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瑾,陈 燕,林梦泉
(1.北京理工大学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081;2.北京工业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院,北京 100124;3.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评估委员会,北京 100081)
近年来,我国研究生教育评价领域在高校学科建设适切性评价维度与体系构建及实施等方面,作出诸多有益实践,对促进高校优化学科布局、构筑良好学科生态等方面具有积极意义。2018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实施方案(2018-2022年)》中明确提出,“开展研究生专业学位水平和一级学科水平评估”。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颁布,提出从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四个评价”维度,提高教育评价的科学性、专业性、客观性。2020年11月,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发布《第五轮学科评估工作方案》,对全国具有博士硕士学位授权的一级学科进行整体水平评估。2021年3月,教育部、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出台《“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办法(试行)》,指出“‘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是对高校及其学科建设实现大学功能、内涵发展及特色发展成效的多元多维评价”。通过开展学科建设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能够清晰认识学科的发展状态和质量水平,有规划有重点地推进学科建设,提高大学学科治理效能[1]。可见,开展学科建设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已成为政府管理的客观需要、高校内涵发展的内在需求,及社会了解和认可我国学科建设成就等的重要渠道。
本研究从比较的视角,对学科建设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的内涵进行分析,以便更好地认识两类评价的本质,充分发挥两类评价对学科建设的积极作用。梳理现有文献发现,该领域研究论文较少,且多为针对学科水平评价或成效评价各自特征、功能及体系构建与路径实施等方面的探究,而成效评价作为新兴的学科建设评价举措,理论和实践方面的研究均比较滞后。目前鲜有专门针对两类评价内涵及功能的系统比较,而如何将两类评价有效交融应用于大学治理与学科建设,充分发挥二者特别功能的相关研究则更少。就实践而言,尽管二者作为检验学科建设发展状态的两类重要评价方式,已在政府、高校以及社会教育评价机构得到一定应用,但仍存在如下问题:一是研究深度不足,对于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在学科建设中的定位、内涵存在认知模糊或混淆,未能深层次认识二者的差异化特征与功能;二是应用上有偏差,未能将两类评价置于适切的应用场景和应用逻辑视域下,往往被动应用结果,应用于学科建设的合理性也有待商榷。本研究从厘清学科建设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的内涵出发,重点从评估主体和对象、评估目的、评价要素、评估数据获取、结果形成与应用等“五个维度”,比较研究二者的差异化特征与功能,分析两类评价的时空逻辑结构关系,探讨如何更好地认识、更有效地开展和更合理地应用两类评价,以期能为推动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的学科评价体系、切实提高学科建设水平和效能提供一种理论与应用支持。
《辞海》将学科定义为“学术的分类,指一定的科学领域或一门科学的分支”。除作为表达学问的科学门类,学科亦作为高等教育的功能单元和重要组成部分,如我国设置哲学、经济学等13个学科门类111个一级学科(2018年学科目录修订版)。学科建设是指建设主体根据社会发展需求和学科发展规律,结合自身实际,采取系列措施和手段促进学科发展和水平提高的一种社会实践活动。学科建设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知识积累自发演进成为学科;另一种是顶层设计按照一定的计划设计构建。就我国高等院校学科建设而言,建设要素包含学科定位、师资队伍、科学研究、人才培养、平台基地、社会服务等。
