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物质故乡到精神家园

2022-02-26 11:15田晨
延河 2022年2期
关键词:洪湖哨兵诗人

田晨

从诗集《江湖志》到《清水堡》,从《蓑羽鹤》再到《在自然这边》,哨兵的写作是围绕着洪湖的一种连续性书写。洪湖是诗人的故乡,其历史传统和风物人情作为对象性事物,触发了诗人的想象,而对于家乡人事与风物独特的感悟和理解孵化为新鲜的语言资源,传达出诗人的心境与情怀。《江湖志》如其名,哨兵着力描写充满神性与诗性的自然江湖,讲述洪湖渔民们的故事;而《清水堡》作为《江湖志》的延伸,在描写故乡一江一湖自然风物的基础上,将自我个性更多地投射在创作中,表现出丰富的人生哲思;《蓑羽鹤》是在对前两部诗集综合之中的补充和升华,因而呈现出更加开阔之境;《在自然这边》则是从自然诗学角度重新打量洪湖,在破解乡愁中靠近现代性席卷下的传统生态之美。在诗人眼中,一个小小的洪湖能够折射出整个世界,他正是站在这个原点,打开了对生命、世界的理解、感悟之窗,从而完成诗人身份的确认,并将洪湖一步步构建为广阔而开放的精神空间,实现诗人语言和思想的更大自由。

從哨兵的写作中,可以看出他诗歌的属性:他是始终愿意亲近自然的,并乐于在自然中发现与人世间相似的规律和普遍意义。而诗人同时也得到了自然万物的滋养,领受来自这些“草木鸟兽”的诗意。他熟知家乡的各种动物和植物,关注每一种花鸟虫兽。特别是他笔下的众鸟,每一种都具有人格、个性,诗人观察它们的行动、习性,犹如体察世事人情,在他眼中,洪湖的生灵世界与人类世界相仿,因而得以通过它们传情言志——把争抢田螺和占领地盘当作终极意义的东方白鹳,为觅食而不顾弄脏七彩翎的紫水鸡……暗讽着人类的自私与贪婪——为了所谓的利益放弃信仰、不择手段。但也有冰清高洁的鸟儿形象与之对比:来自贝加尔湖的白鹳,飞越过澳洲的鹈鹕……“每一只鸟儿,都来自世界/却不沾染泥尘。高贵、超然/闲适,多像那些友人”(《雪》),诗人所见那些高贵、超然而闲适的鸟儿,喻指的是散落在世界各地却与诗人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友人,同时借以表达的也是自己追求淡泊宁静的内心志向。而独立于众鸟之外的蓑羽鹤,更是投射了诗人的内在情感,“支起长腿/洗翅膀/蓑羽鹤打开乐谱架,却拒绝加入/合唱团/驾船路过阳柴岛,我在洪湖遇见过她们/终身的一夫一妻,比我更懂爱/这个世界”(《蓑羽鹤》)。这种候鸟独立不附庸,浪漫而专情,正是哨兵心绪的体现,作为诗集的题目,蓑羽鹤更是诗人自我形象的凸显。

将情感和志向注入对象性事物的想象之中,这本身就是一种诗人的特质,而哨兵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将洪湖构建为属于自己的象征性世界,由此在其自然风物静默而恒久的常态中,敏感地洞见人生和世界的真实。正如评论家刘波所言:“诗人的想象有多大?他可以在洪湖的一滴水中闪转腾挪,也可越过那片水域,进入宇宙的洪荒,寻找终极之美,这才是自然恩赐的杰作。”诗人是如何从洪湖的一隅一地进入广袤世界之中的呢?且看这首——“昨夜霜打清水堡细如粉笔灰/透过舱,我望见薄雾/还有虚无,抹平了浮萍/船帮和洪湖。就像/值日生,擦除黑板上的语词/公式、对世界的定义以及那些/貌似真理的东西后,撒下/痕印”(《霜》)由清水堡落下的一场霜,联想到具有相同特点的粉笔灰,还只是一种停留在表象的比拟,但紧接着,想象继续发酵,粉笔灰作为擦除象征着标准及教育权威的黑板书写后留下的痕迹,霜的意象由此延伸为对于世界固有看法和所谓“真理”的质疑与覆盖。由自然现象到终极拷问,诗人调动了以故土洪湖为原点的生命经验生发特殊的想象和哲思,从而进入更高处的精神领地。

