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红色文化精神特质及教育传承机制

2022-03-03 18:46:13张志强
河南社会科学 2022年10期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红色精神

张志强

(河南社会科学杂志社,河南 郑州 450002)

在政党视域下,红色是中国共产党的身份标识、精神象征,并蕴含着中国共产党的价值主张,红色基因、红色传统、红色资源是中国共产党人创造的宝贵文化精神财富。从文化视角看,百年来东西方文化交流交锋交融,中国社会的思想也从“中体西用”“整理国故”等相对简单的中西“极化”思维走向多元多样多变的文化新样态。站在21世纪,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中国正在面临新的战略机遇。党中央一贯高度重视红色文化的传承和弘扬。党的十八大以来,主流意识形态如何引领中国人民走好现代化新征程,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国共产党如何不变色、不褪色,永葆生机和活力,永葆“赶考”的清醒和坚定,确保党能够长期执政、国家长治久安,都是“时代之问”“政治之问”,更是“政党自问”。红色文化所蕴含的精神密码是中国共产党独特的精神特质,是世界上其他任何党派所没有的,独具时代价值。但总体上看,目前红色文化传承弘扬还存在一些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红色文化概念在官方相关文献中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或更具权威的说法,学界也未能就红色文化之内涵和外延达成统一认识。这种状况非常不利于我们对红色文化的传承和弘扬。在此,笔者试从历史演变维度对红色文化的精神特质和教育传承谈谈个人的认识,抛砖引玉,求教于同仁。

一、当前红色文化研究现状与主要观点

经过认真梳理可以看出,目前红色文化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学界对红色文化的外延和内涵也存在明显分歧。

(一)红色文化研究仍处在初级阶段

红色文化被纳入文化范畴研究是从21 世纪初开始的。在有“红色文化”这一概念之前,也曾出现过红色经典、红色旅游、红色资源等之类的概念和提法。直到2004年刘寿礼在《苏区“红色文化”对中华民族精神的丰富和发展研究》一文中才正式提出“红色文化”这一概念,并对其内涵进行了探讨。2010年以后,关于红色文化的研究成果才明显开始攀升。党的十八大以后,红色文化的研究开始剧增,但研究质量有待提高。

查阅中国知网可以看到,截至2022 年7 月30日,以“红色文化”为主题共搜索到文献25667篇,可谓成果颇丰。从已发表的成果情况看,以地域为限定词的论文较多,所发论文也以地方性刊物居多;发表在核心期刊上、有较大影响力的论文却相对较少;现有论文对红色文化当代价值的挖掘多数还停留在较为肤浅和表面的层次;对红色文化的精神支撑、精神动力的研究很少,主要流于一般的政治分析;学者们关于红色文化的概念定义也比较混乱,正如有学者分析的那样:“大多数的文章对红色文化界定随意性较强,存在抄袭、重复、模棱两可的现象,甚至同一作者在不同时期、同一作者在一篇文章中对红色文化概念的界定含混不清、自相矛盾。”[1]

笔者以“红色文化研究中心”为关键词考察研究情况,发现目前红色文化研究中心多以地域名称或高等学校名字前置冠名,在全国呈现出“多点开花”局面。但就学术成果产出数量、质量以及“中心权威性”来看,大多数地方性“研究中心”或“中心”还仅停留在挂出牌子的“应时”阶段。以作者单位标注“红色文化研究中心”搜索中国知网,发现截至2022 年7 月30 日,以作者单位标注“红色文化研究中心”的文献有87 篇,其中2010 年以前总共4 篇,2010年1篇,2011年2篇,2012年1篇,2014年1篇,2015年4篇,2016年3篇,2017年0篇,2018年4篇,2019年14篇,2020年17篇,2021年20篇,2022年12篇,数量上呈现逐渐递增趋势,从这个侧面看研究文献数量与学者邓显超、邓海霞研究所描述的曲线图基本一致。总体上说,目前红色文化文献论文长度均较短,且发表刊物影响力较小,研究成果发表的刊物地方举办的居多。从网络活跃度看,1995年成立的井冈山研究中心是研究红色文化的最早机构,该机构2001 年更名为井冈山精神研究中心,2005年改为井冈山精神研究所,2008年再次更名为井冈山研究中心。这一组织名称的变化,从某种意义上反映出学界对红色文化的认识过程。2002 年西柏坡精神研究基地成立。2010 年湖北黄冈师范学院大别山红色文化研究中心成立。2010 年遵义师范学院红色文化研究中心成立(前身是建于1987年的黔北文学研究所,2009年改为遵义文化研究中心,下设“红色文化研究”)。2012年1月中国长征精神研究院在甘肃创立。2017 年1 月“大别山红色资源与文化发展研究院”在信阳师范学院成立。2018年3 月,“延安精神与红色文化传承协同创新中心”被陕西省教育厅、陕西省财政厅联合认定为陕西省2011 协同创新中心(这是2011 年教育部、科技部国家协同创新中心认定的结果)。2020年1月,阜阳市历史文化研究会红色文化研究中心成立。值得注意的是,在现有红色文化研究机构中,成立于2012年3月的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是一个级别相对较高的红色文化研究会,也是目前最有背景和影响的红色文化研究会,是经中宣部同意、挂靠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全国性学会,《求是》杂志原副总编刘润为曾经两次全票当选会长。2013 年6 月,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召开,会议明确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的宗旨为:“坚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指导,研究、宣传中国红色文化,为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服务,为巩固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服务,为党和国家工作大局服务。”[2]

