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歌词汉译中的不可译性研究

赖立伟

一、引言

自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各领域行业的全球化趋势愈演愈烈。全球化不仅体现在经济领域，也体现在文化领域。英语的普及程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听英文歌曲。然而，国内音乐平台上的英文歌曲翻译大多由自由译者、歌迷提供，没有统一的翻译标准和审核标准，翻译质量良莠不齐。

笔者将根据尤金·A·奈达对不可译性的研究，对网易云音乐、虾米音乐、QQ音乐和酷狗音乐四个国内主流在线音乐平台中部分英文歌曲的歌词汉译进行分析，将常见的歌词翻译错误细分为六个小类进行译例分析，提出相应的翻译建议，供自由译者参考。

二、理论框架

本文从不可译性的角度来探讨英文歌词汉译中存在的问题。根据维基百科的解释，不可翻译性是一种语言的文本或任何话语的属性，在翻译时无法在另一种语言中找到等效的文本或话语。 当源语不能用适当的词语或表达方式翻译成目的语时，将造成一定程度的意义丧失，这便是不可译性，包括语言的不可译性和文化的不可译性。语言的不可译性主要体现在语音、字形和语言修辞三个方面。文化的不可译性主要体现在文化词汇空缺、语义文化冲突、语用意义冲突三个方面。

三、语言不可译导致的翻译错误及相应的翻译转换策略

语言的不可译性是指在语言的形式上，被翻译的语言不具备与源文本相对应的语言形式的特征。 这主要来自两个方面：首先，源语言中的两个或多个词汇或语法单元共享一个共同的语言形式。 其次，源语言的多义性与译文不对应。 正如联合国翻译理论家尤金·A·奈达所说，当表达形式是信息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时，很难从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

（一）语音的不可译性

作为诗歌艺术的一个分支，歌词应该具有诗歌一般的优雅和美感。 这种美不仅要体现在文字美、意境美方面，还要体现在旋律与歌词的和谐美上，翻译应让目标读者真正感受到原汁原味的意境美。而歌词中出现的尾韵往往很难在译文中体现出来，如Peter Hollens的I See Fire的歌词第一句到第三句如下：

Keep careful watch of my brothers’souls

And should the sky be filled with fire and smoke

这部分在网易云音乐平台的翻译如下：

望悉心守护吾兄之魂

苍穹是否注定弥漫浓烟烈焰

在虾米音乐平台的翻译如下：

小心地守护着同伴们的灵魂他日战火与硝烟笼罩天空

两个平台的翻译都没有体现出源歌词中的尾音节奏。在网易云音乐的翻译中，“my brothers’ souls”直译为“吾兄之魂”，在虾米音乐中为“同伴们的灵魂”。据笔者所知，这首歌是电影《霍比特人2 ：史矛革之战》的片尾曲，其背景是一场战争。而“my brothers’souls”是指那些在战争中丧生的士兵的英灵。因此，“同伴们的灵魂”更符合原歌词的背景。

在The Chainsmoker的歌曲Young的歌词中有如下几句：

At least we both know that shit

We just gotta own this shit

I hope we can grow from this

这部分在虾米音乐的翻译如下：

但我们至少明了青春就是这样

我们拥有的青春就是这样

我只希望我们能借此成长

可以看出，这部分译文中的尾音节奏是“ang”，原歌词中尾音节奏的语音特征在译文中得到了很好的保留。

语音的不可译在歌词翻译中较为常见。笔者认为，在语音不可译难以避免的情况下，译者不应为了追求尾韵而改变原文的含义。既要保留原文的语音特色，又要追求翻译的“信”和“达”，对译者的翻译造诣有更高的要求。

（二）字形的不可翻译性

字形出现不可译的主要原因是源语言和目标语言的书写方式不同，使原文的写作技巧难以在翻译中得到体现。例如乐队 They Might Be Giants 的歌曲I Palindrome I中的歌词：

Son I am able，she said “though you scare me.”

“Watch，”said I Beloved，I said “watch me scare you though”

said she，“Able am I，Son.”

