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根福,王珏帅,郑明波
1.西安交通大学 经济与金融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1
2.长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4
自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便开启了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逐梦征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全国各族人民长期不懈的努力奋斗,新中国在几乎一穷二白的经济基础上,实现了经济发展的历史性飞跃,创造了让全世界刮目相看的经济增长奇迹。从经济总量上看,1952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仅679亿元,约占世界经济总量的5.2%(1978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约占世界经济总量的1.74%);然而到了2021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到了114.37万亿元,占世界经济总量的比重超过了18%,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的影响力日益凸显,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大(1)国家统计局综合司.沧桑巨变七十载 民族复兴铸辉煌——新中国成立70周年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之一.http://www.gov.cn/xinwen/2019-07/01/content_5404949.htm。。从工业和制造业发展上看,中国已经从落后的农业国转变为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大国[1],制造业增加值2010年以来连续11年居世界第一,2020年制造业增加值占世界制造业增加值比重近30%。中国目前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所列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从经济增长速度来看,在剔除价格的影响后,中国在1952—2018年的发展过程中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175倍,年平均增长速度达到8.1%,尤其是1979—2018年期间年平均增速更是高达9.4%,而同一时期世界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还不到3%。目前,中国已经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经济弱国、工业小国、贸易小国,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工业大国和第一大货物贸易大国[2],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积贫积弱、封闭落后的面貌,迈向了进步开放、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实现了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历史性飞跃。放眼世界,在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发展历程中,还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从白手起家的状态实现经济的长期快速增长。中国创造的人类经济发展史的伟大成就震撼了世界,被许许多多国内外学者誉为世界“经济增长奇迹”或“经济发展奇迹”(2)中国经济取得的伟大成就还包括其他方面,如人民生活水平的巨大改善,社会主义市场化经济体制的基本确立,现代产业体系的构建,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的坚实保障,区域发展一体化格局的推进,全方位对外开放局面的形成,科技教育的蓬勃发展,减贫事业的跨越突破。本文仅简要描述关键经济指标的变化情况。。
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创造的“经济增长奇迹”,引起了国内外经济学界的高度关注,国内外大量经济学者纷纷开始探寻中国经济保持长期快速增长的奥秘[3-6]。概括地讲,国内外学者分析和揭示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斯芬克斯之谜”的途径大致有两种。一是运用既有的西方经济学理论进行分析。一些学者尝试运用发展经济学理论谱系中的结构主义学派、新自由主义学派、后发优势假说、比较优势假说等理论来分析和解释中国经济的长期快速增长之谜。结构主义学派和新自由主义学派在认识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上站在了政府与市场关系谱系的两极,即结构主义学派强调政府的“大推力”作用,认为政府的积极角色是决定经济增长奇迹出现的关键,而新自由主义学派则信奉市场化教条,秉持自由放任的观点,认为市场化机制在中国经济增长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7-8]。还有一些学者运用后发优势理论和比较优势理论分析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长期快速增长的来源所在[9]。二是提出和构建新的经济理论进行探讨[10]。一些学者尝试提出新的经济概念和逻辑框架来解释中国经济的长期快速增长,其中有代表性和影响力的包括Qian等[11]提出的市场保护型联邦主义理论、周黎安[12]提出的地方官员晋升锦标赛以及林毅夫[13]提出的新结构经济学。Qian等[11]借用经济学“财政联邦主义”理论中的财政分权和地方政府竞争概念,分析和发现中国特色的中央与地方间财政分权关系触发了地方政府在税收、公共物品、市场体系、制度等方面的激烈竞争,激发了地方政府保护市场体系和提升经济绩效的积极性,由此带来了中国的经济腾飞。周黎安[12]将地方官员的职位晋级与经济绩效联系起来,指出有中国特色的以政治集权为后盾、经济绩效为目标的地方官员晋升锦标赛成功实现了地方政府官员和经济增长的激励相容,从而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林毅夫[13]提出的新结构经济学把要素禀赋结构内生化,认为要素禀赋结构决定产业结构再决定生产力,并运用该理论分析了中国经济增长奇迹出现的原因。