学科评价是检验、监测学科建设效果的重要手段,是大学治理的关键环节,服务于大学和学科发展。学科评价的价值导向和质量表征作用于大学内外部治理结构与环境,形成直接或间接的学科发展“助推器”,进而影响着大学的学科发展态势。在我国高等教育学科建设评价实践应用中,根据评价的主要功能差异及特点,可以分为合格性评价、教育认证、水平评价(排名)、成效评价、绩效评价等五个基本类型,其各自具有不同的内容、特征和功能[1]。其中,学科水平评价和成效评价是侧重于结果呈现,兼顾过程和增量评价的教育评价类型。聚焦学科建设水平和成效,二者在评价体系构建与评价组织实施的实际应用中,评价指标内涵和要素的选取一般以“呈现水平”或“检验成效”任务目标为主线,突出水平性、成效性指标元素范畴,体现综合评价、多元多维评价的理念,评估结果具有呈现效果、检验差异等功能,对调整学科建设策略、优化学科建设投入等具有一定的应用价值。
水平是学科建设能力和效果的重要体现,学科建设水平评价是对国家大学学科重点建设、地区特色建设以及高校本身自我衡量发展态势的重要手段。从水平的内涵来看,学科建设水平可分为两种形态,分别为绝对水平和相对水平,其中绝对水平是指在时间点和区间建设情况达到一定的程度,即学科拥有的成绩、成果、结果等;相对水平是指横向比较不同大学学科之间在时间点和区间建设成效的高低程度。对于如何理解学科水平评价,国内外学者大都从学科的属性角度进行论述,认为学科具有外发性和内生性典型属性。内生性属性体现在随着人类文明进步和社会发展,学科作为“知识树”[2],学科不断发展壮大自身,进而呈现自生性水平;外发性体现在学科受到外部资源供给等诸多外部力量施加,使得学科拥有更好的发展条件和平台,进而呈现适应性水平。学科水平评价则是对学科自生性水平和适应性水平的综合评价。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学科水平评价是指,通过学科之间或不同群体之间的实力比较,从而了解某一学科的发展水平[3]。
本研究认为,学科水平评价是指参照一定的标准,对高校或科研机构的特定学科在人才培养、学术队伍、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方面自生性和适应性水平进行综合价值判断,得到学科的绝对水平,并通过相对比较,获得学科最终水平结果的一种活动。如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组织的一级学科水平评估、英国科研卓越框架排名(REF)等。基于学科水平评价的基本内涵,学科水平评价具有三个基本属性:一是功能属性,学科水平评价是研判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等不同学科知识生产的能力和解决问题的水平和程度,从而促进学科知识体系的更新迭代和提升。二是要素属性,学科水平评价原则上仅度量反映学科建设成效、结果的要素(如科研成果、学生质量),是对学科建设时点状态的评价,一般不考察条件资源等积累要素(支撑平台等)和过程要素(教学过程与方法等)。三是本质属性,学科水平评价多是从学术的角度实现学科间实力的横向比较,一般评价过程本身不与管理任务相关,是一种公共性度量结论。
成效评价包含影响性评估(impact assessment)和基于结果的评价(outcome-based evaluation)[4]。成效评价广泛运用于现代企业管理领域,主要是指企业用来评估整体战略方案是否达到预期的战略目标和标准,以及战略实施后取得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即方案实施效果。林梦泉等认为大学学科建设成效是在一定周期内,相对于预设的条件、范围、目标等基础前提,大学学科建设所取得的成绩、成果、功效和效果,成效评价可解析为以建设成效为目标的价值判断[5]。张红霞从绩效评价和成效评价的差异角度分析,认为绩效评价是关注投入与产出效率的评估,而成效评价是关注影响和效果的评估[6]。按照哈特利(H·J·Hartley)提出的管理模式“计划—设计—预算—分析—决定—评价—复始”[7],学科成效评价是高校学科建设和管理中不可或缺的环节。通过评估,监督学科建设的成效,鉴定学科发展的质量和状态,找出差距和不足,并及时调整学科建设工作的重点,从而使学科建设的目标更加明确,使学科建设工作更加有的放矢并高效率地达到预期目标[8]。
