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兵 刘菲菲 徐寿春
人类军事史上的伟大奇迹——长征,是中国共产党人对国家深刻忧患、对民族责任担当开辟的艰辛之路,也是一支支红军队伍舍生忘死、抛洒热血的转折之路。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从江西出发时8.6万余人,抵达陕北时只剩下7000多人,平均每走1公里就有4名红军战士倒下,每14人只有1人到达陕北。
1995年,解放军出版社出版发行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人物志》中的张绩之,就是长征路上的英烈之一。张绩之(1905—1934),江苏省滨海县东坎镇(原阜宁县东北地区)人,幼名张十成,是县境唯一参加长征牺牲的红军指挥员。1925年秋加入中國共产主义青年团,不久转入中国共产党。投身青年与学生运动,参加了上海五卅运动。1926年10月至1927年3月,参加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北伐战争失败后赴苏联学习。1930年回国,10月任共青团上海沪东区委书记,后又任共青团上海法南区委书记。1931年6月,进入中央苏区,先后任少共(共青团)闽粤赣省委组织部部长,少共苏区中央局宣传部部长。1932年1月,任共青团江西省委书记。1933年10月,当选为中共江西省委委员、常委。1934年2月,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组织领导江西广大青年参加中央苏区第三至第五次反“围剿”斗争。1934年10月,随中央红军长征,任红一军团政治部地方工作团主任。同年12月30日,在贵州剑河筹粮中与敌作战壮烈牺牲,时年29岁。1955年,中央人民政府追认张绩之为革命烈士,并向其家人颁发了由毛泽东亲笔签发的“革命牺牲工作人员家属光荣纪念证”。
觉醒年代,惟奋发者进
19世纪20年代初,是中国共产党人的觉醒年代。张绩之的人生成长历程,正是在学习中觉醒,在觉醒中历练成长,在成长中践行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的真实写照。
1910年冬,张绩之父母患黑热病双亡,远在淮安的叔父母把他兄弟二人接到家里抚养供读。1920年,他读完中学的时候,由于生活贫困,又正好赶上了五四运动的浪潮,向往着外面世界和新生活的张绩之,只身一人去上海做杂工度日。不久,他考入上海仓圣明智大学免费就读。1923年秋,经沈泽民、施存统介绍,到刚创办的上海大学教书。1924年10月后的一段时间,张绩之的学习、工作和人生信仰受到了刚从苏联回国的任弼时革命思想熏陶。1925年秋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后又秘密转为中共党员。在党组织的领导下,他经常深入各个工厂、学校开展革命活动。
1927年,北伐战争失败后,张绩之转入地下开展革命活动。夏秋季节,组织上派遣他和另外50名优秀青年一起赴苏联学习。9月29日,张绩之因崇尚周恩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信念,从上海出发,经北平、哈尔滨乘火车前往莫斯科。到达苏联后,他住进共产国际宿舍(原德列兹顿宾馆),先在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简称东方大学)学习4个月,后又转入莫斯科中山大学中国部学习。在那里,他一边学习军事理论、马克思主义理论等课程,一边探寻救国救民的真理,积累了丰富学识、精神力量和政治财富,共产主义的信仰逐步融入心田。
张绩之在苏联学习期间,认识了先期到达莫斯科学习的王明。那时,王明极力打击和排挤自己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公然捏造同学当中有个反党反革命组织“江浙同乡会”,并将张绩之列入其中。1928年2月,到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执委会第九次全会的中共中央代表向忠发听信了王明的谎言,认定“江浙同乡会”的存在,便在4月份到莫斯科中山大学演讲,动员学生检举揭发“江浙同乡会”人员,并威胁说:“如不坦白,就要逮捕、枪毙”,一时闹得学生惶恐不安。张绩之和同学们纷纷写信向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反映实际情况,最终联共(布)中央监委下发决议否定“江浙同乡会”的存在,并且明确反对王明等人毫无根据地指责一些同志的错误做法。