(二)关于红色文化的概念尚不能达成共识

1.对红色文化的外延和内涵存在不同理解

红色文化研究虽然已有20余年时间,但当前存在的最大问题仍是对其内涵和外延不能形成共识。对外延的不同认识突出表现为:从时间上限有“始于中国的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说”、“始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说”、“始于发端五四运动说”、“始于中国共产党成立说”、“始于土地革命时期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等多种说法;从时间下限看,有“止于新民主主义胜利说”、“止于社会主义革命胜利说”、“止于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说(改革开放前时期)”、“止于改革开放时期说”,甚至还有“红色文化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发展概念直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未来说”等不同说法。由于对红色文化外延认知存在差异,也必然导致对其内涵理解存在差异甚至相左的观点。其中矛盾的焦点表现为:红色文化到底要不要包含或者包含多少新民主主义革命外的其他几个阶段的文化要素等方面的问题。这些对红色文化外延和内涵的界定看似“百花齐放”,实则给红色文化的传承弘扬带来很多问题:不利于对红色文化的认知和界定,从传承弘扬的角度看也无法聚焦核心要义,更是反映了当前红色文化传承弘扬中对历史不认真、不负责的随意态度。

2.几种代表性的观点

下面介绍关于红色文化的几种代表性观点:

(1)中国共产党“全域说”。这种观点认为,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在长期革命、建设、改革、新时代进程中创造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的凝练,是中国共产党创造的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的总和。目前,秉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占绝大多数,部分学者在学术界也相对有权威,其中就包括《求是》杂志原副总编辑刘润为先生、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研究员金民卿先生、重庆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文丰安先生等。刘润为先生关于红色文化的研究论文不多,他是在2013 年以后才关注了这个话题。但因为身份地位特殊,他的文章分量很重,影响也大。刘润为曾先后在2013年第7期《文艺理论与批评》发表了《红色文化论》,2013年第18期《红旗文稿》发表了《红色文化:中国人的精神脊梁》,2017 年第6 期《红旗文稿》发表了《红色文化与文化自信》等文章。他认为,“红色文化的下限目前还不能作准确的估计,即使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后,也要延续漫长的时日”[3]。金民卿先生早在2011年就关注了“井冈山精神”,他对于红色文化概念的理解主要表现在发表在2015 年第1 期《井冈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的文章《红色文化的精神传承与理想信念的当代建构》[4]中。学者文丰安认为,红色文化是指“中国共产党在长期领导广大人民进行民主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和发展进程中所创造出来的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为核心的一种文化,是20世纪以来中国文化发展的主流和前进方向,是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支柱和理想、信念、精神意志的凝练与总结”[5]。此外,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2011—2015 年全国红色旅游发展规划纲要》中关于红色文化的定义,也对目前人们认识和界定红色文化有一定影响。此规划一定程度上扩大了红色文化资源的范围,将红色文化资源范围拓展为自鸦片战争以来至改革开放时期,认为红色文化产生于近代以来中国的所有历史阶段[6]。

