminant validity
通过结构方程建模对提出的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模型进行验证,检验结果详见表5。卡方自由度比(χ2/df)为1.639<3;RMSEA 值为0.051<0.08;CFI、TLI、IFI、NFI、GFI 指标均达到标准值以上,表明模型拟合效果较好。本文对构建的影响因素模型进行了路径系数检验,结果如表6 和图2 所示。根据测算结果可知,负面情感对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系数是0.204(p<0.05),假设H1 成立;社会氛围对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系数是0.200(p<0.05),假设H2 成立;社会氛围对负面情感的影响系数是0.544(p<0.001),假设H3 成立;患者认知对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系数是0.232(p<0.05),假设H4 成立;信息获取限制对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系数是0.461(p<0.001),假设H5成立;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对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系数为0.364(p<0.001),假设H6 成立。
图2 路径系数图Fig.2 Path coefficient diagram
表5 模型拟合度指标Table 5 Model fit index
表6 模型路径系数检验结果Table 6 Model path coefficient test results
研究发现:社会氛围对负面情感的影响系数为0.544,表明农村居民群体非常容易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例如,外部的社会压力会造成慢性病患者的情绪偏差,产生厌恶、难过等负面情绪;不好的社会舆论容易使患者联想到对自身的不良影响;社会排斥可能导致患者的疾病耻辱感,使其不愿再搜寻和关注慢性病健康信息。负面情感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系数为0.204,说明农村居民的负面情感越强,产生的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就越大。慢性病具有治疗周期长、经济负担大、易复发、终身性的特点,农村居民在面对慢性病健康信息时容易产生恐惧与焦虑等负面情感,进而产生信息规避意愿。农村居民倾向于通过规避健康信息的方式最大程度地减少负面情感。社会氛围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系数为0.2,说明社会氛围与健康信息规避意愿之间具备显著的因果关系,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受社会氛围的正向影响。人的行为决策会受到社会外在因素的影响,孕妇、老年人和大学生等群体的信息规避研究中,都提出了社会(环境)因素对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12,19,55]。农村居民容易受到社会传统、文化环境、群体生活、社会交往等社会因素的影响。社会外部的压力会增加农村居民对慢性病健康信息的抵触,借由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引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此外,社会氛围还可以通过负面情绪间接影响健康信息规避意愿。
认知是影响个人信息决策和信息行为的重要因素。研究发现,患者认知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的影响系数为0.232,说明患者认知对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村居民对慢性病健康信息的认知会影响其对待健康信息的态度和倾向。农村居民认识到慢性病信息存在的风险和威胁越高,规避的意愿就越强。在慢性病的防治过程中,患者总是习惯于接受和自己观念一致、风险更小、对自己更有用的信息,规避可能无法应对的信息(如严重或不可治愈疾病的相关信息),保持自己应对慢性病的信心。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对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系数为0.364,说明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意愿会直接导致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发生。行为意愿是个人想要采取某一特定行为的倾向,是行为显现前的决策过程。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内容主要包括对疾病信息和日常健康信息的规避。其中,疾病信息主要包括与癌症、阿尔茨海默症和亨廷顿舞蹈症等疾病相关的信息,日常健康信息则是包括饮食习惯、体育锻炼等信息内容。农村居民想要摆脱慢性病健康信息的风险,减轻内心的不安和痛苦,这种消极防卫心理的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导致了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发生。另外,患者认知可以通过健康信息规避意愿间接影响健康信息规避行为。
信息获取限制对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系数为0.461,说明信息获取限制因素会阻碍农村居民获取慢性病健康信息,直接导致不作为的被动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发生。农村居民作为缺乏信息素养和健康意识的弱势群体,在面对慢性病健康问题时由于经济水平、文化程度、检索技能等多方面条件的制约,在健康信息的获取、利用、交流上存在诸多困难,电子病历、远程医疗等信息获取途径不能为农村居民所用。此外,信息化的高速发展导致网络信息数量庞大,面对参差不齐的海量信息农民难以分辨信息质量,只能从医疗机构的单一途径获取慢性病健康信息,难以保障高质量健康信息有效触达。以上信息获取限制因素使得农村居民患者在面对慢性病问题时常常规避相应的健康信息。