对于生命本质的挖掘,哨兵又是以一个个普通人的命运去表现人生的破碎与飘零,追问生命的意义。评论家王怀昭说:“阅读哨兵的诗歌不难发现,他所构建的诗歌世界充满着各种破碎。这种破碎是成人式的,以至于我们极少可以在诗歌中看到诗人孩子般的天真。”他笔下的那些洪湖人平凡但传奇:洪湖唯一的护鸟人,懂269种鸟语,与众鸟相伴,却二十年不尝人间情爱滋味的张圣元;一心想在洪湖养猪成为真正农民,从而摆脱既定的渔民身份,却终不能如愿的朋友;在湿地保护站,整夜思念亡妻的孤独守湖人;还有被迫远走他乡,只能在梦中呓语怀乡的不知名女人……他们都是属于洪湖的人,烙着洪湖的印记。无论是土著还是移民,他乡或者故土,在命运流离中,都是模糊的概念,都因为曾经或此刻共存、共处的物理空间,相通相连。诗人对于一代洪湖人的命运遭际生发出同情和悲悯,同时,也因为物理空间的相通,感悟到认同和归属,他与洪湖人的命运是紧紧相连的,正因为此,诗人“生命之破碎走向一种内在的完整”,在看透人生的孤独、漂泊与沧桑之后,他在洪湖还拥有最后的一块根据地,以对抗生命的虚无。每一个平凡的个体生命事实上都在面对不平凡的遭际和生活选择,他们都值得被书写,当他们的人生风景也成了诗人蓬勃的生命理想的象征,“于是,洪湖已经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物理空间,或者是地理标志物,而是承载了千百年来中国文化基因的文化意义生成的精神空间”。

哨兵作为一个极度敏锐的诗人,因执着于精神的叩问和诗性表达,总能从他熟知的家乡事物中发现其新鲜感和传奇性,包括每一个洪湖的生灵、每一位洪湖人和每一处洪湖的风景。在他笔下,洪湖万物中那些不可言说的灵性融入引人联想和思考的意象中,水乡因此拥有了更丰富的精神内涵。

哨兵在诗歌写作中总会表现自己的诗歌主张和自觉的艺术追求,《蓑羽鹤》这本诗集尤为明显。诗人对汉语诗歌现状的担忧,以及对于当代诗歌能够突破传统,形成从个人经验通向公共经验的新局面的渴望,也投射在诗歌写作中。“诗歌/该如何推倒汉语的殿堂/重塑新神?”(《写于清水堡庙被改造为度假村之时》)这是诗人目睹清水堡庙的仿木关公被请离码头后,联想之中的发问。而返身回到洪湖,诗人试图在万物中寻找答案——“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向螃蟹学习/独居、寡言/写诗,试图打听到先知下落”(《洪湖螃蟹的生活史》),“洪湖的兽/精通掘墓,比我面对汉语/更专业。”(《甲鱼》)“离开洪湖前,鳝鱼/昼伏夜出,像诗人”(《鳝鱼》),螃蟹、甲鱼和鳝鱼是洪湖标志性物产,它们在哨兵的诗中,并不是作为食材的属性出现,而是一种人格化的象征物。首先,他创造性地从这些洪湖物产身上看到了对他来说一个诗人应具备的素质:独立的人格、守得住寂寞、精通语言技艺……接着,又由此返身进行自我审视。给俗套的、普遍的事物赋予新的、更高的意义,不断超越物象的表面揭开其无穷无尽的面目,这是哨兵感知能力的体现,也是他的诗歌特征;同时,在对象性事物中投射自身的价值追求,不断地对自我进行探索和挖掘,这也是一种诗人身份的自我确认,“我固执地认为,写作者终身的困惑不是‘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难题,而是‘我是谁?’的盘诘和责问”。哨兵在诗歌中对自我的探索表现出一种清醒的自觉,从而不断确认并印证自己诗歌写作的追求。

