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爱的推陈出新

2022-02-26 11:13小秦
睿士 2022年2期
关键词:冯唐长裤西装

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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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爱情,尽管我们总是否认这件事。结果走进书店,发现仍有不少人在贪婪地品尝爱情小说;打开电脑或iPad,举目皆是感人肺腑的情爱电影与营造浪漫人设的主题真人秀;我们的手机频频接收与爱情有关的图片与文字;我们听的流行乐依旧倾向将焦点放在爱的得失;无论独处抑或与他人一起,我们总不可避免会思考爱情这件事,我们吸收所有爱的信息,再将其分享到社交网络,这一切无不都在强调爱的重要。

爱是必需品,是生命。当提及当下这既回避爱情又处处与爱情紧密相连的时代现象时,冯唐一如既往简单坚定地对此作出回应,他进一步解释,爱情,除了是个名词,更应是个动词,爱必须要做点什么!尽管如今时代,爱的做法有些变化,社交网络的进步对爱情的落地产生了剧烈影响。但冯唐却觉得不管身处什么时代,爱的本质不会发生变化。技术革新会改变人的行为模式,打个比方,过去作家在线下书店签售,做文化交流,如今则只需找一个wifi不错的空间,对着手机开直播即可,但人依然需要读一本作家写的真实的书,社交网络让一切变快,变容易,包括爱情,大数据计算下的约会,看似被消灭的距离感,始终不能取代真实的触摸与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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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app很多时候是在制造一种理想化的状态,三米外就有一个型英帅靓正、潘驴邓小闲摆在那儿,等着你去翻牌,但这中间很大程度上存在一个错觉。”

那错觉或许是你以为你身处爱情中,但实际上那只是一种状态,你是否真的接近了爱情?缺乏真实互动,疑虑重重,想象过多。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里提到等待意中人回信时的焦灼心情就像自杀,而在本世代的社交网络中,这分爱的焦灼表现得更加明显,人人习惯挥舞双手连珠炮似地在手机屏幕上谈情说爱,好似忘记了活生生的约会到底是怎样?对朋友圈状态更新赋予戏剧性期待:她发三条微博却已读不回我的微信?他的工作看上去不错,他有艺术家特质…… 然后渐漸习惯对爱的真实行动失去耐性与理解。

但这并不代表冯唐抵触数字时代的爱情,他只是提出一些可能存在的问题,爱固然是需要不断行动没错,但爱的挫败和困难无论在过去和现在,哪怕将来也都存在。

“本质上,社交网络的设计是为解决爱在行动上的困难,虽然我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一个古人,恋爱依靠嗅觉触觉,小手上的汗不仅要摸到还要闻到,色声香味触法。但我不抵触新方式,我期待科学有天能真的解决这个问题,假以时日我们都在元宇宙开始一些前所未有的真实又虚拟的爱情。”

冯唐并不赞同那种对旧时代爱情的无脑颂扬,现在的时代有很多槽点,并不意味着过去的时代就真的有那么美好。他有时会觉得这时代挺美好的,年轻人可以和地球上任何一个人发展亲密关系,交往、恋爱、婚姻,不论地域、肤色乃至性别,这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爱情的自由从未像此刻这般得以舒展。

困居伦敦的这段时间,即使有意对生活做减法,冯唐依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看似简洁的安排中塞满了工作,具象为成堆的已读与未读信息、接二连三的工作群、视讯会议等等。他常常需要多线程状态,一边处理公寓那些让他瞠目结舌的垃圾,一边与各个团队做事无巨细的工作沟通,冯唐第一次感觉到身为一个人类有太多物质上的不必要消耗,为这颗容忍我们存在的星球感到担忧;与此同时,却乐享于思考的消耗,这对冯唐而言并不困难,他惯于思考,有时甚至会意识跳出来,与正在忙碌的自己简单对话,然后发现在这个他自诩少年已满,中年未到的此刻,他仍有太多太多想要尝试想要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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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安静中带着活力,适合我做事。”

冯唐做过不少事,即使在一个他已不经常出现在大众舆论中心的今天,他也依然做了很多事。不久前,有篇公众号推文,题目干脆直言不讳“冯唐去哪了”,就像某天忽然想起一个过去曾经谈个不停的熟人,以一种尽量克制的口吻去好奇冯唐最近的生活,结果也没有得到一个大众理所当然以为的“丧失活力或沉默后退”的意料答案,反倒是看见他依然积极投资,高频写书,直播带货,做抖音做视频号做知识付费,与外界保持密度相当高的接触。仿佛和从前,从前的从前,没什么变化。而围绕在他身上那些或有传奇、或有讨论的过往岁月,可能是其他人的几倍人生也说不定,他骄狂的秉性似乎是一个被加长的青春期,这个青春期到现在,还没看到结束的迹象。