(2)新民主主义革命红色文化说。秉持此观点的学者也有很多,但比起“全域说”,其学术权威性稍显不足。如学者李水弟等将红色文化界定为“我们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新文化即科学的宇宙观和社会革命论为基础,根据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领导中国人民创建的反帝、反封建的先进的无产阶级政治文化”[7]。又如杜早华认为,红色文化是指“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人民在血与火的革命战争实践中形成的革命文化。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是以反帝反封建、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并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从而以社会主义为前途的新民主主义革命”[8]。坚持此类观点的学者还有不少,这里不一一列举。

(3)广义和狭义说。学者邓显超、邓海霞在其《十年来国内红色文化概念研究述评》中对学者丁凤云、赖宏、陈世润等人秉持的广义与狭义说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评述[1],可以参看。另外,360 百科在总结了关于红色文化常见的六种定义,关于红色文化广义和狭义做了这样的表述:广义的红色文化是指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历史进程中人们的物质和精神力量所达到的程度、方式和成果,狭义红色文化是指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人民实现民族的解放与自由以及建设社会主义现代中国的历史实践过程中凝结而成的观念意识形态。很显然,360 百科所说的广义上的红色文化已经超出了中国,具有一定的国际视野;其所指的狭义红色文化也与国内一些学者将红色文化限定在新民主主义这个阶段的观点有很大不同。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红色文化的其他一些不同观点,兹不赘述。

(三)红色文化是特定历史的产物,概念不宜泛化

“文化形态是一切文化生命体的存在形式,它以一定的价值观为核心并表现价值观。一种文化形态只有通过与一定的价值观相适应并互动、具体地把它表现出来,才是实证的。”[9]84我们认为,红色文化是特定历史的产物。从历史逻辑看,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先后经历了四个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其中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主要任务和要解决的主要矛盾与后三个时期明显不同。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后三个时期的主要任务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要任务是“反帝反封建”和民族的“救亡图存”。虽然社会主义建设各个阶段都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展开,但每一阶段所面临的社会主要矛盾也是有差异的,表现出当时代的“时代性”。这后三个时期,与新民主主义红色文化时期具有明显的文化特质上的分野,精神虽有继承,但没有雷同。因此,从学术的视野看,红色文化只能界定在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概念不能泛化。

综观许多学者的论述,就主流的红色文化说而论,这种观点相当于“中国共产党红色文化说”,也就是说红色文化的生成、成长与终止与中国共产党的生命过程一致,红色文化囊括了中国共产党文化。笔者认为,对中国共产党作为文化主体所创造的文化,应这样分野较为适恰:从文化整体看,以中国共产党先进文化来命名,然后区分出红色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以中国共产党先进文化命名有其“主义”的合理性,在意识形态属性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是对立的,是工业革命时期的意识形态,这样以“先进性”标示文化的属性,与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相一致、相契合,反映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代表人类前进的方向。站在世界视角看,中国共产党丰富的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实践被一个红色文化圈定,虽然在世界发展史中亮明了身份和意识形态性,但从世界文明史和文化史去分析,这种自我限定总有自我隔离的不妥,难以在世界文化交流互鉴中表达中国声音中的共同价值。另外,从国内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看,在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中,形成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从文化形态看,如果仍以红色文化表达,显然不能正确反映文化的本质属性,显得机械和简单,缺乏科学和严谨性[10],极易把“革命性”带入“左”倾的泥潭。核心价值是文化的核心,红色文化有着强烈的时代价值指向性,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核心价值是“革命性”,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核心价值是“现代化建设”。对红色文化概念外延的认识,关乎红色文化传承弘扬问题,也关乎中国共产党整体系统中关于革命和建设的文化建构,必须严肃严谨对待。

二、中国红色文化内蕴独特文化精神特质

(一)中国红色文化特质的“当时代性”

中国红色文化既具有文化的民族性,又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性特质,是中国特定时代的文化创造。从红色文化产生的历史逻辑看,她的产生以及所表现出来的精神特质与我们党其他阶段的文化具有继承性和连续性特征(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把中国共产党百年党史分四个阶段),但却具有其他阶段不具有的特质。学者杜早华将红色文化的特征概括为:“红色文化,是指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人民在血与火的革命战争实践中形成的革命文化。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是以反帝反封建、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并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从而以社会主义为前途的新民主主义革命。”[8]可以说,这一概括是非常恰当和精练的。

