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泅渡12万公里：一只企鹅的惊世报恩路

如意

2021年12月26日，天津海昌极地海洋公园第二届迷你冬奥会正式启幕。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北京冬奥会，这场迷你冬奥会的“人气之星”企鹅宝宝被命名为“冬奥”。人人都喜欢企鹅憨萌可爱的样子，其实，企鹅不光是外形可爱，它更是一种重感情、知恩图报的动物……

救命之恩 陪伴相报

渔村的人们后来回忆说，孤苦伶仃的若昂老两口，就是从救了那只小企鹅开始，日子才焕发出生机的。

那是2011年6月，里约热内卢凉爽舒适的季节。若昂奶奶吃过午饭就去找老姐妹们打牌，若昂爷爷在家觉得寂寞，就关上破旧的院门，到海岸边的沙滩上散步。他佝偻着腰身，百无聊赖地望向海平线，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团黑影在蠕动。

若昂爷爷走过去，猫下腰细看，那竟然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企鹅！

“小可怜，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若昂爷爷边说着，边心疼地帮小企鹅“松绑”。眼前的小企鹅四肢被渔网紧紧缠绕，绒毛间透出点点血迹，全身又被厚厚的油污糊住，费尽力气才能动弹一下。

善良的若昂爷爷立刻抱起它，叹息道：“你这样浑身是伤的在海滩上晒了多久了？可怜的小家伙！”他把小企鹅抱回家，趁老伴不在，赶紧给它洗澡、吹毛、喂水……

“老头子，快看，慷慨的米斯太太给了我们一桶沙丁鱼！”

老奶奶喜气洋洋地拎着鱼桶进屋，迎接她的却是怀里抱着一只“呆鸟”，尴尬笑着的若昂爷爷。

“天呐，一只企鹅！你从哪里搞来这东西！”老奶奶惊呼道。

见老伴脸上瞬间布满阴云，若昂赶紧放下企鹅，接过鱼桶。趁转身放桶的刹那，他从中拎出一条小沙丁鱼，趁老伴不注意丢给了小企鹅。

“这小家伙险些没命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它死在外面。而且，你看它毛茸茸的像个小肉球，多可爱！”

爷爷讨好地捧起企鹅给老伴看，老奶奶很是不满地瞥了一眼，嘀咕道：“自己都吃不饱，还养企鹅……”若昂爷爷说：“我俩一辈子无儿无女，退休了更觉得孤单。我想照顾这只小企鹅，就当是我们的小孙子一样。”

那天晚上，奶奶赌气早早地睡下了，若昂爷爺却兴致勃勃地照顾企鹅到半夜。老伴带回来的沙丁鱼派上了大用场，又累又饿的小企鹅吃了小半桶沙丁鱼后，终于满血复活了！

“哈哈，棒极了！以后你就叫‘丁丁，吃了咱家饭，就算是咱们家的一分子啦！”

第二天一早，若昂就带着丁丁去老伴床前：“丁丁，叫奶奶起床！”奶奶一看，昨晚还很虚弱的丁丁此时已经恢复大半元气，摇摇摆摆在门边踱步，两只机灵的小眼睛滴溜转，丝毫不怯生，可爱的小模样像是在对她致意。

老奶奶哭笑不得，只得找出几片瓦砾和木箱，让若昂给丁丁搭个窝，算是接纳了这位新的“家庭成员”。

若昂爷爷打算将丁丁的窝搭在家中连着海滩的后院里。尽管家中清贫，院落破旧，但爷爷还是格外用心。为了防止流浪狗袭击，爷爷将丁丁的窝围住大半圈，留了一扇门供它自由进出。

从那之后，丁丁真的成了若昂家的一员。每天早晨，它用快乐的鸣叫喊醒爷爷奶奶。趁奶奶在厨房做早餐，它先跟若昂爷爷一起去沙滩“晨练”。丁丁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小小的肉蹼踩在细沙上，大摇大摆的步伐很是威风，爷爷则得意洋洋地背着手跟在后面。这有趣的场景，每天都能引来很多渔民围观。

饭后，爷爷有时带丁丁去逛街，有时带它去游泳。碧空万里的海面上浪花翻腾，吃饱喝足的丁丁呖呖叫着，欢快地朝海边跑去，乐颠颠的背影像是在呼唤爷爷：“快点啊爷爷，看我超级棒的！”

还没待爷爷追上，丁丁早已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出去了好远。若昂爷爷担心丁丁体力不足，游一会儿就像照顾孩子一样，将丁丁抱起来，让它在自己怀里休息片刻。

周围的邻居们都很喜欢看这“一老一小”相伴玩耍，小小的渔村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别人出门遛弯，身后跟条狗，若昂爷爷出来逛，身后却跟了一只大摇大摆的企鹅！尤其是傍晚凉爽的海风中，若昂爷爷和丁丁一前一后踏浪踩沙，在暖暖的夕阳下留下长长的身影，煞是羡人。