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莫斯科近郊秘密召开后,张绩之学习了党的六大会议精神,领略了中共代表冲破险阻、不远万里来到莫斯科参加会议的真谛和精神,暗下决心要把马克思主义作为看家本领,做到知行合一,不断锤炼党性修养,一以贯之地拧紧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个“总开关”,自觉做一个共产主义理想的坚定信仰者和忠实践行者。11月后,他与同在国际列宁学校学习的董必武、董亦湘、王若飞等同学经常来往,学习讨论国际国内形势,发表自己的见解,同学们对他印象很深刻,大家都认为他为人正直朴实,学习刻苦,工作努力,是一个有志向的革命青年。
1930年,张绩之与王稼祥、刘伯承等人从苏联回国。11月,张绩之受到王明等人的蛊惑,同陈昌浩、宋监铭、何克全、王盛荣、沈德明等5人一起给中央局写了一个意见书,指责党、团中央是“立三路线的继续”,称三中全会的路线为反国际的“立三路线”等。时隔不久,他又在与周恩来、陈云、陆定一等人的交往中,看清了问题的根源,认识了错误,主动揭发并远离了王明宗派集团,诚恳接受中央局关于“在工作中考查其行动,彻底改正其错误”的决议,决心把挫折作为磨刀石、压力当作助推器,到斗争的风浪中去增强马克思主义分析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开创无愧于信仰和时代的伟业。
张绩之的觉醒、成长和进步,是在不断学习和工作中汲取知识和前行动力的。2020年11月,笔者在103岁红军老战士王敬群家里采访时,他记忆犹新地深情讲述与张绩之的几次相遇,其记忆最深的是:“张绩之不仅是个工作狂,还是一个学习狂,他有一个帆布挎包,里面装有《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等马克思、列宁、毛泽东著作读本,工作到哪里,书本就带到哪里学习。”觉醒年代,奋斗的底子在精神,奋斗的方向靠谋划,奋斗的精髓是理念;觉醒年代,惟奋发者进。
重任在肩,惟奋进者强
“多经事方能成大事,大事难事看担当。”共产党干部的使命担当,就是要为民众、民族谋福祉。张绩之在投身上海青年学生运动,以及后来担任共青团领导岗位上,面临时代的风云和硝烟的洗礼,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工作方法却越来越多,能力也越来越强。
1923年二七惨案后,上海工人运动走向低潮。1924年4月,中共上海区委撤销后,新改组的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将党员分为4个小组,其中之一就在上海大学。此时,在上海大学任教的张绩之结识了总务长邓中夏、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瞿秋白等领导和一大批到校任教的共产党员。8月,为进一步推动上海工人运动,加强对沪西工人运动领导,邓中夏、李立三、项英等在原有工人补习学校的基础上创办沪西工友俱乐部。9月1日,沪西工友俱乐部举行成立大会,推举项英为俱乐部主任。之后,张绩之作为上海大学的进步学生经常到沪西工友俱乐部里讲课,讲形势,鼓士气,引导工人同资本家斗争,与工人们结下深厚的情谊。在他和其他讲课的革命同志引领下,同乡顾正红成了沪西工友俱乐部里的积极分子,后来成了五卅运动中的工人先驱。
张绩之作为上海学联代表,不顾个人安危,经常往返于沪、杭等地,一方面领导和组织群众的声援运动;一方面和工人、学生一起冒雨上街发放传单,奔走呼吁。1925年5月31日,上海总商会和马路商界总联合会的代表在天后宫开会讨论是否罢市时,工人、学生数千人赶到天后宫召开市民大会,张绩之登台演讲,慷慨陈词,揭露帝国主义妄图瓜分中国的狼子野心,揭露国民政府的腐败无能。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在工人、学生代表的再三呼吁、强烈要求下,不得已在全面罢市的声明下签字,通告全员罢市。
1930年,张绩之从苏联回国后,继续到上海从事革命斗争活动,10月任共青团上海沪东区委书记,后又从陆定一手里接任共青团上海法南区委书记。法南区当时是中共中央机关所在地,陈云任中共法南区委书记,王稼祥任中共中央党报委员会秘书长。张绩之同陈云、王稼祥等在一起工作时,正值“左”倾教条主义路线在党内盛行,先后有11个省委机关遭到破坏,武汉、南京等城市的党组织几乎全部被瓦解。张绩之感到肩上的担子更沉更重,他在周恩来、陈云等直接领导下,以实际行动扛起党交给的各项重任,千方百计利用多年前在上海构建的各种复杂人事关系,“渗透”到上海租界巡捕房、国民党通讯社、地方法院和其他党政军机关,截获国民党大量核心机密,赢得工作的主动权,使法南区党组织不但没有遭到破坏,还秘密发展联络机关10余处。