毫无疑问,以上国内外众多学者进行的理论分析和解释,大大深化了人们对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快速增长背后的经济逻辑的认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上述国内外众多学者的理论分析和解释,还存在以下不足:
第一,现有研究文献的视野大多局限于中国改革开放后40年间的经济增长,研究的时空没有覆盖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整个经济发展历程,因而缺少一个一以贯之的理论解释新中国成立以来的长期经济增长。许多研究文献往往选取1978年作为研究的起始点,主要研究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取得的伟大成就和探寻改革开放以来经济腾飞的驱动因素[12]。尽管一些研究文献也认可1949—1977年中国经济在社会主义建设探索时期打下的工业化、人力资本、统一市场等基础,但他们都没有把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经济增长联系起来进行研究,致使两个时期经济增长分析逻辑出现了人为的割裂[14]。事实上,改革开放前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所取得的成就不仅为改革开放后经济的快速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3)党的十七大报告也指出了改革开放前时期为改革开放后时期所做出的奠基贡献,具体表述为:“我们要永远铭记,改革开放伟大事业,是在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创立毛泽东思想,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建立新中国、取得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伟大成就以及艰辛探索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取得宝贵经验的基础上进行的。”,而且自身发展过程的经验与教训也为改革开放后40年间的中国经济增长提供了重要借鉴。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有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两个历史时期,这是两个相互联系又有重大区别的时期,但本质上都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探索。”因此,对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长期经济增长的研究,绝不能人为地割裂两个时期的内在联系,必须从整体性的角度进行分析和研究,否则就很难寻找到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长期快速增长的完整答案。
第二,现有研究文献大多是从微观经济视角探寻改革开放后40多年间中国经济增长奇迹出现的原因,但迄今为止还没有文献采用一个逻辑严密且一以贯之的经济理论从宏观经济视角分析和解释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快速增长背后的经济逻辑。如上所述,大量研究认为微观经济主体活力的有效激发是促进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关键原因。毫无疑问,有效激活微观经济主体是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长期保持快速增长的重要原因[15],但是也应看到,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发展实践证明,中国之所以总体上能够长期保持经济快速增长和创造震撼世界的经济增长奇迹,很重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国家的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发挥了重要作用。微观经济主体活力的有效激发,宏观经济主体的积极作为,是中国经济长期保持快速增长的重要原因。既然宏观经济主体对推动中国经济增长作用如此之大,为何学界却对此很少进行研究?这可能与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影响有关。由于西方经济学理论几乎不研究国家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和宏观经济效益,所以长期以来学界也很少有人用一以贯之的经济理论从宏观经济的视角探讨和分析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长期保持快速增长的原因。尽管发展经济学的一些理论分支也试图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发展中国家如何实现赶超的途径(如结构主义学派、比较优势理论和后发优势理论等),但因它们只适用于分析特定时期的经济增长,加之缺乏宏观经济治理和宏观经济效益的实现机制分析,所以也很难运用这些理论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和揭示中国经济长期保持快速增长的原因。因此,为了全面揭示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保持长期快速增长的根本原因,除了要从微观经济的视角继续进行深入分析和探讨外,还需构建新的一以贯之的经济理论,从宏观经济视角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
基于上述认识,本文根据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发展实践,吸收和借鉴既有经济学理论和研究成果的合理成分,以要素禀赋、工业化基础、国家相互开放度、经济体制等经济要素为基础,提出和构建了“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并运用该理论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和探讨了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党和政府择机选择与调整经济发展战略的实践及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与既有文献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在认真分析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发展实践的基础上,以要素禀赋、工业化基础、国家相互开放度、经济体制等四个经济要素为基础,首次提炼、总结和构建了“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进而为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和揭示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之谜提供了一个新的经济理论分析框架,并认为动态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是决定国家制定和调整不同时期推进经济较快速增长的经济发展战略的理论基础(4)类似的理论包括国家综合竞争优势理论和国家综合战略理论。