时间太快的意思在冯唐这里,或许是他想做的事情需要的时间还不太够。

“少年已满,但是中年还未到,身材依旧瘦,脑洞依旧天天开,记事本上有一长排想干的事。”冯唐对我们说道。他若干零星泛白的发尖下,那张脸一如既往线条清晰,眼神中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的张扬,二十余年过去,他这种直截了当的风格毫无变化,这风格曾被不断解读,到今天仍未见停,似乎只有冯唐自己做到对此完全的正视。而大众乐于看到一种狂妄的倒塌,乐于去戏谑一种狂妄的直白,某种意义上,对冯唐而言,这又令他联想起爱情,爱情,有时就应像一种势均力敌的你来我往。

爱情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尽管这些年他渐渐理解那些不愿走进爱情的人。过去的慢时代,一封信在路上走一个月,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男鹦鹉要在女鹦鹉面前跳八圈胡旋舞。现在是一个快时代,外卖小哥在城市里穿梭,快递耽搁一天就被投诉,恋爱中的人十分钟不见音讯就可能爆发一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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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在奔跑,好像在赶最后一班地铁,外卖小哥累,快递员累,恋爱中的人和不恋爱的人都累。”

这种劳累是否是必须的?在爱情中,约会、求爱,到底是不是必须的阶段。冯唐会对此感到疑惑,倘若遇到有感觉的人,是否能够允许有人跳过这些疲惫的阶段也无妨。爱有多种形式的,也是有多种发生的可能性的,不要拘泥,不要受限,我们能不能不要总是做爱的乙方,而是尽量做爱的甲方,打开大脑,探索一种爱的可能性。

爱情曾经有过一种经济学解释,当中说法一度令人觉得爱需要计算,甚至需要一份合同,由此延伸出事关婚姻的种种思考,之后人们开始反对将爱功利化,但无论是爱的得失,爱的功利化,冯唐会觉得如今都需要用一种新的目光看待它。有时,爱情或许就是一场劳务关系,那又怎样?我们要正视它的存在,努力让它科学分配,好的爱情是让我们看清剥削,从而避开它,成为各自的甲方。

新书《有本事》里,冯唐写道:“人生一场,相遇不伤,都已经是很深的缘分,何况各位还能倾囊相授。”

倾囊相授似乎是冯唐不厌其烦的爱好之一,他乐于分享个人的经验,且不太计较这些经验是否真的适用于所有人,采访之前我们打开一场冯唐最近的直播,镜头中的他有一种不溢于言表的热情,介于夸夸其谈和情真意切之间,有时甚至令人不太注意他在与你说什么。

或许在另一个层面而言,分享这件事的重点其实是相遇。相遇在冯唐的词典里,一度与风流相关,是扑朔迷离的绯闻,不间断的缘分,辞令之间,身体力行,一些人眼中欢乐多的倜傥后也会是另一些人眼中的猥亵胡闹。他时常也自省自己身为男性这个既得利益的动物的言行举止,隐含其中的不公是否影响到他对爱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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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我们从呱呱坠地起就占了性别的便宜。我认为所有男性都应该反思,只是这种‘反思’还是路漫漫。”

性别差异并非是爱唯一的挑战,地球变暖,贫富差距,你以为与爱情无关的事情有时也会影响爱情,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甚至可能连爱情都变成一种特权。如果我们不爱护环境,如果经济完蛋了,在危机中,那些恰好在一起的人还能紧紧抓住彼此,寻求安慰,而那些不幸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那么,其实有没有可能,我们关心当下每一件看似与爱情无关的事情,其实也是在关心爱情,我们表面看似对爱情避而不谈,是因为我们要谈论的东西已经够多,当中每一件事,都可能直接关联到爱情。

直到这次采访结束,我们也没有把这个暂时的结论与冯唐讨论,我们转而关注了一下他的当下,话题从一个十年前的误会开始,在法国导演欧荣的影片《登堂入室》里对他的一个小小解读(欧荣在这部电影里让国外艺术品代理人代理了中国艺术家冯唐的作品),冯唐笑言也许对方是怕惹上官司,但随后又说自己的创作与欧荣有不少共同点。

“我们都非常关注性、爱和美,这是艺术的永恒主题,也是我俩一贯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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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回忆道:“‘北京三部曲’中的《万物生长》的法文版出版于2007年,《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的法文版2009年出版。也许欧荣看过这两本小说,故而把他写进电影。”眼下,他正在投入另一个三部曲的写作中。第一部《我爸认识所有的鱼》已经完成,第二部《我妈骂过所有的街》刚刚着手准备。冯唐说这个三部曲,写的是“过去”,但他想给当下一个答案。“我们怎么成了我们?”“我怎么成了我?”

当下即永恒,冯唐认为人无论如何都要关注当下,哪怕是站在过去。采访最后我们问他,是否觉得我们已进入一个爱无能的时代。他很快予以否定。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爱无能’的时代,我见过很多人,从十六岁到六十岁,爱得山崩地裂、死去活来。实际上,这些故事在我年轻的时候挺难看到的。这个时代,爱的发生更加多样化,密度更大,浓度也大。”

另外一方面,冯唐说:“爱就是爱,只是爱。不是房子、车子、品德是否高尚、是否门当户对、是否有上进心等等。房子、车子、品德、上进心,是婚姻需要考虑的。固然,有的爱会走上婚姻,但爱本身不是婚姻。爱上就爱上,爱过就爱过,不要想太多。解放思想,才能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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