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富农之家的刘少奇

张聿温

刘少奇出身于一个富农家庭，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他9岁丧父，全家尤其是母亲对他格外疼爱，他也很敬爱母亲。

1920年，22岁的刘少奇离家到上海学俄文，准备赴莫斯科学习革命经验。母亲舍不得他，怕以后母子再也不能相见，不让他走。他深情地对母亲说：“我离开祖国远行，离开母亲，是为了祖国，也是为了母亲啊！”他毅然地出走了。

1922年夏，刘少奇回国后在上海参加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工作，同年秋任中共湘区区委委员，参加领导了粤汉铁路工人大罢工和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这一系列具有全国影响的革命活动，使刘少奇成为当时统治湖南的军阀赵恒惕的眼中钉。1925年，赵恒惕逮捕了他。后来经过党组织和各方面的营救，赵恒惕释放了刘少奇。这下，刘少奇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了，甚至跪下来哀求他说：“再别干这种事了，太危险了！”他理解母亲爱儿子的心情，但报国之志不能为私念牵累，便温厚而坚定地对母亲说：“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此后，刘少奇辞别母亲，到了广州，被选为中华全国总工会委员长，投入了领导全国工人运动的斗争之中。

刘少奇有个比他大2岁的姐姐，早年嫁在地主家庭，土改以后，要自食其力，一下子不适应，不免有抱怨情绪。有一次她写信给刘少奇说：“我在塘边，一边打水一边想，我弟弟在北京做大官，可是我在这里打水……”刘少奇回信说：“我看到你的信，知道你在打水，在劳动，靠劳动生活，我感到光荣。如果我姐姐还在继续靠剥削生活，我会感到羞耻的……”他始终没有按照姐姐的意愿运用手中的权力帮姐姐的忙。

后来，刘少奇在给几个孩子谈话时，讲了下面一段话：

阶级斗争是六亲不认的，它超过了家庭范围，不讲情面的。我比你们早觉悟，但我受到家庭的阻拦，家里人都骂我;等我当了主席，他们又来捧功，我也没有对他们有过什么好处，该土地没收还是没收，从我这里得特殊照顾是不行的。

身为国家主席的刘少奇曾直接过问了两个案子。

一次是1960年7月的一天下午，一个20多岁的女青年来到国务院北门附近，一口气贴了“打倒人民公社”等六张标语。原来，這个女青年是湖南一个发电厂的工人，共青团员，她从弟弟自家乡的来信中，知道父母因缺少营养患了浮肿病，回家一看，果然家里、村里人们的生活十分困难，就决定用上京城贴标语的方式向党中央反映情况。显然，她的动机并不是反革命。然而，当时公安部的主要负责人却认为，这是地地道道的现行反革命，应当严加惩办。

刘少奇知道这个情况后，当即告诉有关同志，不要判她的罪，把她送回原籍，同时调查她所反映的问题是否属实，然后再作处理。但是，当地人民法院还是判处她5年有期徒刑。刘少奇后来看到这个判决书很生气，又责令湖南省政法机关进行复查。1961年1月，湖南省政法机关送来报告说，根据调查的情况，对她可以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撤销判决，仍留在原单位工作，不开除，不歧视。

刘少奇很赞同这个处理意见，他感慨万分地说：“人民敢于讲真话，敢于向上级机关直至党中央反映真实情况，这正是对我们党的信赖，对我们国家的热爱，也正是我们事业兴旺发达的基础啊！”当天，他还在湖南省的报告上批示，建议张平化同志亲自找这个青年谈一谈，一方面鼓励她认真向中央反映农村情况，另一方面适当地批评她对人民公社的错误认识和所采取的方法，以便将她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

另一次是，1961年春，刘少奇在湖南长沙县天华大队调查研究农村情况时，发现曾经担任饲养员的贫农社员对大队领导说他和他的父亲残害耕牛一事一直不服，便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大队干部告诉他，1957年，这个饲养员饲养的耕牛突然死了，剥牛时，在牛的肺部发现了一根三四寸长的铁丝。刘少奇问：“那么铁丝是怎么进入牛的肺部的呢？”大队干部说：“是饲养员从牛颈子钉进去的。”刘少奇听了表示怀疑，并当即嘱咐随行的湖南省公安厅的同志重新调查一下。这以后，他还向小时候放过牛的秘书打听牛吃食的特点。他回北京不久，就接到了湖南公安厅的调查报告，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另外一个大队一个10岁的孩子用青草包着一根铁丝喂了牛，牛便开始腹泻。后来这头牛辗转卖到了天华大队，尽管饲养员精心喂养，几个月后牛还是死了。这事与饲养员根本无关。饲养员父子的冤情得到了昭雪。

看了报告，刘少奇在上面作了详细批示，最后说：各地如这样的冤案还是有的，应由各地公安政法机关进行认真的调查研究，作出符合实际情况的结论。

“大跃进”期间，浮夸风相当严重。为了弄清农村生产和群众生活的真实情况，刘少奇同志便到大江南北许多省去做调查。

1961年，刘少奇到湖南搞调查，住在一个养猪场的饲料房里。一天，他散步走到住地后面的山上，看到一摊已经风干的粪便，就过去用脚搓开，仔细检查了一下，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你们看，这里面没有多少粮食，农民吃饭已经成了问题。”

为了掌握第一手材料，刘少奇又专门在农民吃饭的时间，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到社员家去看吃什么。有一次，他亲眼看到社员吃代食品，沉默了半天，没说一句话。还有一次，他去看望一位患了水肿病的社员，语调低沉地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搞得大家没有饭吃。”

回到长沙，刘少奇便写出调查报告，叫人连夜坐飞机送给毛主席，为后来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做准备。刘少奇逝世后，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回忆起这次调查，万分感慨地说：“一位国家主席，为了摸清人民群众的生活情况，亲自察看人们的粪便，这在人类历史上大概是少见的吧！”

（摘自《故事里的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