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

谢乐瑶

迅疾地按着琴键，努力控制着双手的速度，但节奏依旧乱了。渐渐地，像不会游泳的人划进了深水区，原本动听的音符变得尖锐刺耳。我一巴掌拍在琴键上，猛地低头，额头磕上了谱架边沿。《克罗地亚狂想曲》太难弹了，我没法突破。

记得五岁时的一天，路过琴行，妈妈拉着我的手，指着那几扇半遮半闭的窗，问我：“你想学钢琴吗？”

琴声从窗缝中如珠玉般倾泻而下，悦耳动听。

“想啊，想啊！”我兴奋地叫起来，于是开始触碰那些冰凉的琴键。

一开始练琴，练的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无趣得很。几天后，我就没有了热情。妈妈总是提醒：“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好坚持。

后来，看到别人在作文中写到钢琴声，总会说“琴声温暖，烫热了我的心”。可是，琴声怎么会是暖的呢，琴键是冰凉的，琴弦是金属制的呀。慢慢地，我懂了：所谓温度，不过是练琴者的汗水，和着泪珠，裹着血罢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指腹磨出了茧，指节习惯性的弯曲，永远不能留漂亮的长指甲，双肩和脖颈酸痛，一边弹琴一边流泪，尽管如此，依旧不能停，我心里默默地说：“是的，这是我的选择！”

别人说，谁的成功不是痛苦堆砌起来的？道理我都懂，但痛苦与枯燥依旧难以忍受。我用尽力气抬头，抿紧嘴角继续练。

这是一次钢琴比赛，参赛曲目我选了一首我一直很喜欢的《克罗地亚狂想曲》。其中有一段速度极快的左右手琶音，我练了几个星期都合不上，一直到现在，每天繁重的作业与枯燥的练习几乎把我压垮。

我想撂挑子，想不干了。

我犹犹豫豫地去跟老师说，作业太多，太忙了，实在没时间练琴。老师看了我许久。我的手心里都是汗，最后她溫和地问我：“实在很忙吗？曲目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对，很忙，每天有好多作业，根本不想练那种高难度的东西！”我很想这么回答，可在看到她漆黑的眼眸与温和笑意中隐藏的那点儿可惜后，我惊醒了：“这又是我的选择！”

“我……再试试看吧。”我吞吞吐吐。

然后，我再次坐回钢琴凳上。

我天天练，一天练三个小时，一百八十分钟，一万零八百秒，一刻不停，就练那一段，从头到尾，重复循环，手指疼了，肩膀麻了，仍不停。

不能停。

现在让我坚守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选择，对《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喜爱，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有那么一阵子，我练得反胃，想吐，就闭着眼，抬头去摸索我无比熟悉的琴键，按下去。也不知道弹了多少遍，弹了多久，双手总算是找回了节奏，获得了自由。

突破了！突破，只是一瞬，背后是无数血泪堆积起来的循序渐进。我闭着眼睛继续弹奏，原本冰冷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快速运动而泛红发热，泪水溢出了眼眶。

眼前，一朵不知道名字的小白花，在风中摇曳。

苦难没有摧毁她生的意志。

美丽的忧伤弥漫在旷野里。

【点评】本文通过写“我”坚守自己五岁时的选择，克服练习弹钢琴过程中的种种困难，最终演奏《克罗地亚狂想曲》获得突破的人生经历，表现了坚守才能突破，量的积累才能获得质的飞跃这一主题。小作者真实记录自己的生命体验，练琴过程中痛苦的感受与突破的喜悦交织在一起，给予读者美的享受。

（指导老师：肖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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