正如洪湖不得不肩负为武汉段长江分洪的责任,诗人也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承担写诗的使命,“在个人江湖里,我承担我个人写作的命。承担我该忍受的渺小和平凡,承担我该沉默的颠簸、大风和一个个循环往复的白昼”。虽然哨兵在数首诗歌中,都在用“反诗”的态度对待写诗,但这恰恰是一个诗人责任感的体现。面对洪湖生态被改变,家园被侵蚀,他曾在无可奈何中感叹语言的无力,“请原谅汉语/在洪湖,无力为潜水鸭和渔民/搭起故居”(《原谅诗》)。也曾一度陷入对语言的焦虑,批判诗歌的模式化,“如同半个世界以来/我读过的现代汉语诗,那种美/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桂林山水外传》)。可事实却是,他在坚守一种诗学价值:不是诗人被语言禁锢,而是诗人应该反叛语言。对诗歌强烈的解构冲动,赋予诗人艺术的气魄和胆量,进而用一种对传统的反叛试图去消解权威,给汉语诗歌寻找新的出路,因而无论如何,哨兵都不会放弃写诗,反而是将写诗作为自己的使命和存在的价值。

赋予惯常的事物新的意义,并为他们重新命名,是哨兵诗歌始终追求的美学价值。博尔赫斯說:“语言不是从图书馆里头产生的;而是从乡野故里、汪汪大海、涓涓河流、漫漫长夜,从黎明破晓中演进出来的。”洪湖之于哨兵,便是产生语言的沃土。因为无论是从地理意义上的还是文化意义上讲,洪湖的丰富性和包容性,总是能反复触发诗人的想象。“在故土与他乡之间,天鹅/厌倦把生命伪装成家的隐喻”(《天鹅》),天鹅,作为一种从北国迁徙而来的候鸟,哨兵并没有落入描写并赞美其优雅身姿的俗套,而是联想到天鹅遥远的故乡,并借由天鹅的姿态抗拒传统意象的重复使用,呼吁诗歌语言的更新。即便是面对洪湖的古老,感叹诗歌语言的局限之时,他也带着对汉语诗歌创作的鞭策之意。例如,“有时,感觉古老的洪湖没有什么变化,‘床前/明月光,怎么看都是一场/霜’”(《霜》)。当代语言在传统影响中的那种挣扎有时是多么无力,当人们已烂熟:代表着乡愁的月亮属于盛唐李白,代表着时间的镜子的月亮属于那位古波斯诗人,那当代的月亮还能保有神秘吗?又有谁能洞见这一轮明月或者一钩弯月背后的无限性呢?创造新词,并让个人生命经验通向公共经验,使得个人作品的意义得以广泛地呈现,是每一个时代的诗人都应该追求的价值。而语言的创造,同时也是为了更有力地表达——“一到春天,请谨记我的诗歌美学——/樱花有多美,人就有多深的罪”,当人们已经麻木于樱花之于短暂、绚烂的感叹,哨兵却把“罪”的意义赋予樱花,作为唤醒悲悯、警示人类的象征物。这种在写作实践中对于语言丰富意蕴的追求,正是哨兵诗歌信仰的体现。正如诗人在《深渊》中写道,“语言比风雨迟缓/有力,穿透人间悲喜/早已抵达湖中万物”,语言的力量是深沉而巨大的,它能透过人间悲喜的表象,发掘生命和世界的本质,而作为语言极致的诗歌文体,更是要求一个诗人能时刻保持在语言上的创新和突破。而哨兵对于语言进行突破的关键在于对洪湖物象,哪怕是已熟知物象的特殊感受的基础上,用语言的魔力让这些物象变得独特而神秘,重获未知的神圣。

