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是什么？——基于百年大党显著标志与独特优势的政党类型学分析

王 小 鹏

(四川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207)

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历程中领导人民书写出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最恢宏的史诗，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塑造出人类政治文明史上新型政党文明形态。揭示中国国家发展的内在逻辑，就必须首先了解中国共产党；构建和阐释中国国家发展的宏大叙事，就必须首先构建和解释中国式的政党叙事。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提出，全党要牢记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个根本问题[1]72。本体论“是什么”与实践论“要干什么”是“政党存在论”这一政党叙事元命题的具体表述。“是什么”追问百年大党“在世”之在的逻辑原点，探究百年大党作为共产党何以能始终成为共产党的内在规律。百年大党的本质并不是先天规定的抽象物，而是生成并体现在党的革命性实践过程之中。只有明确中国共产党是什么，百年大党才能在未来保持清醒的主体自觉和强大的主体自为，确保自身“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确保“始终成为坚强领导核心”[2]19-20。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性实践中形成了自身的显著标志和独特优势，基于此，本文基于政党类型学维度，意在从党的显著标志和独特优势视角出发，立体化呈现百年大党的总体特质、全面揭示百年大党的整体优势，进而解答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这一根本问题。

一、政治优势：中国共产党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整体性政党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党的阶级性蕴含着人民性，党性和人民性是高度一致的。1944年9月，毛泽东在中央警备团追悼张思德的会上作了《为人民服务》的讲演，标志着“为人民服务”思想基本形成，他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军队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3]1004。1945年6月，毛泽东在党的七大闭幕词《愚公移山》中指出，要挖掉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这两座山，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3]1102。而后，毛泽东全面阐释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内涵和要求。“信仰人民”“为人民服务”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最高现实伦理、价值归宿和行为动力。2013年12月26日，习近平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讲话强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一切行动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一切政党的根本标志[4]28。他强调全党要始终恪守“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初心、始终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回答了党“为什么人”的根本问题，是对马克思主义人民观的继承和发展，也是对马克思主义政党本质、生存价值的集中凝练和高度提升。为人民服务要坚持人民立场，中国共产党以人民立场为根本政治立场，坚持人民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为人民服务要将人民意愿作为党的奋斗目标，为人民利益而奋斗，代表好、维护好和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为人民服务要坚持正确的权力观，保障人民当家作主，让人民始终成为国家主人和权力主体。为人民服务要坚持群众路线，密切联系群众是中国共产党的最大政治优势，作为长期执政党，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脱离群众。为人民服务要让人民成为党的一切工作的最终评判者，将人民的获得感、满意感作为衡量党的工作得失的标准，并自觉接受人民群众监督。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2]11。党为人民而生、为人民而存、因人民而兴，如果背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党的性质必然发生异变，党必然会丧失执政地位。

中国共产党是代表人民根本利益、为人民服务的整体性政党，与西方代表部分人利益、为资本服务的“部分党”有着本质区别。《决议》强调，中国共产党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1]66。整体性政党在生成逻辑、使命任务、国家中的结构性位置、价值功能等方面与“部分党”完全不同，套用西方政党概念、照搬西方政党政治范式根本难以解释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人民的先锋队，是新型国家的建构者和领导者，是整个国家和社会运行的大脑和中轴；西方资产阶级政党则是在既有民族国家框架下运行的“整体的部分”，是整个国家和社会的零件。党性和人民性高度一致与统一是党的政治性、先进性最根本的标志，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根本政治优势。党是人民表达整体意志和维护根本利益的工具，党代表民意、凝聚民心、集中民智、汇聚民力，进而形成国家发展的强大合力。人民作为历史主体因整体性政党的代表和领导而能始终在场，整体性政党作为坚定政治力量因根植人民而能风华正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而不是以资本为中心，一方面有助于使党超脱外在力量和现实利益的牵绊，保持自身独立性和自主性，另一方面使党超越具体历史的局限性和组织生命的有限性，为跳出历史周期率提供价值指向和现实路径。需要指出，人民不是抽象的虚假概念，而是一个个具体的人的集合，人民内部是有阶层划分的，人民性奠基于党的阶级性之中；为人民服务的整体性政党决不能等同于“全民党”，以所谓的“全民性”来遮蔽甚至消解“阶级性”，必然会使党丧失无产阶级政党的阶级本性和战斗力。

