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大的本领是需要极少

赵玉龙

读梭罗的《瓦尔登湖》，有一句话至今印象深刻——“我最大的本领是需要极少”。他在湖畔践行他的超验主义生活，降低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去面对人生本质的问题，去过一种真正自足的、丰富的生活。

他在书中描述人的基本必需品，仅为食物、住宅、衣服和燃料等。他说：“对人体而言，最大的必需品是取暖，保持我们身体的热量。”他认为，大部分奢侈品，非但没有必要，而且对人类的进步大有妨碍。他说：“文明改变了房屋，却没有改变房屋中的人们。”我的理解是，虽然时代在改变，社会的科技水平在进步，物质生活资料越来越丰富，但是作为人的基本必需品，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或者说，人类原本对物质的需要并没有那么多。只是在后来的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中，逐渐养成了对物质、对金钱、对权势越来越大的贪欲。這就好像农业的发展，粮食的储存，最终让人类的胃越吃越多。许多疾病，例如高血压、糖尿病等，也因为吃得太多随之而来。

在《阅读》一篇中，他写道：“有种人，像贪食的水鸭和鸵鸟，能够消化一切，甚至在大吃了肉类和蔬菜都很丰盛的一顿之后也能消化，因为他们不愿意浪费。”我当时读到这“不愿意浪费”时，就觉得这种“不愿意浪费”正是一种“大浪费”。

在《经济篇》中，梭罗写道：“大多数人，即使是在这个比较自由的国土上的人们，也仅仅因为无知和错误，满载着虚构的忧虑，忙不完的粗活，却不能采集生命的美果。操劳过度，使他们的手指粗笨了，颤抖得厉害，不适用于采集了。”他还写道：“为了谨防患病而筹钱，反而把你们自己弄得病倒了。”关于这两处，我的理解是，梭罗不但倡导人们对物质需要有节制，也倡导人们对劳动也要有节制。劳动的目的之一是获取物质，却不仅仅是获取物质，还有更多，比如他写到的“采集生命的美果”。

关于劳动，他还有惊人的论点——“人类已经成为他们工具的工具了。”这句话似乎在警告人类，千万不要被物质异化了心灵。梭罗说：“我仅仅依靠双手劳动，养活了我自己，已不止五年了，我发现，每年我只需工作六个星期，就足够支付我一切生活开销了。”

我想，不管人们愿意去过怎样的生活，有一种必定是梭罗喜悦的——那便是对物质生活所求有度，更加崇尚过一种精神上自足、丰富、独立、节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