“丁丁真像若昂爷爷的小孙子！”周围小孩们都说，“若昂爷爷特别宠爱它，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丁丁！”

不辞而别 惊喜归来

然而，即便是再喜欢，若昂也知道，企鹅是群居动物，有着自己的生活习性，他不能剥夺丁丁和同类共同生活的权利。

所以，在精心照顾了丁丁一个多月后，眼看着它已经痊愈并渐渐长胖，爷爷终于狠下心，决定送丁丁回归大自然。

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若昂爷爷撑起渔船，载着丁丁抵达海中小岛。他不舍地抚摸着丁丁的羽毛，终于狠下心，将它抱到小岛上：“孩子，去寻找你的同类吧，祝你幸福！”

说罢，若昂爷爷强忍住离别的泪水，猛地掉转船头，一路奋力撑着船桨疾行。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然而，令若昂爷爷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气喘吁吁回到家时，后院里却扑腾着跑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丁丁！丁丁居然认识路，而且比爷爷先一步游回了家！

它歪起头瞅着爷爷，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睛似乎在发问：“爷爷，你不要我了吗？”

这可爱的小表情让若昂爷爷再也无法控制住泪水，他一把将丁丁抱在怀中，用他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丁丁细软的绒毛，哽咽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只要我活一天，就不会丢下你！”

从那之后，若昂爷爷又开始每天带着丁丁遛弯了。他喜欢看丁丁倒腾着小短腿奋力向前跑，而他就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一声声呼唤它。孩子们都被丁丁笨拙卖力的跑步姿势逗得前仰后合，若昂爷爷也张开掉光牙齿的嘴，跟着孩子们哈哈笑。

作为渔村妇女的“核心人物”，米斯太太每次看到若昂爷爷“遛企鹅”，总会带着一大群老姐妹上前围观。每当这时，丁丁就会昂首振翅，大摇大摆地卖力炫耀，给若昂爷爷挣足面子。

当然，丁丁的生活里也并非全是安逸。每当它遇到流浪狗，就吓得战战兢兢，低头舔毛。为此，爷爷带丁丁散步时，总会在兜里揣几块鹅卵石，碰到不怀好意的流浪狗凑过来，爷爷就用石头狠狠掷向狗屁股。流浪狗落荒而逃，爷爷就抱着丁丁哈哈大笑。

在充满欢乐的日子里，若昂奶奶对丁丁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虽然他们生活清贫，但还是节衣缩食，让丁丁每天吃得饱饱的。老两口甚至还带着丁丁拍了一张“全家福”挂在屋里，丁丁俨然已是这个家里不可缺少的成员了。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2012年2月的一个早晨，大西洋的季风吹醒了若昂爷爷，他起身准备带丁丁出去游泳，却怎么也找不到丁丁。

“丁丁，不要调皮了，快出来啊！”

爷爷一遍遍呼唤着，却没得到丁丁的任何回答。老两口焦急地找遍了家中院里每一处角落，又找遍了渔村，却还是找不到他们的“宝贝孙子”。

“丁丁的窝还好好的，也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不可能是被狗叼走了。”若昂爷爷颓然坐到门口木阶上，突然想到上个月动物学家吉姆回渔村看到丁丁时对他说的话。“丁丁是一只成年雄性麦哲伦企鹅，根据它的身体特征分析，它已经六岁了，总有一天它会回到族群，繁殖后代。”

只是，若昂爷爷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曾经送都不肯走的丁丁，这次竟然不辞而别，连一根羽毛都没给爷爷留下来。

若昂爷爷茶饭不思地过了几天，整个人都变了样。以前精神矍铄、神采飞扬在沙滩“遛企鹅”的老人，如今却穿着破旧的衣衫，赤脚孤单地坐在海边，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水天相接处。他期待，那里会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再次扑腾着短翅奋力向他游来。可是，所有的希望最终都化为失望的泡沫，消失在滔滔海浪中。

若昂爷爷强迫自己重新适应一个人散步，但他无法控制脑中循环与丁丁快乐相伴的画面;他努力让自己好好吃饭，却在老伴端出做好的沙丁鱼时，下意识地拿起鱼向后院走去;他依旧会去大海中游泳，浪头袭来时他习惯性地往身后一摸，却再也摸不到那只胖乎乎的小企鹅……

海边总能听到呖呖的鸟叫声，这声音无数次让若昂爷爷产生幻觉，以为是丁丁哼着小曲跑回来了。

“我的孙子去生儿育女，繁衍生息，这是件幸福的事儿啊！”想到这里，爷爷目光黯淡下来，“可是，爷爷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你……”

就这样，一等大半年，若昂爷爷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也终于接受了丁丁回归大自然的现实，只是有时午夜梦回，脑中还是能清晰浮现出丁丁的身影。