二、理想信念优势：中国共产党是具有远大理想和坚定信念的使命型政党

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以实现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的无产阶级政党，党成立之初就旗帜鲜明地将共产主义作为最高奋斗目标。毛泽东在革命时期就将共产主义灌注并深烙于共产党身上，使党真正成为了“共产主义政党”。1937年5月，毛泽东明确指出党的纲领与三民主义的区别，共产党人决不抛弃其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想，他们将经过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阶段而达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阶段[5]259。在1945年4月所作的《论联合政府》的政治报告中，他进一步强调，共产党人从来不隐瞒自己的政治主张，将中国推进到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这是共产党人确定无疑的将来纲领。邓小平指出，过去我们党无论怎样弱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直有强大的战斗力，因为我们有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6]。共同的理想任何时候都是中国共产党的真正优势。2016年7月1日，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强调，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叫共产党，就是因为从成立之日起我们党就把共产主义确立为远大理想[7]34。背离共产主义方向，放弃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党就会名存实亡，最终将分崩离析。

中国共产党是领导共产主义运动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使命型政党，完全区别于以执政为目标的选举型政党。共产主义从根本上揭示了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存在发展问题，赋予党总体目标图景、全部行为价值和不竭的精神动力。第一，共产主义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是党的根本指导思想，中国共产党立足中国实际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并用不断创新和发展的马克思主义武装全党，通过“理论强党”，使党始终保持着强大的理论优势。第二，共产主义始终贯穿于党生存和发展的各个历史阶段，使党拥有长远发展眼光、宽广视域和强大目标规划能力，这与寻求短期执政效应、缺少长远规划、政策不断变动的政党形成鲜明对比。从中国革命的上下篇、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政治路线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纲领再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任务，最低纲领与最高纲领相统一，科学社会主义与民族复兴的历史使命在共产主义指引下同向同时展开。共产主义导引和贯通党在不同时期的阶段性目标，引领党和国家事业连贯式、接力式、跃进式发展。第三，共产主义是党保持强大凝聚力和战斗力的精神动因。马克思主义政党是信仰结合体而非利益结合体，坚定的理想信念是党团结统一的思想基础，是共产党人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撑。共产主义精神孕育共产党的红色基因，蕴含着超越个体利己思维的集体主义精神，激励一代又一代共产党人不怕牺牲、甘于奉献、奋勇前行，形成共产党人的道德根基和行为逻辑。第四，共产主义有助于党保持忧患意识和谦虚品质。真正以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的使命型政党，必然不会沉醉于历史功绩、迷失于现实状态，必然不会在时代变迁中遗忘过去、改变未来航向。毛泽东在革命胜利前夕就强调，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8]，并提出进京赶考决不当李自成的历史警示。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提出，党面临的“赶考”远未结束[9]。踏上新的赶考之路，习近平号召全党要继续考出好成绩。共产主义催生出党的历史思维与使命自觉，能使党始终不断进取，做好各个时代的答卷。

三、组织优势：中国共产党是具有严密的组织体系的聚合型政党

毛泽东提出要重视党的组织严密性和纯洁性，并在实践中建立了组织上完全巩固的无产阶级政党。1926年3月，毛泽东在《纪念巴黎公社的重要意义》中指出，巴黎公社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没有一个统一的集中的有纪律的党作指挥——我们欲革命成功，必须势力集中行动一致，所以有赖于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党来发号施令[10]35。1945年2月，毛泽东在《时局问题及其他》中强调，中国共产党在组织问题上既区别于资产阶级的政党又区别于小资产阶级政党的原因就在于像共产党这样的严肃性和纪律性，是任何其他阶级的政党所没有的[11]。非常严密的组织是中国共产党拥有不可战胜的力量的深层原因之一。2018年7月，习近平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党是按照马克思主义建党原则建立起来的，形成了包括党的中央组织、地方组织、基层组织在内的严密组织体系，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政党都不具有的强大优势[12]。严密的组织体系是党构建自我、领导国家的组织保障。

