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尧
离开老屋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走着走着,日子变成了回忆,老屋也成了我岁月里回味的风景。年少时轻狂的日子慢慢地变成一抹自嘲,撕心裂肺的日子也化成了一缕释然,轰轰烈烈的也归于平淡,喜欢的远去了,碰撞的淡然了,难过的淡忘了,而老屋在脑海中越来越亲切了。
年前带着妻再回老屋,妻是北方人,凡是有关我的一切在她那儿都充满着好奇。围着老屋转了几圈后,就开始打探老屋和我的故事。妻对老屋的亲切缘于她对我的爱,而我,望着破败的老屋,踏着老屋斑驳的台阶,抚着老屋的门梁,我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的岁月。眼前浮现的是和发小们在老屋里一起嬉戏玩耍,在屋后的池塘里摸鱼,从老屋的后门爬进爬出,老妈拿着扫帚追打着屁股的青葱岁月……如今,老屋真的老了,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破败不堪,瓦片掉落了,门窗残破了,但还强撑出一角天空,为往来耕作的乡人遮风挡雨。偶尔,也会有乡邻支起一台麻将打上一晌午,其乐融融。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不经意间,老屋陪伴着我走过了少年、青年,我在老屋慢慢长大,爹娘在老屋里慢慢变老,我游走四方,老屋还在这里驻守,等着我回来……
爹娘劳作了一辈子,现在七十多岁了,仍没有丢掉劳动的习惯。每年春天,父亲会在老屋后面开辟出荷花池种上莲花,老屋前会栽上柚子树、橘子树,院子里会种上芝麻和青菜,等着南飞的孩子们回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每每看到满树的柚子、橘子和綠油油的菜地,看到母亲为我们每个子女做的糍粑、晾晒的鱼干,我都会想起这句诗。眼前的孩子们欢呼着乡下日子的新鲜,而我,内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里盛满了对父母深深的愧疚,愧疚不能膝前尽孝,愧疚不能给予父母更好的生活……
二十多年,我从农村娃变成了城里人,也从翩翩少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品着岁月,总有一言难尽的珍惜。有了美丽的相濡以沫的妻,城里有了自己的房,想着接上父母亲到城里享福,可爹娘不愿离开老屋,哪怕在湖北的冬天老寒腿疼痛难忍,仍不愿离开。也许是老屋里承载了太多记忆,在儿女离开老屋后,唯有老屋能默默地陪伴他们回忆往事……
去年弟弟提出修缮老屋,父亲没有同意。弟弟罗列了很多理由,但是老父亲只是闷着头抽着烟,听完后只说了句:“留着,等你们回来。”弟弟到离开老屋的那天也没明白老父亲的话,我想,也许是留存一种记忆和情感吧。无论我们走得多远,老屋就这样静静地守候在这里,犹如父母扶着窗棂目送我们远行,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无言地诉说着:无论远方有多远,家就在这里……
晚上,凉凉的夜风撩起发丝,我又想起了老屋。倚窗的爹娘,你们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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