1931年4月24日,顾顺章在汉口被捕叛变,导致党中央在上海已经无法立足,不得已分批撤离。张绩之由于坏人告密,遭到敌人通缉,陈云按照周恩来的指示,于1931年6月调张绩之离开上海进入中央苏区继续开展工作。
1932年1月15日至20日,共青团苏区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江西瑞金召开,张绩之当选为团苏区巡视员。会议期间,张绩之受到了毛泽东接见。这次会议后,他相继担任少共(共青团)闽赣省委组织部部长、少共苏区中央局宣传部部长、少共江西省委书记。在1933年9月27日中共苏区江西省第二次代表大会和1934年2月1日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时,他再次聆听了毛泽东的讲话并得到接见。这两次会议上,张绩之分别当选为中共江西省委委员、常委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
张绩之心中有党、有人民、有红军,工作有方向、领导有方法,他全面贯彻毛泽东的苏区建设方针,悉心研究毛泽东的政权建设与军事理论,从思想上、行动上公开支持毛泽东对中国工农红军和农村革命根据地领导地位与战略方针。1932年12月,少共苏区中央局创办列宁团校后,他为第一期入学的124名学员上团史课,讲青年是社会的未来,鼓励青年做反“围剿”的先锋战士。任少共江西省委书记期间,他注重把青年工作做成宣传群众、培养党(团)员、扩大红军队伍的阵地,先后动员各级苏区组织成立青年文化宣传队百余个,培养发展党(团)员和骨干分子5000多人,动员近万名青年参加红军。任中共江西省委委员、常委和中华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期间,他经常深入乡村调查研究、考察,分析农村阶级,分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革命的首要问题,做好组织农会、打击地主势力、推翻土豪劣绅、建立农民武装、普及政治宣传、清匪除霸、废除苛捐杂税、兴办新文化和修路建桥等工作,对巩固和扩大苏区政权发挥了积极作用。
1933年,张绩之积极响应少年先锋队中央总队部部署的“少先队是红军后备军的伟大任务”要求和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局(“少共苏区中央局”)作出的《关于创立少共国际师的决定》精神,以及中共苏区中央局作出《关于扩大红军的决议》精神。2月,他积极落实征调模范队员加入工农红军模范团。在他的组织下,“五一”节前,江西境内到中央区域腹地各县出现了模范少先队、赤卫军整排、整连、整营、整团武装上前线的动人景象。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中央苏区有一万多名青少年踊跃报名参加少共国际师。6月,他多次召开会议,在不同场合动员团和少先队的干部、团员和少先队员踊跃参军,用武装上前线的实际行动保卫土地革命的胜利成果,动员赤少模范队整个组织加入红军。至8月初,少共江西省委以实际行動充实红军后备军、组建少共国际师,在第一个“八一”建军节前如期完成扩红任务。
王敬群追忆道:“当时我从下面赶到兴国县召开会议时,瘦瘦矮矮的张绩之坐在台上,我就坐在台下,听他那一口地道的苏北话宣讲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有时张绩之讲到激愤处,还站在讲台上,反复向干部群众‘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目的、意图’,为坚定马克思主义信念树起精神丰碑。”
挺立脊梁,惟奋斗者胜
在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和第三至第五次反“围剿”斗争以及长征中,张绩之坚定地挺起精神脊梁,发扬勇于斗争精神,敢于直面问题,经受住生与死的严峻考验,始终一往无前地战斗在最前沿。
1926年10月至1927年3月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期间,张绩之经常到工人、学生中去发表演讲,启蒙工人和学生投身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第一次工人武装起义时,他受命组织学生声援工人行动。起义失败后,他认真总结教训,建议充分准备,组建工人武装,扩大工人队伍,得到了上海区委的重视。第二次工人武装起义时,他和上海各大高校万余名学生走上街头,与工人、市民一起向军警奋起反击,并为遭受捕杀的六七百名工人、学生、市民悼唁。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时,在周恩来的指挥下,他参与了上海区委与总工会的策划工作,事先召开工人、学生、市民代表会议,团结上海民众,组织学生和市民帮助工人纠察队筑街垒、运弹药、送食品,最终于3月22日6时攻克敌人全部据点,取得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的胜利,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和军阀的反动统治,显示了中国工人阶级的顽强斗争精神和强大的组织力量,彰显了共产党人挺立精神脊梁的伟大感召力。
