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馆》到《哗变》

2022-03-02 08:10
清明 2022年2期
关键词:茶馆老舍话剧

话剧是“舶来品”,从日本那边过来的。在中国,话剧的历史并不长,也就一百来年。话剧是从“文明戏”一步步演变过来,这一点,文学史、戏剧史上都有详尽的描述,在此不赘。

话剧属于文学。或者说,我们习惯中的文学这个概念,包含话剧。诺贝尔文学奖有一些作家就是话剧作家,比如萧伯纳、尤金·奥尼尔、贝克特等。萨特也写过几部话剧,如《死无葬身之地》。话剧与戏曲比较,话剧是具有世界性的,戏曲还只是我们的“国粹”,尽管在世界上很受欢迎,但并不具备世界性。所以,话剧的作者地位高于戏曲的作者——今天谈《茶馆》,你会首先想到作者老舍,谈《雷雨》,你会想到曹禺,但我要是跟你们谈戏曲的话,问《霸王别姬》谁写的?《赵氏孤儿》谁写的?估计在座的基本上没有人会知道。大家首先想到的是谁唱的,想到“梅老板”和“马老板”。戏曲更看重演员的唱腔和表演,从前老辈子看戏叫“听戏”——就是听角儿的几段唱嘛,好这一口,从前所谓戏曲的编剧,其实是为角儿写本子的,完全依着角儿的唱来写。即使发展到今天,这个格局其实没有根本改变。这不是贬低戏曲的作者,而是艺术形式使然。

共同的一点,无论是话剧还是戏曲,都是舞台艺术。因此,都会产生舞台导致的仪式感甚至是宗教感。后来出现的“小剧场”话剧,一定程度上破除了这个,演员与观众之间没有距离的交流甚至互动,营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产生共鸣。小剧场戏剧最早产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欧洲,最初是西方戏剧反商业化的一种实验和探索的产物。这个尝试很快在国际上取得了成功。中国小剧场话剧的开端是在1982年,北京人艺导演林兆华第一次将小剧场话剧《绝对信号》搬上了首都的戏剧舞台,这个戏的编剧是高行健,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也是华人中的首位。

今天跟大家谈两部话剧——《茶馆》和《哗变》,一中一美。前几天,学院已经安排了录像观摩,大家也做了些功课,现在我来讲,其实也是一次交流。我先谈一下《茶馆》的创作背景。

《茶馆》的写作时间,是1956年底到1957年初。1957年在当代中国历史上是一个不容忘记的年头,前后都有不该发生的事情。顺便说一句,本人就是那一年出生的。有人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老舍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但是,他也不敢违背当时的政治气候,比较自由地去表达自己的观点。正是在这样的心理矛盾下,他绕开了“当前”,转身面对过去,这才写出了《茶馆》。这种说法好像还比较流行,但是很遗憾,这并非事实。

老舍写《茶馆》的最初动意,还是想要配合时政形势。差不多酝酿了两年,直到1956年动笔写了一部四幕六场话剧《秦氏三兄弟》——这便是《茶馆》的前身。该剧描写的是秦氏三兄弟从戊戌政变、辛亥革命、北伐战争、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四个历史时期的经历。老舍把这部话剧拿到北京人艺,当时的院长是曹禺、总导演是焦菊隐。老舍喜欢把剧本读给大家听,以便征求意见。曹禺很兴奋,尤其对第一幕赞赏有加——“是古今中外剧作中罕见的第一幕”。但是大家共同的感觉,后几幕弱了,和第一幕差距很大,也不协调。于是,作为总导演的焦菊隐给出了建议,他认为,最精彩的是第一幕第2场发生在一家旧茶馆里的戏,建议老舍以这场戏作基础,并立足于这个茶馆来展开,成为一部多幕话剧。通过茶馆反映出几十年中国社会的变迁。同时焦菊隱认为,剧名就叫《茶馆》。这次征求意见会,是一个转折。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曹禺、焦菊隐等人点亮了后来老舍“茶馆”里的第一盏灯。老舍先生显然是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三个月便交出了新剧本的初稿,正式更名《茶馆》。这部戏,用老舍的话来说,主题是“葬送三个时代”——大清帝国、军阀混战的北洋政府、国民党统治下的中华民国。老舍后来有一篇创作谈,他这样写道:

茶馆是三教九流会面之处,可以容纳各色人物,一个大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这出戏虽只有三幕,可是写了五十来年的变迁。在这些变迁里,没法子躲开政治问题。可是,我不熟悉政治舞台上的高官大人,没法子描写他们的促进或促退。我也不十分懂政治。我只认识一些小人物。这些人物是经常下茶馆的。那么,我要是把他们集合到一个茶馆里,用他们生活上的变迁反映社会的变迁,不就侧面地透露出一些政治消息吗?

