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丽荣
在生活中,许多同学都可能遇到过这样的尴尬情况:虚心向人求教,却被漫不经心地打发;好心向人提建议,却被视若无睹地忽略。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可能就在于说话的方法与技巧,正所谓:“一言能使人笑,一言也能使人跳。”与人沟通,不仅要用真诚打动人心,也要知道直话弯说,还要学会因地制宜,因对象、场景不同而懂轻重、知慎言。学会艺术地表达,才能让同学间、师生间的沟通更顺畅,关系更和谐。
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450 年),汉臣崔浩因主编《国书》时讥讽鲜卑贵族而引起太武帝拓跋焘的震怒,太武帝要将所有参与修史的人灭族,太子拓跋晃的老师高允也面临灭族之灾。为帮高允脱清干系,拓跋晃领着他去见太武帝,进宫前特意嘱咐高允要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问题。
见到太武帝后,拓跋晃说:“高允做事小心审慎,而且地位卑贱,人微言轻,受制于崔浩,我请求您赦免他的死罪。”
太武帝问高允:“《国书》都是崔浩一人所写吗?”
高允回答说:“《太祖记》是前著作郎邓渊所写,《先帝记》以及《今记》由为臣与崔浩一同撰写,但是崔浩事务繁多,只是负责汇总裁决而已,至于注疏,为臣所作多于崔浩。”
太武帝大怒,对拓跋晃说:“高允的罪行比崔浩还严重,怎么能让他不死呢?”
拓跋晃说:“皇上威严,高允身为小臣,吓得惊慌失措,说话语无伦次。我先前问他,他说都是崔浩写的。”
太武帝又问高允:“真像太子说的那样吗?”
高允说:“我的罪过是应该灭族的,我不敢以虚假的话欺骗您。太子殿下因为臣为他讲书时间很长,哀怜为臣,所以为我开脱罪责。实际上,他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对他说过那些话。我以实情回答,并未昏乱。”
太武帝闻言,对拓跋晃说:“这就是正直啊,这是很难做到的,而高允即使面对死亡也不改变他说的话,还以实情回答皇帝,是忠贞大臣。应免除他的罪责。”
于是,太武帝赦免了高允。
高允的谈话没有技巧可言,他只是真诚地袒露自己的内心,如实地陈述真相,不逃避、不遮掩,能够让人感受到心底的赤诚与坦荡,最终反而获得了理解与信任。法国思想家卢梭说:“你要宣扬你的一切,不必用你的言语,要用你的本来面目。”然而在生活中,与人沟通时,毫无保留地做到诚实不欺并不容易,因为当我们遇到危险的状况时,可能会以转嫁责任或隐瞒事实的方式来回避问题。但欺骗的成本很高,所以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与人沟通时真诚以待,本质上体现出来的是一种尊重。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别人,别人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应你。
战国时期,魏文侯想任命国相,就把李克召进宫中问他:“先生曾经说过:‘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现在我心中人选不是魏成子就是翟璜,这两人怎么样?”李克回答说:“我听说‘卑不谋尊,疏不谋戚’,为臣在朝外任职,不敢接受命令。”魏文侯说:“先生不要临事推让!”李克于是回答说:“国君您没有仔细观察呀!看人,平时看他所亲近的,富贵时看他所交往的,显赫时看他所推荐的,穷困时看他所不做的,贫贱时看他所不取的。凭此五条,就足以断定,何必要等我指明呢!”魏文侯恍然大悟,说:“先生请回府吧,我的国相已经选定了。”
李克出宫,遇到了翟璜。翟璜问他:“听说国君召您征询国相的人选,究竟选了谁呢?”李克说:“魏成子。”翟璜变了脸色,愤怒地说:“西河郡守吴起,是我推荐的。国君担心国内的邺县,我推荐了西门豹。国君想征服中山,我推荐了乐羊。攻克中山后,没有人去镇守,我推荐了您。国君的公子没有老师,我推荐了屈侯鲋。凭耳闻目睹的这些事实,我哪里比不上魏成子呢?”李克回答说:“你把我推荐给你的国君,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谋求大官吗?国君问我国相的人选,我说了刚才那番话,所以推断国君肯定会选魏成子为国相,因为魏成子享有千钟的俸禄,十分之九用在他人身上,只有十分之一留作家用,所以能够请来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三个人都被国君尊为老师,你所推荐的五个人只能被任用为臣子。你怎么能与魏成子相比呢?”翟璜叹了口气,谦恭地拜谢说:“我是个鄙陋无知的人,愿意终身做您的弟子。”
魏文侯问谁适合当国相,李克先以“卑不谋尊,疏不谋戚”作为挡箭牌予以婉转回绝,面对魏文侯的追问,他也只是提出了用人“五视”的原则,使魏文侯明白了国相的人选。而在面对翟璜的提问时,他则直言不讳地说国相人选是魏成子,并给出了令翟璜不得不服气的理由。与人沟通,贵在合宜。所谓合宜,是指根据不同的对象,用不同的方式、态度和语气进行沟通。人生活在社会上,既有身份地位、文化修养的差别,也有性格脾气、心胸见识的不同,还有亲疏远近、利害多寡的分别,这些都是我们在沟通时要考虑的因素。只有分清对象,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因人而异,才能把话说得恰到好处,真诚又不失礼。
北宋景德元年(1004 年),宋真宗任命寇准为宰相。消息传到成都,张咏十分欣喜,因为他和寇准是多年的好友,然而在高兴之余,他也不无担忧地对手下人说:“寇准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可惜在学问上还有欠缺。”后来寇准被罢相,出任陕州知州,张咏恰好从此路过,老友见面分外亲热,寇准盛情款待。盘桓一段时间后,张咏将要离开,寇准亲自送他到郊外。临别时,寇准问道:“您有什么话要教导我吗?”张咏慢悠悠地说:“《霍光传》不可不读。”寇准听了,一时没有弄清张咏的用意,回家后取出《霍光传》读了起来,在读到“不学无术”时,才恍然大悟地笑着说:“这就是张咏对我的规劝啊!”
委婉是一种表达技巧,它是指在讲话时不直陈本意,而是用委婉之词加以暗示,让人思而得之。在与人谈话时,委婉的表达方式如润滑剂,可减少摩擦,缓解矛盾,消除碰撞,避免尴尬。特别是在劝诫别人时,用语婉转可减少攻击性,避免直言给对方造成伤害,能让对方在思考中潜移默化地接受观点,达成共识,取得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效果。
与人沟通,除了知道该说什么,还必须知道对谁说、什么时候说以及怎么说。说话看起来虽然简单,但说好却并不容易,语言的背后其实是一个人的修养和智慧,我们需要认真地学习和磨炼,才能达到艺术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