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良,牛木川
(1.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872;2. 中国人民大学 环境学院,北京 100872)
2018年年底,以“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为导向的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正式成为国家战略。2019年年底,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但目前,长江、黄河流域仍存在污染排放大、生态环境脆弱、环境风险突出等诸多问题。在此背景下,正确评估长江、黄河两大流域高质量发展现状,比较二者条件差异,辨析流域高质量发展驱动要素,明确各自驱动要素的异同,对长江、黄河流域的高质量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研究大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早期对长江经济带的研究多从经济绩效[1-2]、生态环境[3]、技术研发[4]等方面入手,研究方法主要包括DEA模型[1-3]、空间计量[5]。多数文献以全要素生产率[6]、 环境效率[3]等单一维度效率指标刻画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缺乏对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的全面总结。第二,目前文献通常构建结构化的综合指标体系来描述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水平。评价体系通常包括经济活力(包括经济增长与经济结构)、创新效率[7]、生态环境[8]、社会福利、文化建设[9]等多个维度,时间多集中于近10年,研究尺度多以省份或城市为主,少数研究细化至县域级别[5],研究方法主要包含指数模型、主成分分析、熵权法。多数研究结果存在一致性,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水平由高到低为下游、中游及上游。不难发现,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构建、测算多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密切相关,其中经济、创新与绿色等维度文献较多,协调、开放、共享等维度受数据可得性限制,研究相对较少。
相比之下,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方面的文献更少。鉴于黄河“善淤、善决、善徙”的特点,黄河流域文献多集中于水利工程领域:水沙不协调方面,研究主要围绕水沙主控因素[10]、变化趋势[11]、调控工程[12]等方面开展;生态安全方面,研究主要包括滩区治理[13-15]、动物群落[16]、 环境承载[17]、极端气候[18]等内容;黄河水资源匮乏,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27%,研究主要集中于水权市场构建[19]、水权交易设计[20]、水价形成机制[21]、灌溉用水控制[22]等方面。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文献大致可以分为三方面:第一,高质量发展测度。部分文献采用了DEA等非参数模型,以生态效率表示黄河流域的高质量发展情况[23],多数文献基于指数模型,构建了结构化的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指数[24-25];第二,空间差异性。鉴于黄河上、中、下游巨大的地区差异,部分文献运用地理集中指数、描述性比较、核密度估计等方法,探讨了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的区域差异、空间重心、耦合指数[26]与演进趋势[27];第三,驱动要素。部分文献选取了经济水平、经济结构、研发强度、能源消费、外资占比等要素[28-29],采用OLS回归、空间杜宾模型[23]、Tobit回归[28]等方法,定量研究了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的驱动要素。与长江流域相比,黄河流域的结论差异性较大。以生态环境为例,黄河流域是否存在“波特假说”“污染天堂”或“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等现象仍需要做进一步研究[28]。
高质量发展作为内涵丰富的结构性概念,自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以来,尚未有公认的定义,既有文献主要包含以下三类观点:第一类观点认为新发展理念等同于高质量发展,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作为高质量发展的内核[30-31];第二类观点认为高质量发展应着眼于中国当前经济发展中的不足,从社会福利[32]、金融风险[33]、经济结构改革[32]、贫富差距[34]、生态环境[34-35]等多角度探讨了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与发展目标;第三类观点则放松了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学约束,将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延伸至政治[36]、军事[37]、文化[38]、教育[39]等多个层面,将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拓展为中国高质量发展。