现在看这段话,给我的印象是,老舍是很懂得政治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回避和调整,夹缝中走出一条路,才回归到了创作的本源,诞生了一部不朽的《茶馆》,所以我认为,《茶馆》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1958年北京人艺首次排演《茶馆》。演了49场,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但是争议也随之而起,一度还很激烈。毕竟,这是罕见的,也是新鲜的。后来,周恩来总理看过《茶馆》,表示十分满意。认为从政治上看,《茶馆》是个好教材,它能让青年们知道旧社会是多么可怕。从艺术上看,这是个了不起的作品,他尤其喜欢第一幕。这个调子定下来,《茶馆》便“正常营业”了,但还是扛不住后来的那场浩劫,老舍先生也在“文革”中蒙冤自沉太平湖。虽然历经风雨,《茶馆》一直雄踞在中国话剧之巅。

《茶馆》三幕戏写了三个时代,五十年的光阴,大小有七十几个人物。首先,从结构上看,三幕戏一个场景,场景随时代变迁而有改变,但大的格局还在。在这个场景里活动的还是那些人物,从年轻到中年再到老年。这种结构,有人称作“冰糖葫芦”——以一个老裕泰茶馆为主干,将一些人物串上。但也有认为是人物画廊式的,借一座茶馆来展现世事沧桑。在《茶馆》诞生的年代,中国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结构的话剧。它改变了过去一贯的那种“三一律”的结构,是首创。其次,《茶馆》运用地道的北京话来写,是典型的“京派话剧”,展现了北京的风土人情,有风俗画的味道。北京话不等于普通话,更不是台词。某种意义上,一部话剧的灵魂就是台词。我这么说或许有点偏激,算是一家之言吧。关于话剧台词,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判断,其语言状态即是在书面语和口语之间,而且是话里有话,也就是潜台词必须丰富。还有,必须符合人物身份,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种状态很不容易拿捏,但老舍的台词是写得相当好的。

有了好的剧本就有了好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才有导演的二度创作、演员的三度创作。这里,主要谈一下导演的二度创作。焦菊隐毕生致力于“话剧民族化”,要创出一个“中国学派”,这种美学追求便自然注入到了《茶馆》。北京人艺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这一点,和中央实验话剧院、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截然不同(这两个团体现在已经合并为中国国家话剧院)。为此焦先生跑遍了北京的茶馆,他甚至要求美工做出一个茶馆的舞台模型,桌椅怎么摆放?人物怎么活动?等这些都了如指掌,这才开始排练。

第一幕,人物出场的处理。几十个人物的出场调度,显示出导演的匠心。戏曲里有“九龙口”亮相一说。这里,茶馆的大门,就是“九龙口”。大幕拉开,茶馆里以及附近街道边的喧闹声哗然一片,剧中有些人物已经在喝茶了,王利发四下应酬。有的人物正在陆续出场,每个人物都从这道门里进来,都是带戏上场,姿态各异,一下就凸显了这个人物。这里,气氛的热闹与人物对话的“安静”,是一个对比。只要人物一对话,环境自然就安顿下来。然后就有了几个回合。一动一静,王利发在其中穿插周旋,形成了戏的节奏。几组人物的交锋,构成了戏剧冲突。第一幕里几次人物交锋——

二德子与常四爷,加上马五爷;

常四爷和秦二爷,王利发左右照顾;

庞太监、刘麻子、秦二爷;

常四爷和吴祥子、宋恩子之间。

这些人物之间的冲突不仅推进了剧情,也塑造了人物。在这方面,剧本提供了很好的基础,前面说了,老舍的台词写得好,都是贴着人物性格的,十分准确,也相当传神。比如秦二爷与常四爷围绕给卖女儿的一对乡下母女“两碗面”,秦说“轰出去”,常却让李三“带她们到外面去吃”。你来我往,看似随口几句却暗藏机锋,成了人物冲突的“基座”。通过第一幕的人物台词,可以说所有的人物性格都显现而出,王利发的世故圆通,常四爷的豪爽耿直,秦二爷的踌躇满志,刘麻子的狡诈,庞太监的淫威,松二爷的胆怯与懦弱,等等,都出来了。