(1)“革命性”是红色文化最典型的特质。红色文化是文化加红色组成的文化概念。红色代表革命性特质,由表及里彰显红色文化的最终形态。从红色所代表和形成的文化特质看,红色代表着流血牺牲,在政治上、文化上表征为革命性。革命性也是红色文化的核心价值。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实践看,无论是1927 年的白色恐怖,还是从新中国成立前中国共产党在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中所做出的牺牲都是巨大的。“革命性”是中国共产党推行其政治主张的逻辑前提,也是逻辑根本,贯穿革命事业始终。中国革命选择“红色”,除中国文化民族性传承外,从国际上看,也是十月革命影响的结果。“在斯拉夫文化中,红色象征着革命、起义、暴动以及这些活动中所必需的‘勇敢’、‘忘我’、‘牺牲’等。列宁等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人深知红色在斯拉夫文化中的这一象征意义,他们在十月革命中打出了红色旗帜,一方面表达他们事业的无产阶级性质和社会主义性质,另一方面又借以鼓舞革命群众的勇敢和牺牲精神。”[8]“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不仅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而且也送来了苏俄革命者以红色象征革命的这一文化传统。此后,与革命相关的事物,在中国也就同样地与红色紧密联系起来了。”[8]

(2)马克思主义信仰和中国共产党身份标识是红色文化价值指向性特质。红色文化具有鲜明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指向性。一百年来,中国人民在中华民族救亡图存中,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先后经历了太平天国运动、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但相继遭到失败。五四运动在全国掀起了文化反思的浪潮,但遗憾的是五四运动没有解决好文化深层结构的问题[11]。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影响下,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从此开辟了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正确道路。“主义”是意识形态的产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首先就表现为产生了一批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如李大钊、陈独秀等早期无产阶级革命者。“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12]自从有了这个信仰,中国革命就有了理论武装——“指导思想”,就有了“方向”——共产主义运动,就有了“力量”——中国共产党。就个体层面讲,信仰具有情感依托功能、人生定向功能、精神动力功能;只有有了这个信仰,每一个共产党员才能具有如入党誓词所言的革命性:“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中国共产党是红色文化的主体,是红色文化的创造者和承载者。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红色就成为中国共产党的身份标识,中国共产党也成为红色文化的主体。当然,红色文化的创造主体是中国共产党和全国各族人民,但中国共产党在理论创新和实践中处于领导和核心地位。因此,红色文化就是以革命性、共产主义信仰、中国共产党的身份标识为内在质的规定性,三者所形成的文化样态具有整体性,不可分裂。当然,也有学者从民族性、革命性和社会主义价值取向性等三个方面来把握红色文化的本质特征的[8]。这些在历史逻辑中寻求的关于红色文化质的规定性,就是界定红色文化内涵的学理根据。只有把红色文化界定在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才能更精准理解红色文化的内涵,其内蕴的独特精神气质也会彰显出来。

(二)红色文化的文化形态内蕴着独特的精神密码

从红色文化理论创新和实践看,红色文化表现出独特的文化精神。从红色文化形成的历史逻辑分析,比较典型的文化形态有伟大建党精神、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大别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等。除此之外,还有各革命根据地的红色文化精神系列形态,如大别山精神、红岩精神、金寨精神、上杭精神等。中国共产党伟大建党精神是中国共产党精神之源。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血脉。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不懈斗争,先后形成了以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为主要代表的文化形态精神。在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中,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中共中央已公布了93 种精神。这93 种精神,从发展意蕴分析,有四个关键词出现频次最高,即“理想信念”“实事求是”“艰苦奋斗”“甘于奉献”。这些精神要素深深内蕴在红色文化精神之中。其中红色文化发展形态精神意蕴具体表现为:“(1)红船精神:开天辟地、敢为人先的首创精神,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立党为公、忠诚为民的奉献精神。(2)井冈山精神:坚定信念、艰苦奋斗,实事求是、敢闯新路,依靠群众、勇于胜利。(3)长征精神:把全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坚定革命的理想和信念,坚信正义事业必然胜利的精神;为了救国救民,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不惜付出一切牺牲的精神;坚持独立自主、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精神;顾全大局、严守纪律、紧密团结的精神;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同人民群众生死相依、患难与共、艰苦奋斗的精神。(4)延安精神: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13](5)“西柏坡精神:为了人民、依靠人民的公仆精神;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进取精神;政治协商、团结合作的民主精神;立规严纪、集中统一的看齐精神;谦虚谨慎、艰苦奋斗的赶考精神”[14]等。