本研究认为,学科成效评价一般是从管理角度出发,指在一定周期内某种力量、做法或因素作用于学科建设后,对学科预期建设目标的实现程度和建设效能进行检验的评价活动。如“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天津“十三五综合投入”成效评价、江苏省高校优势学科建设成效评价等。与学科建设水平相似,学科建设成效可分为绝对成效、相对成效和增量成效。但逻辑理路与水平评价不同,学科建设绝对成效评价是指检验大学学科建设从一个起点到某一个终点达到的水平或累积的成果;相对建设成效评价是指检验不同大学学科之间在相同周期内所取得成效的横向比较情况。基于学科成效评价的基本内涵,学科成效评价亦具有三个基本属性:一是功能属性,学科成效评价是对前期设定目标的回应性鉴定,侧重点是鉴定目标的达成度,即通过运用评估标准判断和鉴定学科在实际活动中的办学状态、运行情况等与预期目标的达成效果。同时,学科成效评价通过评估反馈信息不断影响和调整管理学科建设行为,以实现预定的目标,并根据评估结果确定下个周期的资源投入与重点建设学科等的激励依据。二是要素属性,学科成效评价所度量的要素一般与预期建设目标保持一致。三是本质属性,学科成效评价是从管理的角度出发,促使学科建设达成预期目标和提高质量。
尽管在概念内涵上学科水平评价和成效评价存在差异,但在评估主体和对象、评估目的、评价要素、评估数据获取、结果形成与应用等维度,二者有很多共同点和交叉方面,这也是很多研究及实践应用中二者经常混淆的原因。下面对学科建设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进行比较分析,重点阐述二者的区别。
1.评估主体和对象
学科建设水平评价的评估主体多为专门机构,学科建设成效评价多为学科建设组织者;水平评价的评估对象较成效评价更强调学科领域的可比性;对于评估主体而言,学科水平评价的评估主体一般为独立于评估对象的专业机构,以保证评估结果的公正性和科学性。在组织类型上有:国家机构、评估专门机构、学术组织、营利公司、媒体、民间组织以及个人等。如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组织的博士学科评估,英国《泰晤士报》(THE)组织的世界大学学科排名等。学科水平评价最终要实现学科实力的横向比较,因此,其评估对象一般为同一范围和领域的学科,并且数量至少应在两个以上。
而学科成效评价是基于建设目标开展的评价,是需要判定是否达成建设目标的。因此,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主体一般为学科专项建设或投入的支持方或组织者,即建设目标的设定者。但也有部分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主体为第三方机构,组织者通过委托第三方机构开展评估,最终通过采信第三方评价结果的方式进行目标判定和结果考核。在组织类型上,学科成效评价除包括学科水平评价的类型外,还包括一种重要的类型就是高校自身。高校为提高自身竞争力和办学水平,通常会针对学科建设实施专项管理和投入办法,考察实施效果,激励办学,对本校的学科发展情况开展建设成效自我评价。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对象同样是基于建设目标,没有严格的可比性限制,可以是同一范围和领域的学科,也可以是不同学科;学科建设年限上可以是新增点,可以是已有建设点;数量上也不受限制,可以是单一学科,也可以多个学科。
2.评估目的
水平评价一般为对学科实力水平的学术比较,而成效评价更多的为建设管理。不同学科水平评价的评估目的可能会有所不同,如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组织的一级学科水平评估的评估目的为服务国家研究生教育发展大局和帮助高校促进学科内涵建设等;上海软科世界大学学科领域排名的目的为呈现世界大学各学科的学术表现。但这些目的的本质都是为了实现不同高校的学科水平的学术比较,即基于一定的评价标准体系和评估方法对各高校学科的实力水平进行比较,最终得出各评估对象的相对位置。评估结果仅帮助评估对象侧面了解自己的相对实力和水平,并不会对学校的学科建设产生直接影响。
学科成效评价模式也可以称为“泰勒模式”,泰勒(R.W.Talor)认为,评估就是确定教育目标在实际上被理解和应用到何种程度的过程,而评价过程实则是通过得到每一种有关教育目标的行为证据,以验证教育目标是否达到[9]。学科成效评价就是以“建设目标”为框架中心的评价模式。由于学科成效评价是对学科基于前期某种方案、计划而取得的建设效果的评价,因此,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目标往往与建设目标相一致,并将这一目标作为评估整个过程的主要依据。如前文所述,一般要围绕目标实现建设管理的鉴定功能,即通过运用评估标准判断和鉴定学科在实际活动中达到目标的程度。