国家综合竞争优势理论认为国家规模、族群构成、价值体系、人力资本和国家定位构成了中国发展的“元实力”。国家综合战略理论则考虑了比较优势、分工优势和交易效率优势,认为东亚奇迹是实行国家综合战略的结果。。第二,运用“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首次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和探讨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政府在不同时期根据动态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选择和制定经济发展战略的过程及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揭示了国家经济治理主体、经济发展战略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内在联系。第三,首次运用本文提出的一以贯之的“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保持长期经济快速增长的原因,从而为揭示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的奥秘提供了一个新的途径。
本文余下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分析发展经济学的理论演变及其解释中国经济发展战略选择与长期经济增长的局限性;第三部分主要阐述“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主要内容;第四部分运用“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分析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经济发展战略选择与调整的实践及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最后对全文进行总结。
发展经济学作为专注于分析落后国家经济发展问题的经济学分支,诞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鉴于世界大战中“落后就要挨打”的深刻记忆,许多原本是发达国家殖民地或半殖民地的发展中国家在取得政治解放和独立的同时,也立即开启了自身的工业化与现代化之路,以争取实现国家经济实力的提升和对发达国家的赶超。发展中国家对经济赶超的迫切需求推动了国际经济学界对后发国家经济发展问题的重视,并催生出第一代发展经济学思潮——结构主义学派。在苏联计划经济前期的成功经验、凯恩斯政府干预和调控经济理论以及欧美福利国家建设的影响下[16],结构主义学派发展并兴盛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结构主义学派的经济学者分析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资本结构、城乡二元结构、投资结构、产业结构等方面的巨大差别以及两者之间巨大的收入差距,认为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着严重的经济结构问题,必须通过快速的工业化进程实现产业结构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转变,进而实现赶超发达国家的目标。Rosenstein-Rodan[17]首次讨论了东欧和东南欧国家的工业化和经济发展战略问题,并基于斯密-杨格定理提出了著名的发展经济学“大推进”理论。产业间分工所创造的外部经济带动了经济内部的良性循环,是推动经济起飞的动力与源泉,然而外部经济的形成无法通过有缺陷的市场自发实现,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市场经济制度体系很不完善,加之存在生产函数、投资需求与储蓄供给的不可分性,因而仅仅依靠市场投资无法实现充分的外部经济推动工业化。于是,Rosenstein-Rodan提出必须依靠政府的“有形之手”解决发展中国家的市场失灵难题,即通过国家大规模、长时期的投资或者吸引国外资金,有效触发产业体系间的外部经济,即给予经济体系一个大的推动力,从而实现经济的快速腾飞。跟随Rosenstein-Rodan的研究脚步,许多结构主义学者进一步讨论了发展中国家的贫困根源与起飞策略,提出了许多有创见的理论,如“普雷维什-辛格假说”、贫困恶性循环理论、“两缺口”理论、不平衡增长理论、二元结构模型等[18-19]。这些学者普遍认为,发展中国家存在着制度结构僵化、资本短缺、劳动力富余、二元经济等结构问题,它们限制了整体经济的起飞,所以必须通过政府的“有形之手”进行干预以推进工业化进程和经济快速增长(5)结构主义学派在政策选择方面存在着平衡增长和不平衡增长的分歧。Rosenstein-Rodan[17]认为各部门间均存在着显著的外部经济,提出政府应通过促进工业、农业各部门的均衡发展以加速工业化。而Hirschman[19]认为,产业间存在着后向和前向联系,不同产业拉动经济产出增长的幅度存在差异,于是发展中国家应将稀缺的资源配置到那些能够拉动经济产出更多的产业中,即工业化进程和经济增长应遵循非平衡的增长模式。在实践中,大多数发展中国家都选择了不平衡增长模式。。然而,如果运用结构主义学派的理论分析中国经济快速增长之谜,就会发现结构主义学派的理论也无法有效解释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发展实践。例如,尽管结构主义学派的理论可以解释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通过实施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推动经济增长,但这种理论却无法解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为何会先后采用比较优势战略与后发优势战略以及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在结构主义学派的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Gerschenkron[20]通过总结德国、俄国等欧洲国家的工业化经验,提出了后发优势概念并被后来的研究者发展为后发优势理论。