第一幕中“戏核”是“卖闺女”,刘麻子撮合康六卖女儿给庞太监当老婆。在这之前,那对乡下母女其实只是铺垫,说明饥荒之年,北京城外乡下这种事并非少见。除此之外,这个设计还有三层意思:一是作为常四爷和秦二爷之间冲突的导火索,二人的性情不同,救国理念也不同;二是为了刻画王利发这个人物的世故圆滑、左右逢源;三是埋下伏笔与祸根——“大清国要完”。这是“一石三鸟”,但主要是为戏核作铺垫。

《茶馆》的结构是跳跃式的,不是贯穿式的,所以每一幕都有自身的发展,每一幕都有高潮。第一幕的高潮在哪里?就是从庞太监上场开始,先是在门口和秦二爷的一番舌战,再转到与刘麻子谈论买卖,一眼就让女孩康顺子吓晕过去,庞太监也吓得一哆嗦。

戏的发条完全拧紧了。四下静寂,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一声“将!你完了!”

这显然是一语双关,大清国完了,将被埋葬!这里最大的亮点,是让两个茶客——“龙套”来点睛,而非戏中的主角。我不知道老舍先生为什么这么安排,但确实很高级,我觉得至少有这样一层意味——大清的覆灭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是不可抗拒的历史规律。

焦先生吸取了中国传统戏曲的某些东西。如庞太监与秦二爷之间的那种冷笑道别,带有一点韵白的味道。还有,让崔三爷的祈祷走到舞台正中,强调一种对称的感觉。这在后来他排《蔡文姬》时,更加明显了。焦先生一生都想创立一个话剧的“中国学派”,他追求的就是要把中国戏曲的一些营养吸收到话剧中去。戏曲的表演带有虚拟性,比如“以鞭代马”。焦先生认为鞭还是鞭,马是藏在空气中。程式化是戏曲表演最为集中的概括,成为戏曲美学的一个特征。上世纪八十年代谢添拍《茶馆》的电影,用的还是北京人艺的原班人马,同时也维护了焦菊隐的导演风格,完全是中国传统绘画的样式,比如讲究画面的对称性。

1999年,北京人艺宣布由林兆华重排《茶馆》。其时我在北京,有幸看了首场演出。说实话,我很失望,因为这根本就算不上重排,而是地地道道的复排,除了那场景有点改变,其他的,比如人物的调度、演员的表演等,无一不是模仿。为此,我专门写了一篇文章《重排〈茶馆〉之我见》,发表在《读书》杂志上,在此就不再提及。

接下来,我们再谈另一部外国的话剧《哗变》。

《哗变》是1988年中美建交10周年纪念,在时任美国驻华大使洛德夫人包柏漪女士的大力协助下,得以引进。包柏漪祖籍浙江宁波,父亲包新第毕业于上海交大,是位工程师;母亲方婉华出生于安徽桐城的名门望族。抗日战争结束后,包家移居美国。1960年,她在马萨诸塞州的塔夫特大学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攻读硕士学位,与同班同学温斯顿·洛德相爱,几年后结为伉俪。这个剧本是根据小说家赫尔曼·沃克小说《凯恩号哗变》改编的。小说在1952年就获得了普利策奖。作为小说家的赫尔曼·沃克,主要作品都是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如著名的《战争风云》和《战争与回忆》,這与作者本人经历有关——二战期间,沃克在太平洋驱逐扫雷舰“南方人号”上服役,写出了一批小说,最著名的就是《凯恩号哗变》。沃克属于“垮掉的一代”作家,这些作家的共同点都是用小说赞美反叛,同时也对人性、道德进行拷问。按照人艺的演出本,《哗变》的编剧就是赫尔曼·沃克本人,剧本的中译者是英若诚先生。包柏漪请来了美国电影学院院长查尔斯·赫斯顿亲自执导。这部戏中方没有导演,副导演是任鸣。任鸣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有过一次合作,就是2003年的小剧场话剧《合同婚姻》,我编剧,任鸣导演,由吴刚、王茜华、史兰芽等主演。这个戏在北京反响挺好,每年都在演。

《哗变》是两幕话剧,也可以说是两幕加一个尾声。第一幕《起诉》,第二幕《辩护》,同一个场景,就是军事法庭。尾声则是在酒店的酒吧里。这样的结构好像不多见。

《哗变》是一个“犯忌的戏”——北京人艺的朱旭先生好像这么说过。为什么?第一,没有女主角,甚至连一个女龙套都没有。这是一出“和尚戏”。第二,没有调度,演员基本上被“捆”在那把椅子上,没有丰富的动作,仿佛是在出庭或者开会。这种感觉让我想起相声。相声就是站着不动的说的艺术。这种情势,自然就给导演出了难题。怎样让一场审判成为一出戏?看这出戏,你会感觉到导演在处理上是动了脑筋的。比如,让律师格林渥和检察官查理作为两组不动的人物之间的穿插与连接;每个人物的出场由于身份、性格的不同,所以台词风格、表演风格都迥然不同。这些,形成了节奏,你不会感到沉闷。相反,一旦脱离法庭的约束,你还不适应了。艺术上有相辅相成,但也有相反相成。把一个因素推到了极致,就有可能出现新的可能性。《哗变》正是这样的戏。

