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过客

宋海红

一个人徜徉在喧嚣的街市，总会不经意间碰到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这不，当我路过一家玩具店时，看见店里走出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感觉好面熟！我错愕地望着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眼前这个身高仅一米八的男人，眉目下长着一颗不大的痣，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男人的刚毅和稳重。

难道他是阿杜？眼前这个男人太像他了。我和阿杜三十多年没见面了，他的容貌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有些模糊，无论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他，就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记忆将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三十多年前我们在一起相处的美好时光……

那时我和阿杜同在一个单位上班，他来自农村，家中非常贫穷。而我则是干部子女，我们之间的身份是“疤門对板门”。我们之间的相貌也悬殊很大，阿杜长得阳光帅气，深受许多女孩的青睐，而我长相一般。

我和他经常在一起谈工作、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他对我热情、体贴、嘘寒问暖。我和他宛如热恋中的男女。那时候男女之间产生好感，却不敢说出来，我只是从他的眼神和言语间捕捉到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或许这就是朦胧的初恋吧！

记得那年冬天，我因感冒引起了咳嗽。我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不久母亲也被我传染。父亲忙于公务，无法照顾我们。阿杜见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我们团团转。买菜、做饭、买药，把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俨然我的家人。他的行为感化了母亲，同时父母也看出了阿杜对我的情愫。待我康复后，父亲马上告诫我：“千万不要越过那条红线，可以把阿杜当作哥哥相处，因为我们就你一个女儿！要为你今后的幸福考虑。”

那天晚上，父母轮流开导我，我只觉得头脑很乱，像个木桩杵在原地，犹如百蚁噬心。

后来，父母为了让阿杜对我“死心”，索性把他喊来，当着许多人的面，夸阿杜工作能力强，人又淳朴厚道，并愿意认阿杜为“义子”。阿杜明白父母的用心，但又不好意思回绝，就这样，我和阿杜之间的“初恋”，在父母的蛊惑下“流产”了。

当我再次见到阿杜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天没见他，阿杜苍老了许多，胡子拉碴，人很颓废。我们见面时有点别扭，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再过一段时间，听说阿杜已经找好了对象，并在一个月内闪婚了。我知道阿杜是在自暴自弃，他一点都不爱那个女孩。

阿杜结婚那天，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像是“挤”出来似的，有些不自然，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婚后不久，我就经常听到有人议论，他的婚姻并不幸福，夫妻俩经常吵架，甚至动手。再后来因父亲调动，我们全家也跟着父亲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安家落户。父亲舍不得阿杜，阿杜也舍不得离开我们，后来他干脆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投奔了我们。父亲把他安排在自己分管的一所中学食堂负责买菜。我家有事需要帮忙时，父亲一个电话，他随叫随到。

阿杜和我们相处五年后，我也在媒人的撮合下结了婚。婚后，丈夫对我呵护有加，我们生活得很幸福。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一天，阿杜来到我家，神情凝重地告诉父亲一个不幸的消息：和他相处甚好的领导患上了肝癌，估计不久将会离世，他打算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另谋出路。当时，我们心中纵有一万个不舍，也阻挡不了阿杜要离开的决心。

两个月后，阿杜送完领导最后一程，便离开了我们。阿杜离开不久后，我的母亲也因病去世。父亲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搬到了新的地方，我们也忘了告诉阿杜。从此，我们便和阿杜彻底失去了联系……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今天在玩具店门前偶遇阿杜，我的内心依然会掀起巨浪。阿杜无意中瞥了我一眼，当我们目光相对时，我和他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姓名，并“扑哧”一下乐出了声。我们都很兴奋，开心地聊了一个多小时，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从聊天中得知，阿杜现在发大财了，是几家超市的大老板。我们从生活聊到了家庭，又从家庭聊到了工作，当他问我现在过得是否幸福时，我的感情阀门控制不住地打开了，源源不断地讲述着我的婚姻生活。

原来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后来我的丈夫当上校长后，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把我们的婚姻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离婚了，现在过着单身生活。从他的言语中得知，现在他的婚姻也过得一团糟，表面上幸福，其实早就是名存实亡的婚姻。

回想起三十年前，我们曾经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我们都有些遗憾。缘分原是一个诡异的东西，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匆匆忙忙。

天快黑了，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我的心里泛起了涟漪。如果当初不是父母对我们的阻拦，或许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幸福，上天注定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或许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像夜空中倏忽划过的流星，但好歹也留存了一束闪耀的光芒。

我庆幸生命中遇到过他，也感动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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