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以后（2）

张筱雅

放学以后，刚好撞见云霞漂浮。那云该是刘禹锡看到的“洞门苍黑烟雾生，暗行数步逢虚明”的苍黑混着龚自珍见到的“紫黯红愁无绪，日暮春归甚处活”的暗紫，大片大片地覆盖着天空，令我感到天地苍茫，人就像沧海一粟。索性慢慢踱步在回家的小路上，不為其他，只想看看沿途的风景，听听大自然的耳语。

走在一天中最静谧的时分，路灯柔和的光照下婆娑的叶影，磨平了世界的锋芒。我享受着风儿吹过指尖时留下的清爽，心灵深处的声音愈来愈大，于是我开始自导自演地浅吟：“自己给自己的梦想下定论，一切的一切的赌注是青春……”走心的歌词在不经意间触发了某个记忆按钮，那些濒临散去的画面一帧一帧浮现在脑海里。

我想起，小时候，奶奶会把刚摘的花生倒进竹筐然后放到午后的阳光下晾晒，而我会趁奶奶不注意时拿走一颗花生，迫不及待地剥开再放进嘴里，感受爆棚的幸福感。长大了，在鸡零狗碎的生活中找到空闲时光，独自一人看一部很老的电影，不去担忧有什么事没有处理，只是像一棵忘忧草，在澄澈的世界里纯粹地生活，心情轻松得如同一张白纸，写满所有怡然自得的句子……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快乐是如此简单，不禁哑然失笑。我不愿去回味那些痛苦，日子总像是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滑落，时间终究会化解所有的意难平，蒋捷也在诗中写下“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所以，不在树下徘徊，不在雨中沉思，也不在黑暗中流泪。只是抬着头，往前走，所有的烦恼与成长，所有的热爱与癫狂，到底都是青春一场。

黄昏转瞬即逝，夜幕哗啦啦地掉下来。我还是一步一步地走着，迈进了灯火阑珊的胡同。“白昼的喧嚣，更成卯时二刻的明月，角楼有灯火彻夜照亮着老街。”我走过热气腾腾的馒头店，看到店门口卧着那只曾与伙伴一起逗耍过的黑猫，它也在与我对视，懒洋洋地“喵呜”了一声。走过家家户户，先是闻到了滚油爆香的烟火味儿，然后听到有人在聊天，你一句我一句地搭着话，偶尔有浓浓的笑意撩拨我心。

胡同快到头了。倏地，我停下脚步，像安妮·雪莉一样幻想，要是我继续往前走，会不会遇见年少时的自己向我跑来？“想什么呢！”我摇摇头，有些贪恋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巷……

突然有烟花声响起，把我从绵长的想象中抽离。五光十色的烟火在浩瀚的夜幕中绽放又消陨，尘埃里开出了花朵，最后散落到四面八方。“一定会有人在这绚烂中拥抱许愿。”烟花啊，把它们生命中最完美的一刻给予人们，但也冷却了自己滚烫的心。短暂地拥抱夜色，迅速地褪去如花的外衣，然后默默地静守黑暗与苍凉……你看，再怎么叱咤风云的嫣然都只是过客一场，但它们都选择了在青春的舞台上一展风采，惊艳世界。我缓缓地闭眼，喃喃了一句：“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四十五度仰头看着夜空，背景是璀璨的霓虹灯和永远不会停息的车水马龙。烟花散场后，惊讶地捕捉到了隐匿在夜空里的星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地跳动着细小的光点……

放学以后，漂泊过一段心灵的沙丘。寒意渐渐蔓延指尖，搓搓手，然后放在胸口，听到了生命跳动的声音。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希望满满，那么的生机勃勃。我紧了紧衣服，快意姗姗来迟，然后，踏着星子渺茫的清辉，我满怀希望地大步向家的方向跑去……

‖江苏省常州市中天实验学校

‖指导教师：李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