(三)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的思想创新成果诠释着红色文化精神密码

当前,从红色文化精神特质研究的现有成果看,还缺少对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创新思想成果的关注,而这些成果恰恰反映着红色文化精神特质的最高层级的、最实质的内容,是红色文化精神革命性特质的里子。笔者认为,这些创新思想成果集中反映在党的“三大法宝”的形成和毛泽东思想的诞生上。

1939 年10 月,毛泽东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指出:“十八年的经验,已使我们懂得: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15]1949年6月,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对三大法宝的内容和意义作了更加完整的概括:“一个有纪律的,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武装的,采取自我批评方法的,联系人民群众的党;一个由这样的党领导的军队;一个由这样的党领导的各革命阶级各革命派别的统一战线;这三件是我们战胜敌人的主要武器。依靠这三件,使我们取得了基本的胜利。”[16]毛泽东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实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理论成果,中共七大确立毛泽东思想为全党的指导思想,1945 年6 月11 日中共七大通过的党章的总纲规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践之统一的思想——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导方针,反对任何教条主义的或经验主义的偏向。”[17]从“三大法宝”到“毛泽东思想”的论断,既是对红色文化革命性的诠释,也是“总结了建党24 年的经验后作出的历史性决策”,奠定了中国共产党理论创新的红色思想基石。毛泽东思想三个活的灵魂是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独立自主。“实事求是”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已成为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坚持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群众路线”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根本路线和方法;“独立自主”是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基本立足点。红色文化实践创新的理论成果是我们党的理论创新之源,是当代我们必须牢牢坚守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因此,红色文化教育传承不仅应在形式上保护好、传承好红色记忆、红色基因、革命场所,更应在内容上、文化特质上讲好红色故事。

三、中国红色文化精神教育传承机制建构

“中国红色文化不仅是一种文化形态,更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民族文化思想系统,应该成为中国社会发展进步的文化基础,在中国当代社会主义建设中,中国红色文化能够发挥其思想教化和行为规范以及政治导引作用。”[18]红色文化精神是我们党的精神血脉、精神财富、精神动力,在新时代我们一定要切实把传承和弘扬红色文化精神作为当前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作为我们党固本培元、强筋壮骨、凝心聚力、攻坚克难、筑梦圆梦的重要抓手,将其提到关乎民族复兴、关乎人民幸福、关乎党的生命的高度来认识。新时代做好红色文化教育传承工作必须从机制上着力解决好以下五个问题:

(一)促进政治认同是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逻辑起点

回答“政治之问”是当代中国对红色文化精神最迫切最现实的价值诉求。红色政权不能丢,这是新时代“政治之问”。“红色政权不能丢”是中国共产党完成历史使命的需要,是对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中国共产党政权来之不易,是用无数先烈生命换来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中国共产党从成立那天起就肩负起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伟大使命。中国共产党没有政党自身的利益,这是其与世界其他政党本质的、显著的区别。如果说中国共产党有政党利益,那就是执政地位不能丢。因为,丢掉执政地位,她的历史使命就必然会成为空中楼阁,其执政地位是完成其历史使命的逻辑前提和必要条件。在历史上我们党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70多年前,中国共产党在进京赶考前夕,在回答“历史周期率”问题时,毛泽东同志的“窑洞对”给出过第一个答案,在实现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飞跃的同时,开辟了实现中国现代化的宏伟征程。新的世纪,世情、国情、党情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重要的时间节点上,在如何确保中国共产党执政地位问题上,习近平总书记给出了第二个答案——“勇于自我革命”。关于第二个答案,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时间和地点都有表述: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观新疆军区某红军师师史馆时强调“要让红色基因代代相传”。同年,他在视察南京军区机关时又一次强调,要“把红色资源利用好、把红色传统发扬好、把红色基因传承好”。2019年9月他在河南信阳革命老区视察时又一次给出了答案。他的“三个怎么来的”“时代之问”,更是警醒全党和全国人民要深刻认识到红色政权之不易、成立新中国之曲折、打造今天的幸福生活之艰辛。我们要深刻理解习近平总书记对于红色文化教育传承中的价值指向。2021 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求是》杂志第10 期发表重磅文章《用好红色资源,传承好红色基因,把红色江山世世代代传下去》更是阐发了传承弘扬红色文化的核心价值诉求。