中国共产党构建起了“中央-地方-基层”结构合理、功能明确、上下贯通、一体行动的组织体系。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央委员会是党的最高领导机关，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会是党的领导决策核心。党中央代表全党意志，决定党和国家大政方针，具有一锤定音的权威。党的地方组织形成省-市-县三级结构，地方组织在党中央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以保证党中央决策部署落到实处为首要任务。基层组织是党组织肌体的神经末梢，是党的整体意志转化为行动实效的组织依托，是党与人民群众发生关联的直接载体，其战斗堡垒作用的强弱直接影响党的执政基础。就权力关系而言，各级党组织的权威都来自党中央，各级党组织都必须接受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就行为关系而言，党中央的总体意志和制定的路线方针政策，形成了整个党和国家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行动的依据，党中央与所有党组织是决策-执行的关系，因此，中国共产党以党的最高领袖为核心形成结构明晰、层层向内的聚合型组织形态，这种聚合结构使党既区别于“科层组织”，有利于保持组织的灵活性和高效率，又区别于无核心的松散型组织，有效保证组织集中统一。

党的组织优势突出表现为强大的组织动员力、行动力。党通过严密的组织体系将各种分散力量凝聚起来。“一盘散沙”的旧中国之所以能重新焕发出强大整体合力，根本上源于党的组织动员力。正是党将基层社会和民众“组织起来”，形成人民的主体力量，才破解了国家危机、构建起新型国家，新中国才能在短期内完成深刻的社会变革，成为了社会主义国家，改革开放才能取得巨大发展成就。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社会主义制度优势从根本上离不开党的组织领导和组织动员，党的组织运行激发出强大行动力，是“举国体制”有效运转的关键。党的组织优势与组织路线紧密相关，人的因素决定着组织优势的发挥。毛泽东强调，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13]。政治路线的推进离不开组织路线，正确的组织路线能有效保证正确政治路线的落实。党在组织路线中始终坚持任人唯贤的标准和“选”与“举”相结合的方式，选贤任能制打破了单纯“票选制”的局限，将先进分子和优秀人才吸纳到党内，能有效保证党的队伍的先进性。

四、作风优势：中国共产党是注重传承和弘扬优良作风的先锋型政党

中国共产党在建党时期就注重作风建设，创立了党的优良作风和光荣传统。1930年5月，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就提出“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的著名论断，并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是要学习的，但是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5]111-112。1942年，毛泽东在《整顿党的作风》中指出，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3]812。1945年4月，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明确提出，理论和实践这样密切地相结合、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以及有无认真的自我批评是我们共产党人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显著标志[3]1094-1096。改革开放以来，党将党风问题视为关系党生死存亡的问题。胡锦涛进一步指出，党在长期斗争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三大作风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和政治优势[14]。新时代，党明确指出作风问题本质而言是党性问题，必须依靠制度解决党风问题。

以三大作风为重点的优良作风是党探求真理、植根于民、克服缺点、纠正错误进而营造党内正气的有力武器。作风涉及党员思想、工作和生活的态度、倾向，是思想和行为的表征，优良作风具有科学的方法论意义和强大的示范带动作用。理论联系实际是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内在要义。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到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探索再到新的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造，实践与理论的循环递进构成党进行理论创新的基本理路。理论联系实际的内核在于探索和把握规律，目的在于使理论转化为现实改造力，这充分彰显了党追求真理的精神和勇于实干的品格。群众路线是中国共产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是使党区别于精英政党的根本依据。保持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作风是群众路线的内在要求，是落实党的宗旨、保持党群关系血肉相连的根本保障。密切联系群众就是要拜群众为师、倾听群众呼声、集中群众智慧，形成科学主张和办法，然后落实到群众中去，解决群众的实际问题。密切联系群众就是要反对特权主义和官僚主义，强化党员干部的身份自觉，防止党员干部由人民勤务员异变为骑在人民头上的官老爷。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党员个体纠错、提升自我的有力武器。共产党人善于自省、用自我批评的武器克服自身缺点；善于借助外在力量监督自我，听取他人正确批评意见并及时改正错误，容忍不正确的批评并给予引导。

五、纪律优势：中国共产党是依靠纪律

管党治党的纪律严明型政党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就将纪律作为建党必不可少的标准和手段。1922年7月，首部《中国共产党章程》就将纪律作为单独章节，共用9个条款作了明确规定。1928年，工农红军在井冈山的时候，毛泽东提出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随后发展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成为纪律治党、强党的典范。毛泽东提出，共产党的党员与红军成员必须遵守比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1941年9月，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强调，路线是“王道”，纪律是“霸道”，这两者都不可少[15]。新时代，党将纪律建设作为全面从严治党的治本之策，更加突出纪律在治党中的作用。2013年1月，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二次全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我们党是靠革命理想和铁的纪律组织起来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纪律严明是党的光荣传统和独特优势[4]386。纪律严明是党的政治优势得以彰显的底线保障。

