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国
最近看《记忆中的乡愁——镜头里的老泰州》,两张 “清化桥”和“稻河残雪”的老照片让我不觉想起童年。
小时候,我家就住在清化桥附近的俞家大门里。那时家里困难,难得吃鱼吃肉,到了周末,父亲从乡下回来就有好菜吃了。看见外婆将红烧鲫鱼端上桌,我就想多吃几口。有时心急得很,只想赶快吃了饭去和大院里的小伙伴玩,但鱼刺多,吃起来慢。我很想吃鱼籽,外婆总是阻止我:“小孩子不能吃魚籽,吃了鱼籽不聪明。”说着就用筷子夹了一大块鲫鱼肚的肉放进我的饭碗里,说:“这块没有鱼刺,你慢慢吃,不要急。”我不明白为什么鱼籽大人能吃,小孩就不能吃。后来上小学有点懂事了,我问母亲:“妈妈,我上学了,长大了,能吃鱼籽了吧,外婆为什么还不让我吃呢,吃了我的学习成绩就不好吗?”母亲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外婆骗你的,不过小孩子最好不要吃鱼籽,鱼籽不容易消化,吃多了会拉肚子。”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天的晚上,大院里的人家大多会把小方桌和板凳搬到天井里吃晚饭。吃完饭,我和外婆在天井里乘凉,我把小板凳放在外婆的脚下,在她旁边坐下来。外婆用芭蕉扇给我赶蚊子,我把头靠在她膝上,仰着脸数天上的星星。有时候,我缠着外婆给我讲故事,她有点为难地说:“外婆不识字,不会讲,等你爸爸从乡下回来,让他给你讲童话故事。”有一次,外婆见我有点失望,就给我讲家史,讲她从前在南京生活的故事,有些我不太懂,但我喜欢听,觉得比母亲给我讲的成语故事更引人入胜。
到了冬天,一觉醒来看到窗外被白雪覆盖,天井里的积雪有半尺厚,是最令人兴奋的了。在小巷里和邻家孩子打雪仗、堆雪人,手和脸颊冻得通红,我却不觉得冷。雪停了,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积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我就跑到清化桥上看稻河残雪,盼望自己快点长大,陪外婆回南京的老家看看。
大学毕业后,我到化工厂上班,每逢到杭州出差,便爱在雨雪天或雪后初晴时到白堤上走一走,看断桥残雪,但稻河残雪的情景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潜藏在心底的印象一幕幕地重映出来:清化桥旁边的一家服装缝纫店是二姨妈每天上班的地方;韩爹摆的炒蚕豆和爆米花摊子就在清化桥下的转角上;对面的乔园饭店大门朝东,礼拜天早上父亲会带我去吃早茶……
如今,站在重建的清化桥上,我总忍不住想:古老的清化桥不拆毁多好啊!
让我庆幸的是,尽管这座小城里许多老屋和摊铺都消失了,但母亲河稻河还在,我长大的地方俞家大门还在,过去的时光虽然物质匮乏,却是那么令人愉快。只要老屋在,我的外婆就还在,那些把我养大的亲人就还在。
编辑 曹宏萍 271828661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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