于此种意义上,洪湖在作为哨兵语言资源库的同时,也被哨兵创造的丰富语词重新定义,物质上的水乡洪湖慢慢变成语言形态的洪湖,其神秘性和无限性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呈现。

因为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现代人普遍在经受“失乡”“离乡”的痛苦。哨兵也不可避免地面对洪湖的当下处境——生态被破坏、家园被侵蚀——并陷入深深的担忧,“洪湖比我出生时/已瘦了很多”(《在洪湖湿地核心区,看见船狗抓鱼》)。而离开洪湖到武汉的都市生活,作为诗人对于现代城市生活的感知与体验,表现为一种压抑的城市经验。在《25号螺纹钢》一诗中,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就算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妹妹的癌/渗进第22节淋巴。无所谓的/就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类,只有冷轧机和25号螺纹钢”,广泛运用于建筑业的25号螺纹钢是一种工业文明代表,它被迫反复送上冷轧机加工,对于这注定的命运没有丝毫挣扎和情感的变化。这与旁边病房的病人的痛苦形成戏剧性对比,在那一刻,诗人同时面对重症监护室的父亲和患癌的妹妹,生命之痛难以承受,他想变成25号螺纹钢,用冷漠来消解痛苦,用轻描淡写的笔触来写最深沉的痛,这样一种言不由衷的反语书写方式反而带来更大的情感张力。同时,有关生命的哲思也给我们留下思考:若是我们真的进入赫胥黎笔下那个“美丽新世界”,人类世界再也没有了任何情感悲喜,没有了生命的颤栗,大家都接受一种注定的命运,按照被编好的程序来生活,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人生又还有意义可言吗?然而现代文明的发展,特别近年来人工智能的出现,难免让人陷入如此担忧。可以看出,即便出走洪湖之后,哨兵也带着洪湖的烙印,用悲悯之情,冷静观察现代性的冰冷。正如诗人在洪湖看到打捞上来的鱼虾被卷入绞肉机之前,那种对双架刀片的冷眼,他写到是洪湖看待世界的方式,实则是诗人在面对现代性时的惊措不安中生出的批判。无论是写现实,还是写历史,哨兵都是这样的姿态,“诗人仿佛阿多诺之于/奥斯维辛,积庆里/之后,汉口繁华/诗人满城,却从来没有/诗”(《在积庆里》)。拨开积庆里繁华表象,诗人看见了一个悲剧性的事实,历史的伤痛不但被现代都市的繁华与喧嚣所掩盖,而且成了人们争相追逐的历史文化消费品。我们生在其中而逐渐“适应”的令人麻木的都市生活,在哨兵的诗歌实践中,表现为一个局外人冷静的观察和批判的对象,从而展现出人类在都市生活的精彩和便利背后隐藏着的精神困境,这是一种可贵的人性关怀,真正的诗,便是这样发生的。