党的纪律是维护党的团结统一、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根本保证。中国共产党不仅依靠理想信念引导和规范党员行为，而且依靠严明的纪律惩戒党员违纪行为，以德治党和依规治党相结合形成管党治党的基本依据。党的纪律以党的意志为内核、以协调关系为重点、以严为特征、以惩戒为手段，促使党的组织运行和党员行为符合应有标准。首先，党的纪律承载着党的政治属性和政治要求，有利于增强党的政治性。以严明的纪律强化党中央权威、约束党员非党性行为，使党员与中央保持一致，有利于党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的落实，同时，党纪要求党员对党忠诚、抵制圈子文化和反对派性，能有效防范权力斗争可能引起的党内分裂危险。其次，党的性质和宗旨决定对党员的要求应严于一般民众，决定党纪严于国法。在法律之前架起党纪“高压线”，党纪和国法无缝衔接，既体现和保持党的先进性，又能有力推动依法治国的落实。再次，党纪发挥着惩戒与教育双重功能，能清除党内腐化分子、挽救处于“灰色地带”的党员干部、教育全体党员，实现党的自我净化。最后，党纪是制度治党的有力支撑。党的十九大将纪律建设作为党的建设布局之一，突出纪律的底线作用，严明纪律有助于从根本上维护党章以及其他党内法规制度的权威。

六、制度优势：中国共产党是坚持民主与集中辩证统一的强民主强集中型政党

中国共产党以民主集中制作为建党原则和根本制度。1927年6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修正章程决案》指出，党部的指导原则为民主集中制[16]，从而首次将民主集中制写入党章。毛泽东深刻阐明了民主与集中的辩证关系、揭示了民主集中制的本质和内涵并且奠定了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制度框架。他指出，民主集中制是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民主集中制是很高程度的民主和很高程度的集中这两个带着矛盾性的东西的统一；党内生活要民主化，党要有力量，就必须依靠实行民主集中制去发动全党积极性。邓小平进一步强化了民主集中制的制度定位，民主集中制是党和国家的最根本的制度，也是我们传统的制度[17]。2012年6月，习近平在全国创先争优表彰大会上指出，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的根本组织制度和领导制度，它正确规范了党内政治生活、处理党内关系的基本准则，是反映、体现全党同志和全国人民利益与愿望，保证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正确制定和执行的科学的合理的有效率的制度。因此，这是我们党最大的制度优势[18]。2018年12月，他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的民主生活会上进一步强调，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的根本组织原则和领导制度，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标志[19]。

民主集中制是全党统一意志、行动一致的根本制度保障，是激发管党治党实际效能、形成党的领导行为实效的根本制度动因。民主集中制坚持高度民主与高度集中辩证统一，贯穿于党的组织结构及其运行过程之中。中国共产党将党内民主视为党的生命，坚持党的代表大会制度，保障党员的权利，充分调动党员积极性主动性；在高度民主基础上坚持高度集中原则，集中全党智慧，形成党的整体意志；全党整体意志依托于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坚持以党的最高领袖为核心的集体领导制度；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坚决维护党的最高领袖在党中央、全党的核心地位；执行过程中坚持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党的各级组织和党员必须立足具体实际、坚决落实党中央的决策部署。高度民主与高度集中辩证统一，在决策层面，能够有效汇聚集体意愿、集体智慧，做到科学决策、民主决策和依法决策，避免个人意志凌驾于组织之上；在执行环节，有利于打破分散主义、本位主义，凝聚起强大的合力，避免议而不决、决而不行、行而不果。因此，民主集中制催生巨大向心力“使全党能够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保持思想统一和步调一致，集中力量办大事、办好事，既使党区别于内斗不止、纷争不断的碎片化政党，又使党区别于民主失真、政治极化的极权主义政党。

七、革命优势：中国共产党是拥有自我革命精神的内力塑造型政党

中国共产党首先是革命党，而后才是执政党。共产党人是革命者，应始终保持和发扬革命精神。2016年7月1日，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出党的“自我革命”，他强调，全党要以自我革命的政治勇气，着力解决党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不断增强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7]43。2017年2月，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发表讲话，指出勇于自我革命，是我们党最鲜明的品格，也是我们党最大的优势[20]589。他告诫全党，必须解决好如何始终保持党的革命精神这一重大课题。2019年1月，习近平强调，在进行社会革命的同时不断进行自我革命，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政党最显著的标志，也是我们党不断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的关键所在[21]。《决议》进一步明确，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1]70。以社会革命引导自我革命、以自我革命支撑社会革命，在革命中推动中国社会主义持续发展、保持党的生机活力，是中国共产党独特的生存逻辑。