2012年6月，若昂爷爷和丁丁相遇一周年。那一晚，爷爷在梦中再次看到丁丁，他激动地想要抱起它亲吻，丁丁呖呖叫着，也扑上去亲吻他……

若昂爷爷笑着在睡梦中醒来，眼前却依旧是寂寥的黑暗，而丁丁呖呖的叫声似乎还回响在耳边。

爷爷趿上拖鞋，披衣走到门口——既然睡不着，不如就到海边吹吹海风清醒一下吧！

但耳畔的企鹅叫声分明越发真切，若昂爷爷不敢置信，猛地打开门，却看到一只小企鹅正静静站在门口，歪着头看向他！

这熟悉的身影令若昂爷爷瞬间激动得老泪纵横。丁丁摇着尾巴，扑腾着向爷爷怀中奔来，爷爷一把抱起它，将丁丁的头贴在自己脸上，任凭它用带着海腥味的嘴巴轻吻爷爷这大半年来长出的深深皱纹。

第二天一早，企鹅丁丁回到若昂爷爷家的新闻就传遍了渔村，人们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麦哲伦企鹅的聚居地位于南美洲南端，丁丁应该是到阿根廷、智利附近海域去繁殖。”动物学家吉姆很是惊讶，“但从距离上算，从它的栖息地到这里，要游至少5000英里（约8000公里），这一路上，它要克服疲惫和疾病，还要躲过海豹、鲸鱼等天敌，实在太不容易了！”

但吉姆知道，企鹅是一种很忠诚的动物，它们一生只认一个伴侣，而且一辈子都会对家人好。

“看来，丁丁真的把我们当成它的家人了！”若昂爷爷说着，开心地咧嘴笑起来。丁丁那黑白相间的小身子轻柔地依偎在爷爷胸前，嘴里时不时发出呖呖的叫声，似乎在给爷爷热烈回应。

七年相守 一世长情

从那之后，若昂爷爷渐渐适应了丁丁“候鸟式”迁居的生活。

每年6月，丁丁都会告别家人，穿越重洋来陪伴爷爷。而若昂爷爷总是早早在海边守候，等着那个圆溜溜的小脑瓜从水中冒出来，扑腾腾甩爷爷一身水珠。

待到次年2月，丁丁又和爷爷告别，带着爷爷不舍的亲吻，独自横渡冰冷汪洋，回到栖息地与家人团聚。

就这样，每年4个月陪“老婆孩子”，8个月陪爷爷，这只看起来呆呆的小家伙把时间表安排得明明白白。

有了丁丁的陪伴，若昂爷爷老两口感到无比幸福。尽管难以想象，丁丁每年往返一万英里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但在企鹅的世界观里，“救命恩人”值得它跋山涉水去“报恩”。

習惯了有丁丁相伴和为丁丁守候的日子，若昂爷爷曾以为，余生都不会孤单。因为他已经老了，而企鹅的寿命在25年左右，这样算来，丁丁应该能陪伴他走完余生。

但令若昂没想到的是，自2018年2月分别后，丁丁却再也没有回来。

“去年我们分别时，明明说好了‘不见不散，丁丁不会失约……它是不是忘记了回家的路？”若昂爷爷焦急地望着海平线，用掉光牙齿的嘴巴嘟囔着。

又像丁丁第一次不辞而别一样，若昂爷爷步履蹒跚地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只是这次，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背也驼得更厉害了。

“原油泄漏造成的海洋污染，让企鹅的寿命越来越短了。”吉姆叹息着告诉若昂爷爷，“而且，这一路上长途跋涉、天敌众多，丁丁怕是凶多吉少了……”

若昂爷爷何尝不懂得这些，但他依旧固执地等在海岸边：“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等下去。这是我和丁丁一辈子的承诺！”

就这样，若昂爷爷在海边痴痴地等了三年。丁丁没有回来，爷爷却越来越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已年过80的他担心自己老来多健忘，所以特地买来两个企鹅玩偶，摆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每天睁开眼睛，他就会看到企鹅，这样，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丁丁，不会忘记在他这平淡的一生中，有个可爱的小精灵来过，它曾在七年中穿越七万多英里（约十二万公里），用自己笨拙的小小身躯，奋力游出了一条震惊世人的“报恩路”！

若昂爷爷和丁丁的故事让渔村的人们纷纷落泪，渐渐地，这个故事传遍了里约热内卢，又传遍了巴西。人们被若昂爷爷和丁丁的深厚情谊所感动，将这个故事编成儿童绘本《老人和企鹅》，温暖了无数巴西孩子的梦境。

在绘本里，若昂爷爷和丁丁终于拥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从此，爷爷和丁丁在冬天告别，在夏天再见，幸福快乐，直至永远。” 编 辑/朱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