从1930年10月起,蒋介石反动集团集中重兵向南方各根据地的红军发动大规模“围剿”。中共江西省委安排张绩之和红军一起参加第三至第五次反“围剿”斗争。这时的张绩之,胸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远大抱负,想到了在张闻天住处第一次见到毛泽东时,毛泽东不仅主动同他握手,还向他介绍了红军第一、第二次反“围剿”的情况,又忆起了在中央执委会会议上毛泽东宣传的正确革命主张,他暗自下定决心,坚决要站到毛泽东指引的方向上来,坚决执行党的正确路线,以心系民族存亡的政治站位,担起肩上的领导责任。作为省级地方干部,他思考更多的是如何进行反“围剿”斗争,他在吸收毛泽东关于第一、第二次反“围剿”斗争的经验后,紧密结合省情、地情和军情,深入群众宣传第一、第二次反“围剿”斗争胜利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有了毛泽东的正确指挥,只有走毛泽东指引的路,军民团结,万众一心,才能打退敌人进攻。
长征中红军进入湘南后,张绩之总结运用地方工作的经验,把政治性、群众性的工作贯穿到地方工作团的工作中,积极主动开展民运工作。他在青年团员中组织10多支3至5人的“红军宣传队”,大力进行革命宣传;他做好筹集粮食、运送弹药等工作,积极支援前线作战;他组建多个革命意志坚强的伤病员“收容组”,跟随部队行动收容伤残红军战士,伤得比较严重的,就安置到当地的地下党员和贫苦农民家里照料。他深知“兵无辎重则亡”的道理,为打破敌人的物资和经济封锁,有效保障红军的生存和战斗力,开展了打击地主土豪、收缴地富粮草、向有钱人借贷、花钱购买物资等红军后勤保障工作,受到了红一方面军总部的肯定。他还全力做好“撒种子”工作,这是后来军团领导给地方工作团增加的一项任务,就是在打土豪、发动群众的过程中,发现积极分子,秘密发展他们入党,播散革命火种,让他们在本地开展拥护红军和苏维埃政权建设工作。他强有力的工作赢得群众的支持,沿途群众积极为红军筹款筹粮、烧水送饭、收集情报、救护伤员、提供兵源,为长征的胜利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长征精神,惟奋战者生
长征期间,张绩之在艰苦的日子里,始终不忘挺起民族精神的脊梁,不在困难面前低头,不在挑战面前退缩,用奋斗让年轻的生命出彩、让青春的汗水闪耀。逢山开路需有斧凿,年轻的共产主义战士就是斧凿;遇水架桥当有绳索,无畏的共产主义青年就是绳索。长征路上,他用生命之魂镌刻了信仰的丰碑。
1934年5月,广昌、建宁先后失守后,中央苏区的形势日趋恶化,第五次反“围剿”宣告失败,中共中央被迫放弃在苏区内部抵御敌人的计划,决定于10月底或11月初实行战略转移。在瑞金少共苏区中央局工作的张绩之看到张闻天9月29日在《红色中华》发表题为《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的署名社论文章。他敏锐捕捉到这是中共中央准备率领中央红军实行战略转移的第一个公开信号。10月3日发布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为发展群众游击战争告全苏区民众》号召:“为保卫我们的土地,自由,和苏维埃,为保卫自己,不论男女老少,都应执戈肩枪,奋勇杀敌!”他明显感觉到苏区已在敌人的直接威胁之下的严峻形势,便积极响应中央政府和中共中央的号召,主动请求随中央红军战略转移,并被编入红一军团政治部,担任地方工作团主任,由罗迈(李维汉)直接领导。当时红一军团搞地方工作的同志有贾拓夫、吴亮平、潘汉年、谢唯俊、王观澜、蔡畅、阿金(金维映)、刘英等。10月10日晚,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领第一、第二野战纵队,分别由瑞金县的田心、梅坑地区出发,向集结地域开进。自此,中央红军开始实行战略转移——长征。从16日中央红军各部队集结完毕开始,至11月15日,一路向西通过敌人第三道封锁线,进入湘南地区后,行进更加困难,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上面要躲敌人飞机,与敌血战经常发生。有时一个晚上只能走五六里路。尽管吃得不好,常在雨里淋着,但队伍行军从不停止。张绩之顾全大局,紧密团结队伍,不停地告诫大家:“在我们前后左右,五六十万白军每天都在张着他们的嘴巴。湘军、桂军、黔军、中央军都有,半个中国的白军从四面八方赶来‘会餐’,单等我们这道菜,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夜晚行军,为防止瞌睡,张绩之改掉往常不吃辣椒的习惯,经常往嘴里放辣椒。他的脚在雨水里泡烂了,用破布包起来,一踏着地就钻心地痛,有时路都不能走,仍然咬牙坚持和战士们一起肩挑背扛行李,搀扶伤员,鼓励队伍前行。老红军战士王敬群回忆当时行军路上的张绩之:“远远看见他骑在马上,架着副眼镜,明显比以前消瘦了好多,病残残的样子。”