话剧这种艺术形式的本性在这样的氛围里就得到了一种强调。那就是——依靠台词的魅力建筑起来的思想性。台词是为思想服务的。那么,这个戏究竟要表达什么?凯恩号哗变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1944年12月18日,美国海军的一艘扫雷舰“凯恩号”在南太平洋遭遇罕见的10—12级台风,引起了哗变。这个事件后来被搬上了银幕,由著名的演员马龙·白兰度主演大副玛瑞克。但话剧则是另样的剪裁,对那次哗变,舞台毫无展现,只是通过人物台词进行陈述,赫尔曼·沃克实际上写的是“哗变之后”,写对哗变者玛瑞克的审判,因此是一个法庭戏。

从结构上看,这里出现了三个被告——先是玛瑞克,接着莫名其妙地指向了奎格舰长,最后出人意料的指向了基弗。

第一幕,争论的焦点是玛瑞克的行为究竟是属于哗变还是属于英勇——这是一个两极状态,哗变就是犯罪,要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和惩罚;英勇就是英雄,会受到表彰。但是在几个证人出庭后,大家感到左右为难。因为船无论向北还是向南,目的都是脱险,为了“凯恩号”的安全。律师采取的手段方式是“旁敲侧击”,围绕舰长奎格的精神病情来展开——有病还是无病?正常还是异常?这实际上是不可能有结论的争执,但却是下一场的铺垫。同时,这里设置了一些悬念,最主要的是“黄色燃料”。这个谜底,第一幕没有展开。第一幕里,被告玛瑞克和律师的格林渥戏份不重,占据舞台核心的是检察官查理和舰长奎格。

第二幕,随着一些小事件的揭露,我们感到被告正在易人——由玛瑞克转变到了船长奎格。这里,律师格林渥采取的方式是以小击大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致使奎格当庭出丑,自相矛盾,最后灰溜溜地退场,意味着律师的胜诉,这场审判以原告成为被告而结束。这是一种颠覆,却还不是最后的顛覆。一般功力的作者写到这个程度可能就收了,发展不下去了。但是赫尔曼没有这样做。

尾声即第三阶段,是出人意料的。律师格林渥在基弗的生日宴会、实际上也是这些少壮派的庆功会上,同时庆贺基弗新书《人海啊,人海》出版。喝得酩酊大醉的格林渥突然指责为其辩护的玛瑞克有罪,同时第一次指认了真正的被告——就是第三个被告基弗。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已经不是一场法律的审判了,而是道德的审判,良心的审判。在法律上,一个人——玛瑞克和基弗,可能是无罪的,但不等于他能逃脱良心的谴责与审判。同时,律师格林渥对“宰了奎格”表示了深深的忏悔。戏到了这里,深度就出来了。第一,由法律程序转向了道德良心;第二,由一宗哗变案转向了对保卫祖国、母亲的军人的尊重,对来之不易的和平的尊重。在这里,律师格林渥实际上也在审判自己。这是“哗变”之后的“哗变”。

这个戏在艺术上最大的魅力在于悖论,在于成功地运用了悖论与诡辩。

何为悖论?就是某些道理、某些观点按常规不能解释的,在具体的情况下可以解释。一般看起来是悖逆的、悖谬的,但却在特定的语境下显示出了非凡的意义。诡辩指的是表面上或者形式上采取了正确的推理手段,尽管逻辑上也可以自洽,但是却背离了事实真相和道德良心。

《哗变》的诡辩与悖论在于几个方面——

第一,把一个真正的哗变者解释为英雄,因为动机与后果都是好的。

第二,把原告,一个维护海军尊严的舰长不知不觉地演变成了被告,因为他当时可能就是犯病了,慌乱了,可是并没有人科学证明这一点,结果被他自己加以证明了。

第三,把法律的尊严置于道德良心之下。一个人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却逃不过道德的审判;一个人有罪,但在道德上却受到尊敬。也就是说,至高无上的并非法律,而是人类的良心。

(本文系根据作者在安徽大学艺术学院的演讲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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