从本土到“异乡”,虽然诗人亲历了人生的辗转、命运的破碎和生活的荒谬,但洪湖作为哨兵的生命背景,古朴的生态孕育着朴素却高明的人生智慧,而这一切始终在给诗人以启发,“整个晚上那个老人都坐在星空下/补那张网/醺光中我总算学会了这门手艺/去对付世界的线头”(《补网记》),从补网老人不倦的劳作中,诗人感触到的是熟稔的技艺背后静心而专注的能量,这个星空下孤独的身影是美丽的,因为他能整夜耐心地专注于把一张充满无序线头的破网,重新补成规则、牢固的渔网,继续发挥它应有的功能。补网人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孤独和专注此刻成了治愈诗人焦虑的良药,诗人学着老人的样子理顺杂芜的心绪,重建生活的秩序,并最终在秩序中获得最大的自由。而在洪湖水乡,除了候鸟,最自由的当属飘荡在湖面的船只,诗人亦能从它们身上获得精神的鼓舞,“我会拜椿木船为师/不管风浪多大,都能掌握/忍受颠簸和痛苦的窍门”(《渔村》)。在风浪中始终保持从容平衡的姿态,对于椿木船来说是一种窍门,而对于人生,是需要学习的大智慧。“汽艇/却能追着目标飞奔,心怀去途/理想和归宿,仿佛/真理在握”(《汽艇诵》)。遍历沧桑后,哨兵仍旧希冀自己能像汽艇那样怀着对生活的热望,一路飞奔向前。仿佛只有在洪湖,诗人还能发现自己身上尚存的赤诚和勇敢,以及回到生命最本真、好奇的状态,探索人生更多可能的渴望。而这一切,正是因为哨兵的谦卑和敬畏,他愿意俯身倾听洪湖里那些平凡事物的声音,愿意汲取来自故土的精神养料,以屏蔽外界纷扰,获取精神力量。洪湖接纳并抚慰了诗人在面对现代社会的种种荒谬时而焦虑不安的心灵,而他反过来“守护”洪湖的方式便是通过写诗把洪湖构建为一个精神领地,为自己、为更多人的生命困惑找寻答案。

由此,我们不会再认为,一个有写诗使命的人,却从诗歌朗诵会上逃离,去茶坛岛上听鸟鸣,是偏执的行为。对他来说,即便是人类的文化活动,也不能比不带有任何表演和修饰,不参杂功利性质的自然之声更能抚慰人心。与之相呼应的是,诗人的写作也呈现出自然流露的状态,没有矫饰的抒情,一词一句,朴素而真挚。诗人的本真打开了广袤而开阔的精神空间,对洪湖情感上的眷恋也继而上升为精神上的归属。正如哨兵曾写道,“我来自一滴水,必将归宿一滴水中”。对于诗人来说,洪湖是地理上的故乡,更是自己为灵魂设置的居所,回到洪湖就是回到本真与本源,就像婴孩回到母亲的子宫,人类回到“伊甸园”,诗人怀念身体最初的温暖,渴望的却是心灵最后的安居。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中国古代诗人陶渊明的“还乡”,是一种远离俗世、隐逸冲淡的人生哲学;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还乡”,是在自然的神性之中寻找精神之源。不只是追求肉身复返自然的怡然自得,也不是仅仅歌颂乡野山林静谧生活的田园牧歌。哨兵在《蓑羽鹤》中的“还乡”,也在试图从当代语境下的精神返归中探寻更多、更广的意义:他通过现代性想象把洪湖整体建构成一个象征性的世界,在寄寓情感和思想的同时,留下想象的空间和回味的余地;他遵从一个诗人的使命,追求诗歌语言的极致,冲破禁锢,让万物重返神秘和无限,从而为整个洪湖水乡重新命名;他以一种诗人的担当和勇气,直面生命的破碎,洞察人类的精神困境,并返身在朴素的自然生态中寻得生活智慧和精神力量。

从这个意义上,哨兵的洪湖故土,早已超越了物理上的空间概念,成了诗人的精神原点。而以此作为原点,他的生命和精神向着更广阔、更深邃的世界辐射。正如他自己所言:“传统文化里的《离骚》《诗经》还告诉我们,诗人立足于‘地域’和‘地缘’的终极目的,是对世界发出有效的呼应。”哨兵的写作源于一片小小的水乡,迁徙的候鸟、本土的漁民、江湖里的物产……都是其拥有的独特风情,却落脚于对生命、人性、人类世界乃至宇宙奥秘的探寻,使得洪湖具有了普遍性和广泛性。换言之,洪湖之于世界,是一个陌生的狭仄之地,但洪湖中孕育的自然、人事之奥秘却与洪湖之外的世界相通,这是其与世界存在的同质部分,作为诗人哨兵精神向度上“还乡”的最终目的,他在《蓑羽鹤》中正是在挖掘这个同质部分中的诗意,并以此作为“对世界发出的有效呼应”。

责任编辑:马小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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