共产主义运动的批判性与革命性、中国社会主义生成发展的历史逻辑、中国社会的现实政治力量结构以及先锋队政党的生成逻辑决定中国共产党是内力塑造型政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社会主义的领导核心，“打铁必须自身硬”，“党自身硬”是中国社会持续发展的前提条件和根本支撑。作为世界第一大政党，作为社会主义中国唯一执政主体，没有什么外力能够打倒中国共产党，能够打倒中国共产党的只有党自身。百年大党最大“敌人”永远都是自己。因此，只有进行内力塑造，以自我革命精神锤炼锻造自身，党才不会被自身所打倒。党的自我革命品格离不开党的代表性，党之所以有自我革命的勇气，是因为党完全代表的是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自我革命的目的在于祛除腐蚀党的肌体健康的有害物质、清除阻碍党前进的不利因素。自我革命的关键在于保持自我革命的精神。党执政时间越长、创造的成就越大、得到的赞美越多，就越容易陷入安于现状、自我迷失的状态，自我革命精神能使党保持愈大愈惧、愈强愈恐的态度自觉以及永不停歇的行为自觉。自我革命意味着党依靠自我进行纠错，中国共产党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不犯错误，而是能敢于承认并善于纠正自身错误。自我革命具有鲜明的问题导向，自我革命就是正视问题、解决问题，拿起手术刀革除自身病症，严肃惩处党内腐化分子、坚决破除体制机制弊端、有力铲除党内利益集团。自我革命还意味着党要不断学习和创新，提升领导水平和执政本领。

作为内力塑造型政党，中国共产党展现出与其他政党完全不同的主体优势。其一，党的自身特质以及党对外界的感知与回应催生出持续稳定的内在动力，这种内力不同于西方政党凭借“党际竞争”所获的外力。唯一政党执政的体制被西方认为是排他的、缺少活力的、不稳定的，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现实却超越了这种理论预设。西方政党理论难以解释中国共产党的内生动力，而这种内生动力则是中国共产党保持稳定性、开放性的关键。其二，党在自我革命的实践辩证运动中既保全自我又与时俱进，自我革命带来的良性应变能有效防止党的组织衰变，这是西方改良主义政党无法企及的。其三，自我革命开创权力监督的新路，有助于破解自我监督这一治理难题。能否对权力进行有效监督是党面临的最大挑战，自我革命突出党内监督的决定性作用，不仅通过强有力的价值“灌输”确立党员干部正确的权力观，而且构建纪律监督、监察监督、派驻监督、巡视监督的权力监督格局，同时坚持依法治党与执法治国协同推进、党内监督与国家监察一体落实、党内监督与其他监督有机贯通，形成对权力的有效监督体系。党的自我监督与西方政党的“异体监督”具有不同的监督逻辑和治理效能，“异体监督”在金钱政治主导下并不能有效解决权力腐化的问题。以党的自我监督为牵引，党已经探索出长期执政条件下进行权力监督、有效防止公权力异化的道路，并在不断坚持和完善这条道路。毛泽东指出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民主新路。习近平强调，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我们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22]。内力塑造型政党在“内力为主、内外联动”的过程中保持着强大主体能动性，为党和人民事业注入持久动力。

八、党内政治生活优势：中国共产党是坚持严格的党内政治生活的马克思主义政党

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缔造新型革命政党的过程中就奠定了党内生活的本质属性、根本原则，并探索出党内生活的基本规范和基本方式。1929年12月，毛泽东在《古田会议决议》中指出教育党员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10]84，强调要通过党内生活纠正错误思想。1954年2月，党的七届四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明确指出“党的团结是党的生命”的论断[23]。毛泽东强调要以“团结-批评-团结”的方式处理党内矛盾。改革开放以来，党注重从制度层面保障党内政治生活，将党内政治生活提升到关乎党的团结统一、生死存亡的高度。2016年6月，习近平强调，我们党九十五年的奋斗历程充分表明，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健康洁净的党内政治生态，是党的优良作风的生成土壤，是党的旺盛生机的动力源泉，是保持党的先进性纯洁性、提高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的重要条件，是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完成历史使命的有力保障，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非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鲜明标志[24]42。2016年10月，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明确指出，开展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和政治优势[20]418。