后发国家中经济相对落后的状态会自动触发经济增长高期望和落后经济现实的紧张情绪,引发政府推动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的雄心壮志,政府进而选择各种手段加速工业化和经济增长进程,即相对落后的程度也会刺激后发国家通过各种替代性的制度安排或引进外部的先进技术设备实现工业化与经济增长的突破。Gerschenkron总结后认为,后发国家经济的相对落后程度越高,其工业化起步越缺乏连续性,消费水平越低,资本筹集的集权强制特征越明显,农业越受到抑制,工业化进程越强调大企业大工厂的作用,越强调生产资料的生产。Nelson等[21-23]进一步完善了后发优势理论,指出后发优势主要具体表现在后发国家对工业化起步的认识更全面,能够引进吸收先发国家更先进的技术以及效仿借鉴其更加成熟的制度体系,获取先发国家的资本与技术帮助,跳过特定的技术发展阶段,更加准确地判断工业化与现代化的发展趋势,即经济发展更为落后的国家,其经济发展速度往往会更快。Abramovitz[23]也指出,后发优势只是一种潜在的而非现实的优势,必须搭配一定的社会能力(技术能力与经济制度)才能发挥出来。不可否认,后发优势理论可以有效解释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中期到党的十八大召开期间为何采用后发优势经济发展战略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然而,该理论同样存在一个严重缺陷,就是它很难解释为何新中国成立初期必须选择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为何在改革开放初期主要选择比较优势经济发展战略,为何在改革开放中期主要选择后发优势经济发展战略,以及在党的十八大召开之后为何要选择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战略。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结构主义学派的思想深刻影响了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导向并被用于指导现实的经济产业政策,然而其实践效果不够理想,反而进一步拉大了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收入差距,这也宣告了结构主义学派政策实践的失败。在此背景下,以自由市场经济理论为基础的第二代发展经济学思潮——新自由主义学派逐渐兴起,并盛行于20世纪80年代。新自由主义学派认为结构主义学派提倡的政府过度干预是导致经济增长不佳的主要原因,因此提出要重新加强市场“无形之手”在资源配置与经济增长中的作用[24]。新自由主义学派的理论观点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即以强化私人产权保护推进私有化、以减少政府干预和计划经济推进市场化、以贸易与投资开放推进贸易自由化。新自由主义学派中最有政策影响力和代表性的观点集中体现为所谓的“华盛顿共识”。然而,无论是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还是从改革开放开始到进入新发展阶段,党和政府始终没有采用新自由主义学派的理论指导中国的经济改革与经济发展,所以也就无法采用新自由主义学派的理论解释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长期保持快速增长的原因。发展经济学理论中影响较大的另一个分支是比较优势理论。比较优势理论最早可以追溯到李嘉图关于国际贸易的比较优势假说,即不同国家通过生产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在增加两国总产出的同时也能提高各自的产出水平,从而实现两国的双赢。比较优势理论把经济增长过程与国际贸易中的比较优势概念联系起来,认为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增长过程中产业发展的次序必须遵循比较优势[25]。一般而言,发展中国家拥有丰裕的劳动力或自然资源,但缺少资本与技术,而发达国家与之正好相反,这意味着发展中国家在劳动力或自然资源方面具有比较优势,而发达国家在资本和技术方面具有比较优势。于是,发展中国家遵循比较优势的发展路径是:在中低收入阶段充分利用劳动力和自然资源领域的比较优势,优先发展出口导向的劳动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产业,加快资本和技术要素的积累;随着资本和技术要素逐渐丰裕,发展中国家的比较优势逐渐转移到资本和技术要素,此时应把产业的重点放在资本密集型产业或技术密集型产业。比较优势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遵循比较优势选择工业化和现代化的道路能够加快国家的发展进程,实现对发达国家的追赶。不可否认,比较优势理论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比如,它可以很好地解释改革开放之后的早中期中国为何会采用比较优势经济发展战略推动经济快速增长。然而该理论同样存在一个缺陷,就是它很难解释为何新中国成立初期必须采用优先发展重工业战略,在改革开放中期为何应采用后发优势经济发展战略以及在党的十八大召开之后为何要采取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战略。
需要指出的是,为了解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创造的经济快速增长奇迹之谜,中国学者林毅夫还创造性地提出和构建了新结构经济学[13]。新结构经济学认为要素禀赋及其结构是决定经济增长的第一推动力,某一时刻经济体具有的劳动、土地、资本等要素禀赋是给定的,它们决定了经济中的产业和技术结构,但要素禀赋及其结构也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由此引发产业与技术结构的改变。进一步的,国家的要素禀赋结构决定了其具有比较优势的最优产业结构并影响到生产力水平,国家只有选择了符合要素禀赋结构的最优产业结构,才能够实现经济的快速发展。与之对应,政府应发挥因势利导的作用,消除经济体选择符合要素禀赋结构的最优产业结构的各种基础设施或市场体制方面的瓶颈。新结构经济学本质上秉承了比较优势理论的逻辑框架和分析思路,并将其动态化用于分析后发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经济增长问题。应该肯定的是,新结构经济学的理论学说可以很好地解释改革开放之后早中期中国采用比较优势经济发展战略推动经济快速增长的原因,但该理论有一个假设前期,就是国家之间必须保持充分的相互开放度。然而,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面对的是西方发达国家全面经济封锁的国际环境,再如当下中美贸易摩擦日趋严重,美国对中国实行技术封锁、停止高科技交流、对中国企业“高科技产品断供”以及试图与中国科技“脱钩”,致使中国单方面的全面对外开放受到了严重的限制。