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老聪

王星岸

有个厉害人，人未到声音到了，你说前半句他就能接后半句，做什么事，他马上就噼里啪啦说出后面怎么操盘结尾。他天天口头禅挂嘴边：“人是聪明的，动脑筋嘛，让脑子飞快地转嘛。”所以，大家都叫他“聪明人”，厉害的“老聪”。

这天他走在街上，想起二楼的一个老实人老石，灵机一动，就给老石打电话：“石总啊，好忙啊。我正好经过你的大楼，就想起了你。出来，出来，我俩喝两杯，哈哈哈……”

老石有些忙，想拒绝，一听那哈哈哈的朗笑，又觉得对方很热情、吃得开的样子，也就答应了。

在喜登登饭店推杯换盏，两人喝得差不多了，老聪优雅地一扬手：“老板，买单！”店老板“来啰来啰”地叫着，快走到饭桌时，他霍地站起身，邊走边接电话，百万国际大单谈不完的样子，大声说：“卫生间……我去去就来……来买单，不准收我弟兄石总的呀！”

老石一听觉得老聪业务这样忙还请喝酒，自己占用了人家时间真不该，就趁机买了单。此刻，老聪出了卫生间，见状，人未到又扯长了声音吼着：“不行，不行啊，我来买单啊，下不为例啊！”

过了半月，老聪的大嗓门电话又打到了老石的手机上：“石总啊，还忙啊，上次你谈的那事情啊，刚才我跟几头头儿约了，一起谈谈。嗯嗯，你出来，我们到馆子里整两杯，面对面谈谈！”

老石觉到有些蹊跷，但酒桌上自己是说过麻烦、谢谢聪总的话，也只好答应去“整两杯”。

正举杯，老聪接到电话，哎呀呀夸张地喊起来：“张总、李总，我正跟石总谈着，过来，过来！”

一会儿，几位客人赶到。走前面的两位应是跑二排的，老聪的朋友，老聪伸手紧握他们的手。另两位干部模样的人，犹犹豫豫不想进店，说：“饭就不吃了，我们都习惯回家的。”

老聪赶紧介绍：“李科，张科，就是一些家常菜，尝尝呗。老石很实在的一个人，自己人，没事没事！”两位领导想了想才，缓缓伸手，和老石握手。

一桌老总举杯，一会儿大雷，一会儿春风，不可开交。

老窖酒喝得差不多了，老聪起身，“喂喂喂”地接电话，百万大单又签不完的样子，晃晃悠悠去了厕所。

“老石，你店里的广告牌子落下，伤人了！”这时外面闯来几个执法模样的人，吼着抓了老石肩膀就跑。

客人见状也准备起身，干部模样的人侧脸对二排小声说：“你搞的什么？我们是出来检查工作，是不习惯麻烦群众的。”然后向吧台招手，“结了。”

店老板见状大感意外，赶紧朝卫生间的老聪大喊：“老石运气哟，被拉去赔档了……”老聪谈百万国际大单的声音一下小了，晃悠悠出来，走近饭桌面对自己请来的一桌朋友，磨蹭着准备付账。

这时，老石汗流浃背、慌慌张张跑回了喜登登饭店。

老聪有了精神，脸一沉，说：“老石，怎么搞的，你……至于跑吗？”

两位领导一听，侧脸看着喋喋不休的老聪。老石一看，觉得惹了大祸，面对客人躬躬身，嘴唇艰难地扭动，就是说不出什么。右手颤抖着，伸进衣服几次都没有摸出要摸的东西来。

老聪见大家的注意力终于将目光落向他希望的人身上，便继续数落着：“你老石也真是的，这点担子都不敢担起来！看我是多么敢说敢干，上次你说了的事情，我就一直记住要办。李科、张科，领导们多么忙，都挪出时间来给你‘把脉’，给你解决问题。要知道，这是关系，这是资源，这是给你拉圈子！你倒好，关键时候不声不响，屁股一拍当逃兵！”

老石越听越紧张，喘着粗气，面带愧色地说：“聪总，对不起！领导们，对不起！执法人员叫我去处理险情，广告牌落下，砸人了！菩萨保佑啊，碰到个婆婆，幸好是轻伤，执法人员强调要送婆婆去医院救治。婆婆急了，说就擦点皮，至于去医院吗？我怎么劝，都不去，只好请老人家上我店休息，等一会儿再去医院。我这个人，聪总你是知道的，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趁婆婆休息这会儿我赶回饭店来，买单买单……”

“不这样麻烦。”两位领导已站起身，把饭费交给了服务员。

领导快速瞟一眼老聪，轻慢地说：“聪总声名远扬啊，你的确很聪明。”

老聪见领导表扬自己，心中暗喜：看，我多有水平。他马上又神气豁然，得意扬扬地看向老石，噼里啪啦地下命令：“老石，你还愣着干啥？赶快找地方，让领导们休息休息呀……”

“打住，打住，听我把话说完。”领导转脸看向老石，平静地说：“不过也感谢你，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行业在生产经营中踏踏实实、敢于负责的人！”

“不谢不谢，领导，我该做的……”老聪一听，激动地迸一句，就呆住了。面前的领导自己付费结账，说这一通话，是怎么个意思呢？是怎么个操作呢？他聪明的脑子，这回却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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