在这首歌曲中，顺序从第一个字母读到最后一个字母，和倒序是一样的，这便是回文形式。 这首歌于1992年发行，至今已有30年。 然而，在中国四大在线音乐平台中，还没有翻译者提供过这首歌的翻译。 即使有，直译的可能性也很大，因为在任何其他语言的翻译中都很难体现原文的回文结构。

（三）修辞的不可译性

英汉修辞手法有很多相似或相同的地方，如隐喻、转喻、双关、夸张等。由于英语母语者和汉语母语者在思维方式、审美观念、语言表达习惯等方面的差异，在一些情境下源语言中的修辞难以用目标语表达。比如Sarah Connor的歌曲Just One Last Dance歌词中的句子：

I look in your eyes

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It feels like I’m drowning in salty water

这部分歌词在QQ音乐的翻译如下：

我看着你的双眼

无语凝噎

这感觉就像我淹没在海水中

这部分歌词在网易云音乐的翻译如下：

望着你的双眸

心有千言竟无语

泪水已令我尽陷沉溺

两个版本的翻译的主要区别在于对“salty water”的理解。结合此句歌词的前后文有“our love has finished forever”（我们的爱情已经永远结束）的情绪前提，以及“salty water”常用于指代“泪水”的用法，可以得知此处用了暗喻的修辞手法，“drowning in salty water”即沉浸在泪水中，表达了歌手极度伤心的情绪。译为“泪水”更能准确表达原意，若译为“海水”或“咸水”则容易让中文读者摸不着头脑，难以理解。

译者在翻译英文歌词时，往往需要结合歌曲的创作背景和歌词整体渲染的情绪来理解特定的词汇是否暗喻其他含义，这样才能将歌词的含义和情绪都准确地翻译完成。当英文歌词中的暗喻词汇在中文里也较为常用时，可以采用直译的翻译手法，既能准确表达原文的修辞手法，也不妨碍中文读者的理解。若暗喻词汇在中文里不常用时，则应采用意译的翻译手法，优先让中文读者理解歌词中所指代的原意。

四、文化不可译性引起的翻译错误及相应的翻译转换策略

翻译不仅是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也是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文化是语言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如果译者不熟悉目标语言的文化背景，就难以准确地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因此，会出现翻译错误，导致无法与外国文化交流。因此，译者在翻译歌词时，切不可忽视词义上的文化差异。文化差异越大，翻译就越困难。

（一）文化词汇空缺造成的不可译性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交流工具，是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文化词汇空缺是指源语言中所包含的文化信息在目标语言中没有对等词或对应词。但渐渐地，源语词汇会在目的语中出现与其对应的、固定的、常规的词汇，不可译性逐渐消失。可见，文化词汇空缺所造成的不可译性并不是永远存在的。

但是，仍然有一些英语词汇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法使用，无法用一个中文单词准确表达。 比如Green Day的歌曲American Idiot的歌词：

I’m not a part of a redneck agenda

Now everybody do the propaganda

这部分在虾米音乐、QQ音乐和酷狗音乐上的翻译如下：

也并非纳入那顽固的保守派商议日程

每个人叫嚣宣传

而网易云音乐上的翻译如下：

不属于乡巴佬的议事日程

现在每个人都在进行着宣传

两个译文的主要区别在于对“redneck”这个词的理解。“redneck”一词是指美国北方人对南方农村人的一种蔑称，原因是南方人经常在田间劳作，脖子被太阳晒得通红，他们生活艰苦，受教育程度低，思想保守老旧。因此，这两个翻译只取该词的部分含义。

当译者遇到一个英语词汇在汉语中没有对应的词汇时，应该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充分了解这个词汇的来源、意义、内涵和演变过程，才能找到最合适、最符合汉语的词汇或表达。当确实没有中文词汇可以代表一个英文词汇时，也可以采用意义注解法和其他补偿方法，最大限度地实现文化从不可译到可译的转化，从而达到跨文化交流的目的。

