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霞
诗歌鉴赏有方法,但是却没有固定的方法。从诵读入手,读出诗歌的韵味是第一步,然后根据诗歌描摹的意境,描摹诗歌的画面,加深对诗歌的理解,最后品鉴诗歌的情感。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歌最初起源于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的口头传唱,带有一定旋律和节奏。随着文字的出现,诗歌由集体的口头歌咏渐渐演化为个体的书面记录。不过,改变的只是形式,不变的是诗歌应有的特质。其中,从最早的诗,到后来的词,再到曲,诗歌的音乐性始终未变。既然诗词是吟唱的,那么在教学中应该创设相应的情境,让诗歌的这一审美意韵体现出来。
当然,诗词鉴赏中对诗词音乐性的鉴赏,不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还需要采用不同方式吟诵。诗词特定的体例格式,决定了在诵读时不可能像阅读小说、散文和剧本那样,而应该“以体吟诵”,或激越豪迈,或舒缓哀婉,不能采取千篇一律的方式。具体而言,面对教学文本,素读是走近文本的初始阶段。不进行任何先期的目标设定,不需要任何有关文本内容的提示,根据自己的理解对文本进行朗读,有声的,或无声的。经过个体性诵读,初步感知诗词的节奏和内容。通过范读和品读,以体会诗词的节奏韵律和蕴含的情感。比如《短歌行》是四言诗,二二的节奏,读起来简洁明快,再与诗歌所寄托的“人生短暂、贤才不附和壮志未酬”的主题相配,很好地表现出曹操诗歌慷慨悲壮、豪迈奔放的风格。《归园田居》是五言诗,根据表情达意的需要,采用二一二和二二一的两种节奏形式。经过几番官场与山林的辗转,“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遵从本心回到他心向往之的田园,“景翳翳以将入,泉涓涓而始流”的田园美景,让他真正感受到自适与惬意。“登高以舒啸”的诗歌就具有了“质而实绮,癯而实腴”的特质。短诗如此,长诗如《梦游天姥吟留别》和《琵琶行》以古体诗的体式表达出丰富复杂的思想情感,根据情感的变化和节奏不同,用不同的方式吟诵,分别感受李白傲岸不羁和白居易“辞质而径,言直而切。事核而实,体顺而肆”的诗词特色。
诗歌是主情的,作者之情除了直接呈现,更多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达。其中,移情于物、融情于景是最常用的手法。选入作品中被附加主观色彩的物与景,是诗歌意象。意象作为显性元素,是诗词用以表情达意的基本媒介。自然物象经过作者遴选,选择与情感特质契合度较高的作为寄托情感的承载物。自然风物移入到诗歌中,成为情感的载体,具有了浓郁的主观意味。“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对诗词而言,为了表情达意的需要,作者会选取多个意象,然后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逻辑结构和语义关系进行组合。这样,散点式的意象就缀连成特定的画面。这种画面带有鲜明的主观色彩,并且与寄托的情感暗合,像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几组极富主观色彩的意象缀连构成的画面与“断肠人在天涯”的情感相契合。品读诗词,有了直观的画面,在获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审美体验的同时,也拉近了与作者的情感距离。
就意象而言,不同意象有不同的特质,要么是色彩的,要么是意蕴的。赏析诗歌,如果对意象的常识性知识没有储备,就无法得其精髓。不过,因为不是专业性的研究,所以介绍时应化繁为简、化深为浅。而要准确理解意象的意蕴,除了关注其本身意义,还应该注意其前后修饰和描述性的词语。因为这些词语的限制与描述,让意象概括性的语义就变得具体和固定,像杜甫的《登高》中分别用急、高和哀描写风、天和猿啸,渲染出一种沉郁顿挫的气蕴。
对意象有了基本的认识,回到“生命的诗意”单元所选的作品中,看看为了表情达意,诗人们是如何选择和缀连意象,描绘画面的。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一)是作者从魏阙回到山林所写的用以表露心迹的作品。厌倦官场,心归田园的思想情感的表达除了借助一些极富主观色彩的词语,特定意象绘就的画面带有鲜明的个体色彩:丘山、尘网、羁鸟、旧林、池鱼、故渊、方宅、草屋、榆柳、桃李、远人村、墟里烟、狗吠、鸡鸣居中,从这些意象可以看出,它们都具有独特的田园山村特色。这些物象被移入作品,除了保持原有的物性,更被附加上强烈的主观色彩。依据绘画的技法就能够描绘出一幅独具特色的田园风景图。而远与近、高与低、静与动、点与面的结合,让这幅乡村风景画富有了层次感。诗人浓墨重彩地描绘这幅画,“此中有真意”的意蕴之情可见一斑。同样,谪仙人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一诗,诗人借助大胆想象和丰富联想,造语绘景,表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傲岸不羁的真性情。诗人主要通过想象虚构了出充满神秘色彩的仙界,表达了洒脱和无拘无束的个性。从诗歌看,神奇瑰丽的神仙世界除了借助浪漫主义技巧加以渲染,选取典型的意象也是主要的手段:镜湖月、青云梯、熊、龙、金银台、霓为衣、风为马、云之君、鼓瑟的虎、回车的鸾、仙之人、白鹿、青崖等。很显然,这些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的意象缀连在一起绘就的生活图谱与现实是相对立的。诗人把现实与仙界对照,并对梦境世界进行精雕细摹,足见对仙界生活的向往与渴望,及表达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不羁性格。
“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言为心声,在心为志,发言为声,文学创作起源于内心的真情实感,诗歌更是如此,“诗缘情而绮靡”。诗词创作是作者即时性情感外显的精神产品,因人生际遇不同,作品被烙上鲜明的个性印记。不论如何遣词造语,选择什么意象,其终极目的是“因寄所托”。这种寄寓,除了具有个体性色彩,更带有普适性的价值。
依据这种鉴赏的思路走进诗歌,八首作品尽管体式不同,时代不同,但是从缘情寄意的角度看,各自在遣词用语方面都费尽思量。李清照的《声声慢》开篇出语不凡,七个叠词有环境、动作、体验和感受。这种既有外在环境营造,又有内心感受的抒写,内外相谐,把词人独特的生命体验展现出来。以叠词开篇,不仅创设了独特的意境,为全词定下情感基调,也为下面抒发情感做了很好的铺垫。而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为了实现借古人古事言今情己意的写作意图,在结尾处巧妙运用句式倒置的技法——“神游故国,应笑我多情,华发早生”,句式的非常规使用,既是诗歌音韵节奏的需要,更是为了表情达意“神游故国”,照应题目“怀古”;“我多情”,点明作品怀古寄情言志的写作目的;“华发生”,言岁月催人老和自己的失意与苦闷。这种倒装,强化了词中之意、作者之情。
作为教学的诗词,从组合层次看,它大体分为语音层、意象层、语义层、情感层四个层次。解读品味文本时,每一个层次都不能忽视。做到这些,在诗词的世界里“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浸润肥沃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