因此,国家之间必须保持充分的相互开放这个前提,实际上在某个经济发展时期并不存在,这也致使新结构经济学难以有效解释为何在新中国成立初期选择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以及在新时代为何选择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综上所述,无论是结构主义学派理论与新自由主义学派理论,还是后发优势理论、比较优势理论,抑或是新结构经济学理论,它们在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和解释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的宏观原因方面都存在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若要从宏观经济的视角科学揭示这个时期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奥秘,就必须根据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发展的实践,构建一个既科学严谨又能一以贯之的新的经济理论分析框架。
为了从宏观经济的视角科学分析和解释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增长奇迹出现的原因,本文基于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经济发展理论与实践,在充分借鉴吸收现有发展经济学理论和研究成果合理成分的基础上,提出和构建了一种新的经济理论分析框架——“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什么是“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呢?简言之,所谓“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就是利用现代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分析和研究一个国家如何根据自己的综合要素状况,选择与制定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并藉此引领、推动和加快国家的经济增长。“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中所讲的国家综合要素主要由要素禀赋、工业化基础、国家相互开放度、经济体制等要素构成。
一是要素禀赋。尽管要素禀赋概念已经被经济学家广泛应用,但关于要素禀赋的范围界定却一直没有达成共识。新古典经济学中的要素禀赋主要指的是国家所拥有的能被用于生产过程的各种生产要素,包括劳动、资本、自然资源等。经典的索洛模型中只有劳动与资本两个最基本的要素,其他人力资本、制度等要素则被融合进广义的技术进步之中。林毅夫[13]提出的新结构经济学不仅含有传统的劳动、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等要素,而且还涵盖土地、矿产等自然资源要素。波特[26]在国家竞争优势理论中将生产要素划分为人力资源、自然资源、知识资源、资本资源、基础设施等五个大类。欧阳志刚等[27]在衡量要素禀赋特征时最多考虑了26种投入要素。本文提出的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中的要素禀赋主要包含劳动力、物质资本、人力资本与数据等基本要素。对于后发国家而言,早期的经济增长通常表现为劳动力的相对充裕和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的相对稀缺,而到经济增长的后期则通常表现为劳动力的相对不足,以及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的相对充足等。
二是工业化基础。对于特定时期而言,一个国家的工业化基础是给定的。工业化基础指的是一个国家工业的总体规模、内部结构与技术水平。首先,总体规模是工业化基础的重要体现。工业生产具有资本密集特征,意味着较小的投资规模无法支撑工业体系的建立、运行与扩张,只有大规模投资才能建立起现代化的工业体系。工业的总体规模越大,越能够发挥整个工业体系的外部经济和规模经济。其次,内部结构反映了工业化基础的发展层次。工业化的内部结构主要体现为工业产业内部各产业的构成及其相互之间联系和比例关系。一般工业化可分为三个阶段,即以轻工业为中心的发展阶段、以重化工业为中心的发展阶段、以工业高加工化为中心的发展阶段。另外,技术水平是工业化基础的基石。技术水平代表了工业化进程中各个部门的技术存量。技术水平低,意味着工业化没有积累足够的技术知识存量,工业化基础并不牢固;反之,技术水平高,说明工业化累积了大量的技术知识存量,工业化基础较为牢靠。
三是国家相互开放度。一个国家的开放水平代表着其利用国际要素和参与国际市场的程度。对外开放与工业化、经济增长的关系已为被许多文献所探讨[28-29]。传统的对外开放度刻画的是一个国家在经济、贸易、科技等方面的对外开放度。与已有文献或理论所关注的对外开放度不同,本文提出的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中的国家相互开放度主要关注的是国家之间的相互开放度。国家相互开放度注重衡量两国间在经济、贸易、科技维度的单向开放或半开放状态。单向开放状态意味着某个国家向外国开放,但外国并不对某个国家开放。半开放状态意味着国家的开放维度是不完全的,存在许多明显或隐性的壁垒和障碍,甚至封闭了某个维度的交流。例如,2018年以来美国和中国的贸易摩擦就增加了中国与美国贸易的关税壁垒,封闭了美国高科技对中国的开放交流。
四是经济体制。经济体制对一个国家资源配置的方式和利用效率有着重要的影响。从资源配置机制来看,经济体制主要有以行政命令与计划调节为主的计划经济体制、以供求关系与价格调节的自由市场经济体制以及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结合的经济体制三种类型。计划经济体制强调政府对资源配置的核心作用,以自上而下的方式制定国民经济生产计划,以行政指令作为生产与调动资源的主要方式,且以单一的公有制企业作为微观主体[30]。计划经济体制的优点是在经济发展落后、资源稀缺的条件下能把有限的资源迅速动员和配置到需要重点发展的产业上,缺点是微观经济主体活力不足。自由市场经济体制主张国家的所有资源完全由市场自由配置,其优点是微观经济主体活力旺盛,缺点是宏观经济治理能力不强,且以单一的产权私有制为基础。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结合的经济体制主张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与此同时还应发挥好政府的指导作用。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结合的经济体制主要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为基础,其最大优点是既可以充分激活微观经济主体活力和发挥微观经济的优势,又可以有效发挥国家的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和获取良好的宏观经济效益。