3.评价要素
水平评价的要素要求体现水平,成效评价的要素一般围绕建设目标。由于学科水平评价要量度评估对象水平的高低,在评价要素选取上通常要满足以下条件:一是水平性,水平评价一般选择代表一定水平性质的要素,以充分反映学科建设的实力和水平,如国家级获奖、发表高水平论文等;二是可比性,指标的可比性是评估公正合理的重要体现。水平评价的要素选取要在同一范围内不同高校的学科间实现相互比较,同时比较后要有一定的区分度;三是可获取性,水平评价通常为世界或全国范围内的评价,在要素设置时必须要充分考虑同一指标对不同评估对象的数据可获取性,以保证评估结果的可靠性。如果某个指标在理论上很重要,但是实际上不可获得,就不具有可操作性,不能纳入指标体系中。
学科成效评价的要素是组织者价值导向的重要体现,具体要素紧紧围绕建设管理目的设置。建设目标可以是完善投入条件的,对应的指标如教学投入情况等;也可以是提升培养过程质量的,对应的指标如推进人事制度改革情况等;还可以是提高水平和办学质量的,对应的指标如代表性成果的创新质量和贡献等。学科建设目标也有可能是上述情况的综合,因此,成效评价的要素有可能囊括三种类型。对于评价要素是否具有水平性和可比性都和建设管理目的息息相关,其本身并不直接追求具有这两方面的特性。此外,与水平评价相同的是,学科成效评价的要素同样也要求要素数据的可获取性。
4.评估数据获取
水平评价数据类型少且获取难度高,成效评价评估数据类型广且更易获取。评估数据是反映学科建设客观信息的标记。评估数据一般包括:定量客观数据,指公共客观数据和学校填报的客观数据;专家学术评价数据,指基于学校填报数据专家给出的学术评价结果;社会评价数据,指邀请社会用人部门、毕业学生等对学科建设情况给予监督评价。受限于可操作性,学科水平评价一般采用后两类数据作为其评估数据的主要构成,如上海软科组织的世界大学学科排名全部以获奖、论文发表等定量客观数据构成;QS教育集团组织的世界大学学科排行主要以论文发表等定量客观数据和声誉调查等社会评价数据构成。事实上,这两类数据并不能完全体现学科建设情况,如无法体现学科服务经济社会的其它贡献等。由于评估主体机构性质关系,仅有少数学科水平评价的数据获取包含了第二类数据,即专家学术评价数据,如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组织的一级学科水平评估和英国科研卓越框架排名(REF)。
与水平评价相比,学科成效评价的数据获取相对较为容易。学科成效评价的起始是基于组织管理者的重点建设,评估结果将直接影响经费、政策或资源对本学科建设的倾斜程度。因此,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对象一般高度重视成效评价过程,数据获取时能够充分发挥评价对象的主观能动性,主动提供充分展现建设成效的材料。正因为此,上述数据一般都会出现在学科成效评价中。总体而言,学科成效评价的数据较学科水平评价更易获取,且围绕目标,数据可获取范围也更广。
5.结果形成与应用
水平评价结果形成中的定量化表达一般多于成效评价;水平评价结果多应用于为各方提供信息参考,成效评价多应用于信息反馈并促进科学管理。一般根据指标的内涵,如类型、形式、规模、可用性等选取评价方式,再通过定量、定性或融合评价等评价方式形成评估结果,以便实现最佳的评估目标。从形成评估结果的主要表达形式来看,一般包括以下形式:一是定量效果的表达,指学科建设情况可以通过一定量化表达的成效,如高水平学术成果发表的数量;二是定性效果的表达,指学科建设情况不易通过定量表达的建设成绩,如学科社会服务贡献和学科声誉,特别是关于大学发展文化底蕴和体制机制优化等学科发展软实力成效;三是中性效果的表达,指建设成效内涵不能完全通过定量表达的学科建设成绩,如师资队伍整体水平提升情况等,其中,师资学术地位等显性变化情况可以定量表达。由于受到评估数据获取的类型和难易程度等因素影响,评估结果的表达形式与评估数据来源也息息相关。此外,受限于可操作性,学科水平评价的结果形成一般以定量效果表达形式为主,如上海软科世界大学学科领域排名结果的表达形式是获奖、论文发表等定量效果。而上述表达形式一般都会出现在成效评价中,因此,就评估结果形成的表达形式而言,水平评价结果中偏向定量性的呈现较多。