红色文化是一种重要的教育资源,更是一种重要的政治资源,政治诉求是红色文化当代价值的根本。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重要价值诉求就是促进社会各阶层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不仅是全体党员,而且包括全国人民。由于当前社会利益群体的复杂性变化,在政治认同教育中,必须确立全体党员对红色文化的政治认同。马克思唯物史观认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十八大后,红色文化教育传承无论是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都呈现出一种相对活跃的状态。不仅党的各地方政府加强了对红色文化革命场馆的保护与开发性建设,而且以各地方高校为主体的红色文化研究中心纷纷成立,已形成了教育传承的初步的、良好的局面。特别是党的脱贫攻坚事业的开展,为红色文化的保护传承注入了新的政策性力量。红色革命苏区面貌发生翻天覆地的新变化,为传承好红色文化在硬件上打下良好基础。“红色文化资源以政治性为本质,是真实、可信、具有正向教育意义的重要党性教育资源。红色文化资源与其他历史文物和景观资源有所不同,其背后有着党的思想、精神、作风、传统的提炼和升华。”[5]在政治认同教育中,从教育客体看,首先是对全体党员的红色文化政治认同教育;其次是特别重视对青年的红色文化政治认同教育,因为青年是社会建设的主力军,也是多元多样文化的呈现者。从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过程来看,其过程仍然遵循知情意行的一般规律,但我们一定要注重从更深的心理结构中观察教育的效果,把其对红色文化的政治认同提升到伦理道德层面的行为自觉。

当前对红色文化的开发和利用,认知还停留在与当地紧密发展的资源开发和利用上。对红色文化,多数红色资源丰厚地区也清楚中央重视、资源宝贵,但在认识层面眼界还不够开阔,往往看到的是眼前直接与利益相关的一些事项。实事求是地讲,把红色文化首先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没有错,也是红色文化教育传承中的重要职能之一,但站在国家的层面,以及深度服务地方发展的层面,红色文化应该发挥更大、更重要的作用。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本质是促进整个社会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在中国共产党的大的教育系统中,对红色文化的认同教育可以被认为是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逻辑起点。

(二)各级党校应发挥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主阵地作用

中国共产党的党校系统应承担起红色文化教育传承重任。各级党校要提高对红色文化的政治认知,把红色文化纳入党校教育教学大纲和课程体系中。中央党校抓总,作为顶层设计者,系统谋划红色文化教育融入问题,其中包括课题设置;其他各级党校应在中央党校总体设计规划下开展红色文化教育工作,并结合本地红色文化教育资源统筹设计具有地方教育特色的课程内容和教育实施办法。党校是开展党性教育的常设系统性的场所,无疑必须成为开展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主阵地。就当前来看,井冈山干部学院、延安干部学院、大别山干部学院等不多的干部学院以及各个位于苏区的市县党校都发挥了重要的红色文化教育作用。就全国党校系统的建设来看,党校系统层级较为健全,教育课程设置经过多年的积累也形成了党性教育的科学知识体系。就当前来看,整个党校教育课程设置还存在着红色文化资源利用不足的问题。表现在:系统性融入不够、课程设置不足、教育内容少、教学方法简单。在实际的教学过程中,往往表现为:在课程设置上,把政治理论教育等同于红色文化资源党性教育,把党课教学和红色文化资源党性教育混为一谈,部分党校在开发红色文化资源上存在畏难情绪,缺少攻坚克难的勇气和信心;在教学方式上,表现为创新不足、互动性弱、生动性不强,教学形式上则表现为多样性欠缺[19]。此外,有些教学过程中内容上虽涉及红色文化内容,一般也体现在体验教学活动中;有些教学虽然“教学方式比较灵活,但容易导致‘参观即教育,解说即教学’的问题,甚至以游山玩水为主、红色教育为辅,长此以往,党员领导干部就会错误地认为红色文化资源就是用来参观游览的,体会不到其中深远的教育意义”[19]。