动态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并不是要素禀赋、工业化基础、国家相互开放度、经济体制这四个综合要素的优劣势的简单相加,而是这四个综合要素有机整合而形成的动态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动态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整体竞争优势只是一种潜在的而非现实的整体竞争优势。但这种竞争优势的充分发挥,则需一个国家有良好的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即能够准确地分析和把握一定时期国家综合要素及其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并选择和制定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在一定意义上讲,动态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决定了一个国家有利于经济快速增长的经济发展战略的选择。一个国家的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大小,主要体现在这个国家能否根据本国综合要素状况,选择和制定出能够充分发挥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如果选择和制定出能够充分发挥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那么就能有力地推动和加快经济快速增长;反之亦然。另外还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在不同经济发展时期,上述四个国家综合要素各自状况不同,因而由它们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也不一样,因此,一个国家还必须根据不同时期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变化,择机调整与选择新的与之相适应的经济发展战略,这样才能有效地推动和实现经济的长期快速增长。
从“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视角来看,尽管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经济发展战略选择和经济增长曾一度曲折坎坷,但从总体上看,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经济发展战略的选择与调整,较好地发挥了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从而为中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增长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快速增长提供了重要保障。
迄今为止,学界对新中国成立初期采用的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评价不一。从“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视角看,新中国在成立初期选择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有其必然性与合理性。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人民面对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积贫积弱、工业和农业都十分落后的中国。1949年,农业和手工业占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为90%左右,现代性工业占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为10%左右。而在现代性工业中,重工业只占工业总产值的26.4%,轻工业占比达73.6%。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分成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阵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对新中国采取政治敌视和经济全面封锁政策,新中国的对外开放只能是对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有限开放。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计划采用的是多种经济成分分工合作、各得其所为基础的新民主主义经济体制,并计划通过15年左右的建设,完成新民主主义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过渡。在上述情况下,尽管新中国成立初期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但由于资本严重匮乏,工业化基础特别是重工业极为薄弱,加之西方发达国家经济上的全面封锁,中国劳动力、土地等资源的比较优势缺乏有效发挥的基础。根据“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在新中国成立初期,能够使四大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得到较好发挥的选择就是实施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国内一些学者的研究表明,在一定条件下,对后发国家而言,重工业投资具有正的技术外部性和正的金融外部性[31]。还有一些学者的研究表明,对于后发国家而言,客观上拥有一定数量的重工业体系不仅是一国实现长期经济增长的先决条件(“门槛条件”),也是构建基础性的工业体系和全方位实施比较优势战略的“门槛条件”,尤其是在西方发达国家封锁、国际贸易条件恶劣的情况下更是如此[32]。新中国成立到“一五”时期的实践证明,新中国成立初期选择和实施的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总体上看还是成功的。1949—1952年,中国工业总产值由140亿元增长到349亿元,同比增长1.45倍,平均每年增长高达34.8%,重工业总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比重也由26.4%上升到35.5%。1952—1957年,在苏联援助下,中国“一五”期间建设了以156项大型项目为基础的近千个工业项目[33],工农业总产值平均年增长速度达18%,工业总产值占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也由43.1%上升到56.7%。通过“一五”期间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实施和建设,中国很快地建立了社会主义工业化的初级基础[34]。然而遗憾的是,自1956年开始,由于党的指导思想受到“左”的错误的影响,过快地推行单一公有制和搞以阶级斗争为纲等,不仅严重地影响了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择机调整,而且还严重抑制了改革开放之前一个时期的经济快速增长。