在结果应用上,由于学科水平评价的主体一般独立于评估对象,评估结果更多发挥的是参考作用。一方面,高校参考学科评估结果,了解自身学科优势和不足,调整学科建设规划和方案,促进学科内涵建设,提高学科水平和人才培养质量;另一方面,各级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参考评估结果,对高等教育进行布局、对学科发展进行规划,并依此作为资源配置、经费投入、政策优化的依据。此外,社会各界通过评估结果了解学科办学水平与质量信息,参考进行高考或留学志愿报考、职位招聘等。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结果多是为管理者判定实际活动达到目标的程度,为其后续资源分配、学科未来发展途径等提供依据。与学科水平评价不同的是,学科成效评价的评估结果有重要的反馈作用,一方面,评估结果信息反馈给管理者,以使其调整下个周期的建设目标和实施举措;另一方面,反馈给建设学科,以使其找出实际学科建设偏离目标的原因和程度,改进其学科建设方案,促使其学科建设成效尽可能的逼近目标。
以上分析了二者在评估主体和对象、评估目的、评价要素、评估数据获取、结果形成等评估具体实施环节的区别,下面以现有政府成效评价和专业机构水平评价为例,进一步从时序逻辑和空间逻辑视角,探讨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的时空逻辑结构关系。
1.评估程序:符合评估基本规律的时序逻辑
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的共同特点是体系内涵体现的成果性强,因此评价组织流程具有相对严格的时序逻辑。一是时序串行性强,教育评价基本环节的基本时序串行程序,是评价需要遵循的基本规律。而结果性突出的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更加显著,一般没有现场评价。在目标性统领下,表征信息偏定量、证据性强等特征。操作过程遵循串行逻辑,需要一环扣一环,基本都按照评估目标确定、指标体系设计、高校自评,评估数据获取与处理、组织专家评价、确定评价结果、结果应用等环节串行进行。二是目标性强,成果性评价目标聚焦,流程各节点任务明确,对评估信息处理的技术和时序较规范且确定。
2.运行机制:遵循串并结合的空间逻辑
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能够高效运行需要串并结合的空间逻辑。从理论上看,评价基本环节必须遵循时序串行逻辑,但评价组织运行过程,需要串并结合的类似空间逻辑,才能实现高效、科学的评价。体现在:一是评价的多元协商机制,在评价组织的各个环节,特别是体系设计过程,多主体参与是基本方式,政府、高校、实施者从不同视角、不同时段参与,科学安排交互机制。二是评价的多源资讯,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定量资源要求多,因此需要多渠道获取多资讯,数据资源、算法资源、外部和内部资源,数据清洗程度和节奏,都需要同向并行组织策划。三是多元技术设施支撑,现代评价离不开大数据、信息化、智慧化支撑,技术设施和评价组态需要对接、获取、供给支持,需要系统策划,需要统筹安排和建设设计,由于其标准的复杂性,建设把握科学时间和空间节奏,过于超前和过于滞后都不科学。因为上述交互联系,评估应基于基本的串行时序逻辑和串并结合的空间逻辑形成的二维时空结构,进行科学决策。
综上分析,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有基本相似的时空逻辑结构,如时序串行性逻辑,遵循教育评价基本的时序程序,评估要件串行传递,遵循评价的基本规律,特别是因其结果性突出,串行性更加显著。但由于功能差异,成效评价一般为政府组织,水平评价一般为专业机构组织,成效评价刚性更强,同时定量特性一般也较弱,需要多元并发的需求低。有些水平评价,若属简约的、科研局部性水平评价可能不需要专家评议,以及高校自评等串行环节;成效性评价,由于其任务性目标、达成度检验等特性,评价信息处理的串行性要求比水平性评价弱。
基于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的比较分析,以下重点从应用场景、应用逻辑、交融应用等三方面探讨如何科学融通应用两类评价方式。
评价的应用场景一般是指其适用的情境和场合。根据成效评价关于成果和效果的基本内涵,成效评价是以任务目标为主线的评价模式,评价实现建设的战略管理,既有管理效果的感知,又有督导的效用[6]。若目标为考察建设期的实施效果,提高管理效益,则采用学科成效评价。根据水平评价关于结果和水平的基本内涵,当评估目的与管理任务不相关,以期获得学科建设水平等公共性度量结论时,则采用学科水平评价。以国家“双一流”建设为例,“双一流”总体建设目标中提到,“到本世纪中叶,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数量和实力进入世界前列,基本建成高等教育强国。”[10]。如何体现一流?就需要学科水平评价发挥作用。同时,“双一流”建设也是国家专项投入,因此在开展中期检查时,应采用围绕高校和学科的建设目标实施学科成效评价,而在期末评价时,不仅要采用学科成效评价考察学科建设的目标达成度和符合度,还应采用学科水平评价考察学科建设的实际水平。