(三)党史学习教育常态化是红色文化教育传承的重要发生机制

在全党系统开展党史学习教育意义重大,应成为党员党性教育的常态化机制。红色文化教育传承如何开展,党史学习教育无疑是重要的发生机制。建立政治自觉,实现政治认同是一个知情意行的过程。在知的方面,建立党史学习教育常态化机制必然促进全体党员对中国共产党党史的深刻认知和集体感悟。在党史学习教育中,使全体党员感悟马克思主义真理的力量,感悟中国共产党政权来之不易,感悟中国人民对党的重托与血肉联系,感悟中国共产党创造许多人间奇迹之伟大。只有建立常态化机制,才能在“知”上打下深厚基础,也才能进入“情”的环节,跨越时空与党的先辈与英烈思想交流,深度对话,并不断得到正强化,慢慢实现红色文化的“代入感”,使红色文化走入组织生活、日常生活。这是实现政治认同最关键的一步。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是一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是一部不断推进理论创新、进行理论创造的历史。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史以辉煌成就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中国化成果的科学性、先进性、人民性。深入开展党史教育,是一场深刻的思想洗礼。只有建立党史学习教育常态化机制才能使全体党员,特别是青年党员不断在党史学习教育熔炉中得到淬炼,并以之作为其生发政治自觉的策源地。

(四)红色文化融入大中小学校教育,进行学科化建构

红色文化是新时代强基固本的宝贵的文化教育资源;为培养新时代合格建设者和接班人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引领。对中国共产党红色文化的认知无疑是思政课教育的重要内容,而且可以被认为是逻辑上的发端。要讲清楚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什么是中国共产党、什么是社会主义,如果讲不清红色文化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所有的知识内容就会变成空洞说教,教育也会变成空中楼阁。红色文化不仅是我党创造的文化资源,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是一种政治资源,这种政治资源不仅要成为中国共产党组织建设的重要材料,而且必须成为我们培养红色接班人架梁立柱的材料,成为学校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首先,把红色文化教育与“立德树人”结合起来,融入大中小思政课一体化教学中去。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党和国家始终把“立德树人”作为教育的根本任务。在既往的学校教育中,我们建立起来科学的德育体系,积累了丰富的育人经验。今天,我们党又提出了“大中小思政课一体化建设”问题,目的就是“坚持思政课在课堂体系中的政治引领和价值引领作用,统筹大中小思政课一体化建设,推动各类课程和思政课建设形成协同效应”[20]。其次,要重视对红色文化的学科化建构。红色文化能不能学科化建构,笔者认为,在新时代知识信息巨量生产的背景下,红色文化进行学科建构很有必要,条件也很充分。学科化建构的意义在于增强对红色文化价值的认知,提升红色文化教育知识比重并系统化设计,最终增加红色文化政治价值教育成分。

(五)重视新媒体条件下红色文化传播教育工作

政治文化的社会化实质是“政治文化的传播与发展的过程”与“人们学习和接受政治文化所倡导的理念、价值、人文精神等过程”的辩证统一[21]。任何指导实践的政治文化,不管存在怎样高远美好的政治理想和价值观念,只有当它被最大多数的社会成员所接受、所执行,才有现实意义。在红色文化教育中,必须处理好政治思想教育与绝大多数民众教育的关系。我们必须正视当前思想样态的多样多元多变性,充分利用好新媒体技术及其传播特点,做好红色文化教育传承工作。只有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所认同所接受,红色文化的生命力才能真正被激活,也才能顺利地激发其自身的终极价值和历史使命。当前的新媒体时代,给我们做好思想政治工作、传播好红色文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条件和技术支持。首先,新媒体时代传播的主体和客体可以任意转化,为我们做好教育传承工作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按照一般教育规律,角色主体往往在场景中会更积极、更活跃,融入场景的深度更深,教育效果更好。其次,新媒体时代,传播的双向多向的传播交互方式为增强教育效果创造了良好的传播场景。新媒体时代信息的传播过程中信息互动和反馈成为传播中常态化场景。与第一个问题相一致,任意时刻、任意节点人们之间可以相互交流观点,谈论话题,反馈意见,会极大增强交流者之间的情感互动,把受教育者变成“自我教育”的主动参与者。再次,新媒体时代的数字化传播使得传播内容和空间无限拓展,能拉近红色文化与现时代的空间距离,增强红色文化的教育体验效果。新媒体时代,传统传播形态被彻底颠覆,知识生态也实现传播中的再生产生态,一些虚拟技术场景应用已成普遍现象,特别在当前数字传播背景下,传播已经实现超文本链接,新媒体也成了富媒体,这些都为我们开展好红色文化教育传承工作提供了极大便利条件。“红色基因”“红色记忆”等元素的开发利用,教育场景的设计等可以大做文章、讲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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