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道
20世纪50年代,我在中原老家读小学,学校是由一座香火渐无的庙宇改造成的,有三间平房那么大,讲台、课桌、板凳都是土坯泥巴糊起来的。那时没有钢笔、铅笔、圆珠笔,写字要用毛笔,课本只有语文、算术两种。偶尔到镇上赶集,才能见到一点儿世面,其中新华书店是我的首选落脚地。虽然那只是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干打垒”似的破土屋,但一进去我就不想出来了,完全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我最爱看的就是小人书了,有画,有文字,浅显易懂。那时,书是陈列在橱柜里的,隔着玻璃能看到书的封面,或把书名像广告一样写出来公示,想要哪一本,报给工作人员即可。如果不买,多看一会儿,人家就会说你,即使说得不怎么难听,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没办法,我只好到地摊上去看小人书。当时交1分钱能看好几本,但就连这1分钱我都常常拿不出。我不敢问父母要,只好自力更生找赚钱的门路。
最简便易行的赚钱方法是夏天捡知了壳当药材卖,第二种方法是捉蝎子给药店,第三种方法是卖簸箕虫(灶膛灰里生长的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圆形的软甲壳虫)给药店。有了钱就可以买书,还可以将买到的书和同学的书交换看。
书有了,但每天回家有干不完的农活,很难挤出时间看书。思虑再三,我想到了最好的看书方法——帮母亲做饭烧火。晚上,特别是冬天,不但可以边烧火边看书,而且可以取暖,还能烤玉米、红薯、土豆吃,一举三得。这也算是发扬光大“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读书精神吧。刚开始我看的都是小人书,如《三打白骨精》《草船借箭》《羊城暗哨》《草原小英雄》《铁道游击队》等。后来,随着文化水平的逐渐提高,我开始喜欢“大部头”了。除四大名著外,我还看了《卓娅和舒拉的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等书。有时看书入迷了,忘记添加柴火,火灭了,母亲若在灶台前,便会骂我;若不在,停火的时间长了,饭没煮熟,馒头蒸得半生不熟,更会挨骂。有时火变小了,我就赶快多加柴,火突然大了起来,会蹿到灶门外,烧到头发和眉毛,有一次还烧到了书。有时烧硬柴湿柴,火星蹦出灶门落到柴火堆里,差一点引发火灾,吓得我一身冷汗。因有几次烧火“失误”,母亲准备“辞退”我这个“烧火工”,我再三保证以后不会有类似事故发生。于是,我细心研究和实践烧火技术,逐步提高了烧火水平,煮饭、蒸馒头和烙饼等,火何时烧大、何时烧小,何时用硬柴、何时用软柴,我都心中有数,母亲夸我烧得好,我也就牢牢地占领了这个“阵地”,就这样读了不少书。
母亲去世那年,我回去了月余,灶火房仍是原样,我心潮起伏,感慨萬千。这里不但是我长身体的营养地,也是我精神食粮的“原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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