评价的应用逻辑一般基于组织主体、评价对象、功能范围三大因素[6]。首先,评价对象的差异决定了评价体系构建和评价方式的选择。从对象的范围来看,当评价对象为建设任务承担的全部对象时,一般是由项目主管部门组织建设成效评价;当评价对象为有限对象或单对象时,如校内某几个或某个建设学科群,一般由项目承担者组织自我成效评价;当评价对象为具有可比性的学科群体时,一般由专业机构组织学科水平评价。其次,根据评估的功能范围理性应用评估结果。学科水平评价的功能主要为研判学科水平和程度,通常评估结果公布后,会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学科成效评价具有很强的管理功能,是对前期设定目标的回应性鉴定,侧重点是鉴定目标的达成度。因此,一般情况下,学科水平评价与学科建设政绩的结合程度在社会认知角度是高于成效评价的,而对于培养单位而言,既不宜简单使用水平评价结果,忽略对水平本身的诊断和问题挖掘,还应协同应用成效评价,互相补位,共同发挥两类评价正向功能促进科学管理,促进和优化高校内部质量管理效能。
交融应用的理念是将分属不同类型、具有一定交融度的主体间,从和而不同,到多元互补的发展现象。交融意在强调搭配和交互并进,主要表现为关系在空间上的分布形式[11]。从前文分析可以看出,学科水平评价和成效评价具有各自独特的内涵和属性边界,但二者又存在彼此关联的空间结构。主要表现在两类评价都包含产出和效果评价,核心内容接近,存在一定的交融度,这为交融应用两类评价提供了必要前提。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的交融应用是指将两类评价置于适切的应用场景和应用逻辑视域下,从而达到友好相处、共同发展的过程。具体到实际的评价组织中,可以根据组织者的本意和初衷来选择不同的评价方式,交融应用部分评价功能,从而使一次评价达到多方面效果,实现高校学科建设状态和内涵的更科学、更有效的观测。一方面,政府等组织者开展成效评价,能够吸收水平评价的经验,构建成效评价体系。由于成效评价关注建设成果和效果,而建设水平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建设效果,特别是对于生长周期处于成熟期和发展期的学科点。因此,成效评价的结果是可以进行相对体现水平的比较的,但又不完全只体现水平高低。当把体现水平效果的结论分档呈现时,可体现水平性结论;对把达成情况单列时,可呈现成效性结论,呈现方式的选取可以同时达到两种评估的目的。既能检验任务完成情况,以调整下个周期的建设目标和实施举措,又可获得呈现相对水平性的结论。另一方面,专业机构(如事业单位、民间组织)等组织的非政府检查性行为、非行政管理目标的水平评价,也可以借鉴成效评价中关于建设效果的内涵要素来鉴定学科发展水平。具体来说,水平评价一般不包含任务性检验,能够反映任务检验效果的要素一般较少或没有。但当检验绝对成效,如某学科建设从一个起点到某一个终点达到的水平或累积的成果时,选取学科建设成果的内涵要素,亦能够鉴定学科发展的水平。
总之,评价只是一种方法和手段,推动学科建设和发展才是目的。在学科建设过程中,要对学科的状况与结构、优势与劣势、成长潜力与发展态势、社会需求度与发展前景等有清醒而深刻的认识,才能在学科发展建设中做到科学决策、科学发展。学科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面广、影响力大,学科评价方式多样,无论学科水平评价还是成效评价,最终目的都是加强学科的建设,它们对学科的建设和发展都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在推进高水平大学学科建设与发展的历史阶段,合理应用中国评价标准和体系,既有利于推进高水平大学学科的建设,提升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提高教育质量管理效能,又利于在国际上独树一帜,在高水平大学学科建设成效评价方面,发出中国声音,提升国际影响力和话语权。本研究对学科建设水平评价与成效评价内涵以及它们之间的区别与联系进行了剖析,对交融应用两类评价方式进行了探讨,为实践中科学有效应用两类学科评价方式提供参考,以期对促进学科评估和学科发展有积极作用,为推动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的学科评价体系提供一种理论与应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