（二）语义文化冲突导致的不可译性

词语的语义文化冲突是指在两种不同的文化中，我们往往可以忠实地将某一事物的词汇翻译成另一种语言，而其字面意思并无差异。例如，英语中的“couch”可能对应汉语中的“沙发”，而“potato”也可能对应“土豆”。然而，“couch-potato”不能按字面意思翻译为“沙发土豆”，其指的是那些整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这就是词语的语义文化冲突造成的不可翻译性。

比如Justin Bieber的歌曲Mistletoe中的以下歌词：I should be playing in the winter snow

But I’mma be under the mistletoe

I don’t wanna miss out on the holiday

这一部分在国内四大音乐平台的翻译情况如下：

现在我本应该在雪地里玩耍

现在却站在槲寄生下

我不想错过这个节日

在翻译中，“mistletoe”被直译为“槲寄生”，笔者认为这个翻译并不恰当。在西方文化中，槲寄生被看作是爱情的象征。据说，如果情侣在槲寄生下接吻，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笔者认为，这里可以将“槲寄生”修改为中国文化中代表爱情的植物，如“百合花”，这样一来，听众一看歌词翻译就能明白歌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综上所述，词语语义文化冲突造成的不可译性，实质上是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的信息差。遇到这种情况，译者可以在目的语文化中寻找与原词意思相近的词，或者运用直译加注的方法，让读者或听众明白该词汇所代表的含义。

（三）语用意义冲突导致的不可译性

与词语的语义文化冲突不同，词语的语用意义是人们在语言使用过程中，以词语的概念意义为基础，以语境为参照，在一定的语用目的控制下赋予词语的临时意义。由于说话人的目的不同，对表达方式的选择也不同，其语用意义也随之变化。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采取灵活的翻译策略，注重语用意义的转移，以实现语用意义的对等。

例如，在Ed Sheeran的歌曲Galway Girl中就有这样一句歌词：

You’re my pretty little Galway Girl

You know she beat me at darts and then she beat me at pool

目前，这句话在网易云音乐、虾米音乐和酷狗音乐上的译文如下：

你就是我那漂亮的戈尔韦女孩儿

她掷飞镖能赢我，英式台球也能赢我

“pool”除了有“泳池”的意思，也有“英式桌球”的意思，而“英式桌球”明显更符合语境。此前，网易云音乐对“pool”一词的翻译是 “泳池”，说明译者最初并没有考虑到这首歌的语境。为了避免这种翻译错误，译者必须了解词汇的多种含义，并结合上下文作出最恰当的选择。

五、结语

英语和汉语属于不同的语系，其语音系统、发音规则、语音习惯、节奏和语调各不相同，给歌词的翻译带来了更大的挑战。

受限于自身的水平，笔者认为，目前在语言不可译性的三个方面还没有一套标准可供译者在面对语音和字形造成的不可译性时参考和翻译。即使是对两种文化有深入了解的译者，也很难将源语言的音标和字形特征完美地翻译出来。修辞手法造成的不可译性多是由于双关语所致，译者需要对欧美街头文化和俚语有非常深刻的理解才能翻译好歌词中的双关语。

在文化不可译性的三个方面，笔者认为，文化词汇空缺所导致的不可译性并不是永久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不同文化、不同语言的词汇会逐渐相互演化。在此之前，译者在遇到译文中没有对应的词汇时，应主动搜索和了解词意或词的来历及其意义的发展，然后在翻译的语言中选择一个意思相近的词。而因语义文化冲突和语用意义冲突而导致的不可译性，其出现的原因是两种文化的差异以及译者对多义词的理解不足。为避免此类情况造成的翻译错误，译者应积极尝试学习和理解源语言文本的文化背景和创作背景，同时提高自己的母语表达能力和词汇量，以规避这类翻译错误。

本文的局限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尽管笔者分类列举了各种不可译性情况下的翻译错误，但未能提出较为有效且认可度高的相应的翻译策略；二是由于时间和篇幅的限制，文中提出的译例分析数量不够充足，不具有代表性和说服力。笔者建议，今后对歌词不可译性进行研究的译者，可以提出更多译例进行分析，总结出对应有效的翻译转换策略，以增强论文的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