本文聚焦于长江与黄河流域经济发展中的短板与潜在风险,基于经济质量、社会福利、生态环境三方面,构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结合新发展理念,识别了高质量发展驱动要素,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基本框架构建了高质量发展驱动要素体系;最后突破省际界限,以长江、黄河干流周边城市为评测单元,基于2007—2018年市级数据,运用面板Tobit回归,比较研究了长江与黄河流域驱动要素差异,明晰了各自的发展侧重,这或许是本文的一个创新点。
现有文献基于对高质量发展内涵的不同理解,主要构建了三类评价指标体系:第一类,将新发展理念作为高质量发展内核,令“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5项一级指标,并细化为数十项二级指标,通过等权法或熵权法对二级指标赋权、加总得出高质量发展指数[40]。第二类,聚焦于经济体系中的现有不足,注重金融风险、社会福利、环境效率等短板指标[41]。此类评价体系指标较为复杂,受限于数据可得性,评价体系实操难度较高,往往难以量化。第三类,借鉴与改进国外已有的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例如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在《1990年人文发展报告》中基于综合指数法,首次提出了人类发展指数(HDI);2014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开发了经济发展质量指数(QGI指数),指出影响经济发展质量的主要因素包括政治稳定、宏观经济稳定、公共扶贫支出、金融发展和外国直接投资等[42];2018年,亚投行公布了包容性绿色增长指数(IGGI指数),将环境可持续性纳入经济质量的评价体系。此外,美国、日本和欧盟等均发布了评价自身环境质量的相关指数,其中美国的相关指数更加重视创新环境与科技发展,日本更加侧重环境可持续与资源使用效率,欧盟更加注重机会均等与社会公平。本文认为,改进国外已有的评价体系具有数据可得、指标精简、重点突出等特点,在比较国别绩效、分析政府政策时存在一定优势。
鉴于此,本文基于综合指数模型,参考HDI指数、QGI指数、IGGI指数,兼顾数据的科学性、易得性与可靠性,构建了长江与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表1)。
表1 长江与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分为三部分:第一,经济基本面。流域的经济水平以人均GDP衡量。考虑到中国在过去十几年一直处于经济快速增长期,单一经济增速指标难以准确表示流域经济质量,故以人均GDP增长率5年移动标准差代表流域内城市经济的波动性。第二,社会福利。就业、教育与医疗是反映社会福祉的重要指标。相关指标被广泛纳入QGI、IGGI等综合发展指数,并与经济指标相互补充。考虑到大学、大专等往往在全国范围内招生,高等教育资源存在过高的空间溢出性,本文选择教师在普通小学、初中与高中人口中的比例,以更准确地衡量城市基础教育水平。第三,环境可持续性。最初的HDI、QGI指数并未纳入环境指标。近些年,伴随环境问题集中爆发,生态环境对经济发展的硬约束开始凸显。长江、黄河流域作为中国重要的生态屏障与重要的经济地带,在发展过程中需要遵循生态优先原则。所以,本文在高质量发展指数框架中加入了环境可持续性要素,从工业能耗、工业污染两个方面度量长江、黄河流域的环境可持续性。
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指数的计算分为两步:
第一步,消除数据量纲差异。标准化是消除截面数据量纲的一种常用方法,但目前尚没有面板数据标准化公式。亚投行开发的IGGI指数采用了截面数据标准化方法消除数据量纲,这种处理方法便于同期比较,但难以跨期比较。例如中国IGGI指数在2005年、2015年分别为4.27、3.69,数据下降的原因难以识别。故本文运用全局离差标准化方法处理面板数据,使所有年份数据具有统一的前沿面,方便同期与跨期比较:
式中:xabij为第a个城市第i年第b项一级指标下对应的第j项二级指标数值,在本文模型中b=1, 2, 3,分别为所有城市所有年份第b项一级指标下对应的第j项二级指标中的最小值与最大值,zabij是xabij的标准化,zabij∈[0, 1]。式(1)为正向指标(PCGDP、EMP、EDU、HEA)的标准化,式(2)为负向指标(PCGDPSD、ENE、POL)的标准化。
第二步,计算高质量发展指数(以下简称“HQDI”)。赋权方面,本文借鉴HDI、QGI、IGGI等指数的做法,采用等权法赋权,以保证综合指数的客观、透明,设yabi为第a个城市第b项一级指标第i年的标准化,则有:
式中:zabij为第b项一级指标下所对应的二级指标的标准化,nb为第b项一级指标下包含的二级指标数量,则:
式中:HQDIai为第a个城市第i年的高质量发展指数,nh为HQDIai包含的一级指标数量,HQDIai∈[0, 1],HQDIai越接近1,表明流域内城市的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为分别衡量经济基本面、社会福利与环境可持续性在HQDI指数中所占的比例,本文进一步设定了经济占比(ECS)、福利占比(WS)与环境占比(ENS):
式中:ECSai、WSai、ENSai分别表示第a个城市第i年经济基本面、社会福利与环境可持续性在HQDIai中的比重,ECSai、WSai、ENSai∈[0, 1]。
为准确度量长江、黄河流域的高质量发展指数,本文以长江、黄河干流周边城市为测算对象,较省级层面更为精细与客观。本文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3—2017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3—2017年),计算用到的原始数据包括全市年平均人口(万人)、全市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全市城镇单位从业人员、全市普通中学专任教师数、全市普通小学专任教师数、全市医院、卫生院床位数(张)、工业废水排放量(万吨)、工业总产值(当年价格)、市辖区工业用电量(万千瓦时)等。针对部分缺失数据,本文顺延前一年数据以保证面板数据平衡。剔除部分数据缺失严重的城市,最终有10年、51个城市、510个统计单元纳入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模型中。