信息获取限制对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具有显著的直接影响,医疗资源不可及、看病难、看病贵等成为农村居民规避健康信息的重要原因。江苏省基层卫生协会调查发现,基层地区卫生资源分配处于弱势,缺乏合理的补偿机制,导致农村医疗卫生发展不平衡[56]。医疗程序繁琐、看病费用昂贵、专家门诊难就诊等因素限制了农村居民慢性病健康信息的获取。政府要加强基层医疗建设,解决农村居民获取健康信息的障碍和限制问题。同时,贯彻落实新农村合作医疗,减轻农村居民经济压力。政府和医疗机构要加大农村居民慢性病防治信息的宣传力度,可以充分利用新老媒体,积极开展慢性病健康教育,使农村居民足不出户就能了解慢性病健康信息[57]。
患者认知是导致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发生的重要因素。农村居民对健康服务和健康信息感知的风险会使慢性病患者产生健康信息规避意愿,导致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发生。优化健康信息服务和提高基层医疗信息服务水平和质量,是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和应对健康信息规避的重要手段。政府需要进一步推进农村健康信息服务体系建设,提升农村健康信息服务质量。政府部门要加强农村基础教育建设投入力度,依靠村民自治和农村教育机构定向培训等方式,让农村居民学习如何获取、维护和利用健康信息,提高自身健康素养[58]。各级疾病预防机构、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和医院需明确分工、优势互补,积极探索多方协作的立体化慢性病防治机制,搭建农村慢性病信息平台,为农村居民提供专业的健康服务。
研究发现许多慢性病患者存在拖延治疗和忽视健康信息的行为。面对慢性病必须提高健康意识,转变“拖一拖、扛一扛”的陈旧思想,在病症初期就要积极就诊,主动获取相关信息。慢性病高危人群要对异常情况早发现、早汇报,关注慢性病健康信息、积极配合治疗才能保障自己的健康。此外,研究发现面对慢性病健康信息,患者的恐惧、焦虑等负面情感会正向影响健康信息规避意愿,从而引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政府部门要加大对农村地区医疗卫生建设的投入力度,完善农村医疗保障制度,增强农村居民治疗慢性病的信心,减轻农村居民负担[59]。有效应对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首先需要转变农村居民陈旧落后的思想,将“以治为主”过渡为“防治结合”,加强农村居民的慢性病预防意识。
社会氛围是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产生的重要原因。拥有更强社会支持的人表现出对健康信息更易接受的意愿,而社会排斥会增加人们的心理防御,最终导致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发生。研究发现,慢性病患者存在着规避交流的意愿,政府可以联合基层医疗部门积极和农村居民交流病情,解答患者问题[60]。同时,要鼓励农村居民群体之间相互交流、分享经验,增加对慢性病防治的信心。加强农村信息化建设、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需要具备专业信息素养和医疗能力的高素质人才充当农村发展的“带头人”。相关部门可以利用农村地区的群体特性,打造慢性病健康社区,加强患者之间的接触和交流,将准确的健康信息与正确的健康观念在农村居民群体中进行传播,帮助他们打开心扉。
本研究以压力应对理论和计划风险信息规避模型为理论基础,依据农村居民慢性病患者的特征,构建并检验了慢性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影响因素模型。在理论层面:本研究对慢性病情境下农民居民群体的健康信息规避定义、规避目的以及导致信息规避行为的不同维度的影响因素进行了阐述,能够完善农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理论体系,扩充信息规避领域的研究内容。在实践层面,本研究针对慢性病情境下农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特点,鼓励农村慢性病患者积极就医、积极关注慢性病健康信息,有利于控制病情发展、防止并发病症,不仅对农民健康水平提高有着重要意义,对中国基层慢性病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也有着积极的影响。
尽管本研究针对农村居民群体,对其慢性病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和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探讨,且为相关部门提出了针对性的建议。但本研究仍存在一些局限:首先,本研究未对农村居民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等人口统计学因素是否会显著影响健康信息规避行为进行探讨。其次,本研究仅仅初步选择了两个基础理论作为模型构建的基础,其他的信息规避基础理论能否用来解释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仍有待进一步探索。最后,本研究仅仅探讨了江苏省农村居民慢性病患者对于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影响因素,可能会由于地区差异造成分析结果的偏差,今后需要进一步扩大样本范围,以提升模型的适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