1978年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中国改革开放启动和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开始的标志。从“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视角看,改革开放之初的国家综合要素状况与新中国成立之初相比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例如,1952年,农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为50.5%,农业吸纳了83.5%的就业人口。1978年,农业增加值比重降到27.7%,农业吸纳就业人口的比重降至70.5%。1952年,工业总产值占社会总产值的比重为34.4%,1978年上升到61.9%[35],已经基本建立起一个独立和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工业化基础发生了重大变化。根据邓宏图等[32]的测算,当重工业发展占比达到工业总产值的40%左右时,就基本具备了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向比较优势发展战略转变的条件。尽管1960年中国工业总产值的比例达到44.5%,重工业在工业总产值的比重约为2/3[36],从工业化基础这个单项要素看已经达到了经济发展战略转型的“门槛条件”,但由于当时中国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以及苏联关系非常紧张,所以那时并不具备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向比较优势发展战略转变的充分条件。然而到了1978年,中国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以及苏联的关系明显改善缓和,党和政府抓住时机,迅速决定打开国门和实施对外开放。与此同时,党和政府还启动了经济体制改革的步伐,迈向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探索之路。上述国家综合要素状况的重大变化,决定了新中国成立初期政府选择的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向比较优势发展战略和后发优势发展战略转型及调整的条件已经成熟。实践证明,改革开放之后党和政府选择和实施的比较优势发展战略和后发优势发展战略充分发挥了四大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1978年,中国的GDP只有1 495亿元,约占世界GDP总量的1.73%。2012年,中国的GDP达到51.94万亿元,约占世界GDP总量的11.43%。1978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只有355亿元,占GDP的比重约为9.7%。2012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达到24.41万亿元,占GDP的比重约为47%(2003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占GDP的比重高达65.17%)。这些数据表明,改革开放之后到2012年党的十八大召开这个时期,由于党和政府正确选择和实施了比较优势发展战略与后发优势发展战略,因而充分发挥了中国外贸对经济快速增长的拉动作用。至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主要是依靠比较优势战略还是后发优势战略取得,学界仍有不同的看法,有的学者认为比较优势战略发挥了主要作用[37],有的学者则认为后发优势战略发挥了主要作用[38]。笔者认为,在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经济发展实践中,比较优势发展战略和后发优势发展战略二者一直在同时发挥作用,只不过在前20年比较优势发展战略发挥的作用更大一些,在20年之后后发优势发展战略发挥的作用更大一些。
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召开,标志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从“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视角看,进入新时代以来,国家综合要素状况与改革开放之初相比又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一是要素禀赋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比如中国劳动力成本在国际上的绝对优势明显下降,但资本严重匮乏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善。第二是工业化基础有了显著提高。比如,自2010年以来,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已位居世界第一位。第三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比如,党和政府进一步明确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同时,也要更好地发挥政府的指导性作用。第四是国际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比如,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开始实行高新技术封锁、停止高科技交流、对中国企业“高科技产品断供”,试图与中国高科技“脱钩”。