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珊
小学时的一堂美术课上,老師摆了一个杨桃在讲台上让同学们写生。同学们画的都是近似于锥体的立体图形,而坐在第一排的我却直接画了一个大五角星。老师拿起我的画向全班展示时,他们都笑了,老师也笑了。我不服气地说,我看到的就是一个五角星。老师笑得更灿烂了,她成功地引入了关于不同视角的话题。
时隔多年,我忽然有所感悟,我们每个人都坐在不同的位置——这并无好坏之分;老师随手放的杨桃——也并非有意放在哪个位置。而就在她放下杨桃让我们看的瞬间,我们中有的人就注定只会看到平面的五角星,看不到立体的世界。
相同的世界,我们眼中客观看到的,却生来就不同——超然如庄子也承认这一点。北冥的鲲鹏,它迁徙的范围就在北冥和南冥之间,振翅一飞,则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而斥鴳生在杂草中,飞行不过数仞而下,完全没看过广大的世界。它疑惑地问:“彼且奚适也?”
这样说来,假使我们不幸生于斥鴳之群,不幸有盲、聋之疾,看到的世界就注定单调局限?而倘若有幸生于北冥,有幸翱翔天空,那我们看到的世界就注定广阔无垠?
造物主是伟大的,它给了我们两只眼睛——一只眼睛向外看,看到客观的世界;另一只眼睛向内看,看到主观的内心。客观的世界是不可控的,但主观的内心可以无垠广阔。庄子早就领悟这一点,他借连叔之口说:“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换言之,岂是客观的世界才有北冥这样广阔的境地,主观内心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汾水之阳,有姑射之山。
缥缥缈缈姑射山,神仙居住在山间。乘云飞腾在空中,驾飞龙,游遍南北西东。这样的内心世界,比客观世界更广袤——大鹏迁徙,也要等“海运”,所以它“犹有所待者也”;而姑射仙子却能自己驾着飞龙,“游乎四海之外”,做到了真正的逍遥。
那么,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姑射之山?这姑射之山,是否只是不幸之人用来平衡心态、摆脱现实的幻想?
庄子笑而不答,他正闲散地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看到白鲦在水中游来游去,他便觉得它们“出游从容”,真快乐啊。鱼真的快乐吗?哲学家惠子已经做出了明确论证:“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在庄子眼中,他却真的看到了快乐的白鲦鱼,“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为何?千年之后辛弃疾做出回答:“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换言之,我看即看我。庄子看到的白鲦鱼,即是他眼中快乐的自己。
睁开我们的第二只眼,看向自己的内心,你会看到一个世界,可以比大鹏的遨游更广阔,也可以比斥鴳的蓬蒿更细微。当你不断地涵养智慧与情怀,这个世界会更清晰地呈现在你的面前。你会看见其中有一座妩媚的山,有一个人住在其中。
这个人就是我们自己。看啊,我们生活的世界!
‖四川省七中育才学校水井坊校区初中组‖指导教师:詹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