张绩之随后还经历了长征途中最惨烈的湘江战役。这一战役发生在1934年11月25日至12月1日,战斗区域是湖南道县(兴安)和广西全州的湘江两岸,蒋介石精心设计了铁三角合围圈,意图将中央红军围歼湘江以东。12月1日1时半,中革军委电令张绩之所在的红一军团,在原地阻击全州之敌的进攻,无论如何要控制西进道路,确保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全部胜利渡江。至下午5点,中央红军大部渡过了湘江,并于12月3日进入西延(今资源)地区休整。在连续五天五夜的阻击战中炮火猛烈,血肉横飞,数十倍的敌人蚂蚁般涌来。一批战士倒下了,又一批战士牺牲了。湘江血战,是中央红军撤出中央苏区以来打得最激烈、损失也最惨重的一仗。经过殊死搏斗,张绩之带着剩下的队伍跟随中共中央领导机关安全渡过湘江,终于突破了敌军重兵设防的第四道封锁线。渡过湘江后,红军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损失过半,连同沿途的减员,已由出发时的8.6万余人锐减到3万余人。至此,又开辟长征西进道路上的新一轮征程。
红军从苦难危亡中求生,怎样才能取得新征程的胜利?这时候的张绩之想到了毛泽东,他坚信唯有毛泽东才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带领大家从黑暗走向光明。果然不出他的所料,1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開的会议上接受了毛泽东关于改变红军北出湘西的原定计划,向敌人兵力薄弱的黔北发展的主张,并作出《关于战略方针之决定》,部队改向西进,寻机在川黔边建立根据地。当他听到毛泽东的正确主张得到实施时,情绪格外高涨,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他率领地方工作团的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走得分外舒畅。他告诉战士们,这是毛泽东规划的路,像我们老家苏北平原的平坦大道,鼓励每一个红军战士勇敢地走、坚定地走,走出一条通向共产主义的光明大道。这种乐观态度,正是张绩之他们把全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坚定革命理想和信念,坚信正义事业必然胜利的伟大长征精神的具体写照。
30日下午3时左右,张绩之筹粮途中在剑河渡口突然与敌人迎头遭遇,他勇立潮头,高声疾呼,“狭路相逢勇者胜”,自己冒着枪林弹雨,带头冲向敌群,一场短兵相接的厮杀展开了。历经一个多小时的战斗,胜利的曙光即将来临之时,突然一发子弹穿过他的头顶中部,血很快流到面颊、颈部,但他全然不顾,仍然紧握手枪直直地站立着,像指挥战士冲锋一样。在他的英勇行为感召下,战士们一批批地冲向敌群,打退来犯的敌人,一面红旗插上了对面的山顶。但此时的张绩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牺牲时年仅29岁。
万里长征路遥迢,青史长留照古今。根据中央红军在长征中牺牲的团和团级以上干部名录上面记载,其中师级以上干部就有80多人,张绩之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救国救民,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不惜付出一切牺牲的伟大长征精神在他的身上得到充分体现,激励后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勇往直前。采访结束时,王敬群执意亲笔题写:“深切怀念中央苏区老首长张绩之同志”,表达对张绩之的深切缅怀。他还特别深情地追忆道:“包括我在内的许多革命青年,当时从他那里尝到了真理的味道,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从未改变过呀!”★
责任编辑/陈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