上述国家综合要素状况的重大变化,特别是美国对中国开放度的急剧变化,表明中国的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又发生了新的重大变化,于是党和政府择机决定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实施的比较优势发展战略和后发优势发展战略开始向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转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改革开放这三十多年,我们更多依靠资源、资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支撑了经济快速增长和规模扩张。改革开放发展到今天,这些要素条件发生了很大变化,再要像过去那样以这些要素投入为主来发展,既没有当初那样的条件,也是资源环境难以承受的。我们必须加快从要素驱动为主向创新驱动发展转变,发挥科技创新的支撑引领作用”;“现在,比较正常的技术引进也受到种种限制,过去你弱的时候谁都想卖技术给你,今天你发展了,谁都不愿卖技术给你,因为怕你做强做大。在引进高新技术上不能抱任何幻想”;“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必然要求和战略举措”[39]。2012年以来中国的经济发展实践证明,中国实施的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较好地发挥了四大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经济快速增长。2020年,中国GDP达101.59万亿元,约占世界GDP总量的17%,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为32.16万亿元。与此同时,中国的对外依存度由2012年的47%下降到2020年的31.65%。
从宏观经济的视角看,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实践证明,党和政府择机选择和及时调整能够充分发挥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快速增长的宏观原因。
本文基于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经济理论与实践,在借鉴和吸收既有经济学理论和研究成果合理成分的基础上,以要素禀赋、工业化基础、国家相互开放度、经济体制等基本经济要素为基础,提出和构建了“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并运用该理论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分析和揭示了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快速增长之谜。本文研究发现,“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是党和政府择机选择与制定推动经济快速增长的经济发展战略的重要理论依据;在不同的经济发展时期,以要素禀赋、工业化基础、国家相互开放度、经济体制等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存在有明显的差异,因而党和政府只有择机选择和制定出能够充分发挥不同时期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才能有力地推动国家经济快速增长。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的成功实践,有力地证明和支持了本文提出的从宏观经济视角分析和解释中国长期经济增长的“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合理性。
本文提出的“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及研究结论具有重要的意义与启示:首先,一定要积极进行中国经济学的理论创新。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的成功实践,已经突破了主流新古典经济学的教条,传统的发展经济学理论也难以给予科学的解释。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之所以能够获得经济快速增长,不仅有微观经济治理方面的原因,也有宏观经济治理方面的原因。其中有效的国家宏观经济治理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独有的重要特征。因此,必须根据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的实践,总结和提炼新的经济理论,尤其是有必要从宏观经济的视角,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国家经济治理理论与实践进行总结和提炼,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全面、科学地揭示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的根本原因。其次,未来的中国经济发展应按照“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的要求择机选择和调整有利于经济快速增长的经济发展战略。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经济增长实践表明,“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是中国择机选择和调整有利于经济快速增长的经济发展战略的重要理论依据。因此,在未来的经济发展过程中,中国一定要正确分析和把握国家综合要素及其变化状况,认真分析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在此基础上,选择和制定出能够充分发挥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唯有如此,才能有力地推动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最后,本文提出的“动态国家综合要素竞争优势理论”,也为发展中国家加快经济发展提供了全新的选择,为解决人类经济增长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新中国成立7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发展实践表明,发展中国家要加快和保持经济长期快速增长,不仅要积极激活微观经济主体,充分搞活微观经济,而且也要不断提高国家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努力搞好宏观经济。从一定意义上讲,提高国家的宏观经济治理能力对于保持一个国家经济的长期快速增长尤为重要。一个国家只有有了良好的宏观经济治理能力,才能择机选择和制定出能够充分发挥不同时期国家综合要素构成的潜在整体竞争优势的经济发展战略,进而才能有力地推动国家经济持续快速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