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在管党治党中发挥着基础性、关键性作用。中国共产党不是在真空中执政，外在环境和执政的不良惯性会腐蚀党内政治生活。以严格的党内政治生活强化和保持党的政治属性、弘扬先进政治文化、净化政治生态，是党保持整体性、独立性和战斗力的基础工程。党内政治生活是个体思想行为塑造、组织运行的现实场域与实践空间。第一，严格党内政治生活是解决党内矛盾和问题的“金钥匙”。严格党内政治生活意味着思想改造、优化作风、严明纪律、执行制度等同时展开、同向共力，会产生协同高效的治党效能。第二，严格党内政治生活是锤炼党员党性的“熔炉”。党员作为个体所具有的阶层烙印、社会角色、价值意识、行为习惯与党作为整体所具有的政治性可能会存在着矛盾，违反党性的个性必然会损害党的政治性，如个人主义对集体主义的消解、独断专行对党内民主的破坏、派别活动对集中统一的阻挠、自由主义对党规党纪的践踏、“四风”问题对优良作风的腐蚀等，严格党内政治生活就是要通过基本规范使党员认同、服从全党，成为有党性的合格党员。第三，严格党内政治生活能实现党内大气候和个人作风的小气候有机统一，有助于优良作风的生成和传承。第四，严格党内政治生活是保证党内关系正常化和纯洁化、营造风清气正党内政治生态的“净化器”。封建官僚文化的遗毒、现代官僚制催生的官场文化和市场经济下商品交易原则三者相互交织，会扭曲党内关系、污染政治生态、消解党内生活的政治性。如何防止执政者被政权所异化、防止党内关系被权力和资本所侵蚀，是党必须思考和着力破解的重大实践课题。严格党内政治生活，其实践价值正是在于恢复和强化党内生活的政治性时代性原则性战斗性、营造优良的政治生态并且增强党的免疫力和战斗力。

九、结 语

百年大党在革命性实践中创造出极具生命力的新型政党样本、孕育出最具独创性的政党类型。将以上八个方面的显著标志和独特优势有机统一，从根本性质、意识形态、组织形态、外在形象、纪律要求、制度规范、塑造动力、党内关系运行等立体化地构成百年大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成为中国共产党是什么的现实显现。基于政党类型学总结百年大党显著标志和独特优势，不仅为党的自我认知提供了客观全面的维度，同时也为党的自我塑造提供了全面的行动意义，因此，要在实践中辩证地理解百年大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一方面，要处理好整体性和个体性的关系，党在整体上展现出总体特质和主体优势，但不能忽视现实中党内存在的弱化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个体现象，如宗旨意识淡漠、理想信念动摇甚至丧失、基层组织弱化、不良风气蔓延、纪律松散、民主不够、集中不足、制度空置、腐败问题、党内生活政治性不强等，这些问题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程度的表现，一定程度上会遮蔽甚至侵蚀党的特质和优势。另一方面，个体现象会引发一定的量变，就需要把握好量变与质变的关系。个体现象的存在并不能否定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但个体现象的扩展和蔓延如果超过一定的度，势必会引发质变，导致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的丧失。因此，要敢于承认党内存在的侵蚀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的个体现象，防止个体的量变的积累引发党的性质的异变。更进一步而言，百年大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并不会一劳永逸地存在，党应以高度的主体自觉来审视自我、塑造自我，处理好有限性和持续性的关系，在时间的推移中超越党员个体生命的有限性，延存和强化党的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

中国共产党不是口号党，而是坚持理论与实践辩证统一的行动党。言行不一、名不副实的政党必然会被所代表的阶级或集团所抛弃。中国共产党性质的保全与显现、总体特质和整体优势的强化与彰显，从根本上而言是实践问题。党的显著标志和独特优势生成于实践、保全于实践、彰显于实践、发展于实践，只有在社会革命尤其是在党的建设批判性革命性的实践过程中，中国共产党才能始终保持自身的主体性、自主性和同一性。党自身的主体性塑造决定中国新型社会形态的前途命运[25]。新的百年，百年大党要进一步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真正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政党，推动中国社会主义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