统计单元HQDI数值较为接近。本文设定HQDI指数高于0.75为高质量发展城市,0.65~0.75为中质量发展城市,低于0.65为低质量发展城市。
截至2016年,长江流域HQDI指数为0.69,总体位于中质量发展阶段。2007—2016年,长江流域HQDI指数逐年增长,与预期基本相符,总体涨幅18.81%,年均涨幅1.73%。其中,经济增长在高质量发展中占比(ECS)呈倒“U”型趋势,2007—2012年占比逐年上升,2012年达到峰值31.41%,随后开始下降,2015年为30.76%,2016年为31.23%。ECS总体涨幅12.98%,年均涨幅1.23%。这一测算结果与中国客观经济周期规律相符合[43],2007—2012年,中国经济周期由原先稳定性较差的“W”型过渡为增长型经济周期,经济增速快,波动幅度小,经济增长质量高,经济增长在高质量发展中占比升高,重要性加强。2012年后,中国经济周期由增长型经济周期转变为经济新常态周期。经济增速换挡,基于式(1)和式(2),本文测算了长江、黄河流域2007—2016年的高质量发展指数(见表2)。
表2 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指数测算结果
宏观层面,本文采用了全局标准化处理方法,使各由高速增长转变为中高速增长,经济结构优化升级的同时,驱动要素开始从过去的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在此期间,流域的HQDI指数发生了结构性变化,经济模块占比开始下降,社会福利、生态环境模块占比不断上升。本文认为,经济增长、社会福利与生态环境间比例的调整是流域内城市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特征。在高质量发展初期,经济模块占比不断上升,社会福利、生态环境模块有所妥协,占比下降,而到达高质量发展中期,经济增速开始放缓,原先的增长模式难以为继,经济寻求转型,经济模块占比开始下降,社会福利、生态环境占比上升。社会福利在高质量发展中占比(WS)总体保持了上升趋势,仅2011年出现了小幅下降,总体涨幅12.02%,年均涨幅1.14%,近10年长江流域的社会福利增速总体跟上了经济发展速度。Mikucka等[44]统计了40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与社会福利,发现部分国家的经济状况与社会福利并没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良好的经济发展并未显著改善民众的生活水平,经济发展与民众的生活水平出现了“脱钩”现象。统计结果表明,长江流域并未出现经济发展与社会福利的“脱钩”现象。生态环境在高质量发展中占比(ENS)总体呈下降趋势,仅2008年与2014年小幅上涨,总体下降11.55%,年均降幅1.22%。结果表明,长江流域生态环境改善的速度并未跟上流域内城市的高质量发展速度。
续表
黄河流域2016年的HQDI指数为0.67,同样位于中质量发展阶段。10年间黄河流域HQDI指数大体保持了上涨趋势,仅2011年、2014年小幅回落,总体涨幅13.70%,年均涨幅1.29%。与长江流域类似,黄河流域ECS同样呈倒“U”型趋势,峰值出现在2014年,较长江流域晚。与长江流域不同,黄河流域的社会福利占比呈“U”型趋势,2007—2011年不断走低,于2011年达到最低点18.5%,随后开始回升。黄河流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Mikucka等[44]提到的“脱钩”现象,社会福利水平的上升落后于经济发展。生态环境在高质量发展中占比(ENS)同样出现了下降,总体降幅12.79%,年均降幅1.36%。
总体来看,长江与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的相同点在于二者的ENS在10年内均迅速下降,生态环境均亟待提高。而与长江流域相比,黄河流域在高质量发展上仍存在一定差距,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生态禀赋差,环境约束强。黄河流域的水资源总量仅为长江流域的7%,全国总量的2%。黄河流域生态环境脆弱,灾害较多,航运能力差,整体尚未通航。第二,社会福利较差,福利增速未赶上经济增速。生态环境脆弱、运输成本较高、政府效率较低等一系列原因导致黄河流域出现了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脱钩”的现象,较低的社会福利与较差的生态环境降低了黄河流域周边城市的竞争力,使得HQDI指数增速较慢。第三,生产技术相对落后,转型负担重。黄河流域ENS下降速度快于长江流域,表明黄河流域整体绿色技术水平不及长江流域,加上黄河流域本身脆弱的生态环境,使得黄河流域转型的压力与转型的迫切程度都高于长江流域,政府治理面临着更大考验。
微观层面,截至2016年,在所有城市中,苏州、东营、上海等11个城市跨入高质量发展阶段,HQDI指数高于0.75,占总体比例约21.57%。白银、吕梁、昭通等22个城市仍位于低质量发展阶段,HQDI指数低于0.65,占总体比例约43.14%。此外,有35.29%的城市处于中质量发展阶段。HQDI指数排名前三的城市分别为苏州、东营、上海,HQDI指数分别为0.861、0.832、0.826。HQDI指数排名后三的城市分别为白银、吕梁、昭通,HQDI指数分别为0.565、0.524、0.515。长江流域处于高、中、低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数量分别为7、11、12,占总体比例分别为23.33%、36.67%、40%。黄河流域位于高、中、低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数量分别为4、8、10,占总体比例分别为18.18%、36.36%、45.45%。长江、黄河流域位于中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比例大致相等,但黄河流域位于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占比较少,位于低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比例较大。同时可以看出,苏州、上海等城市已经由高质量发展初期过渡至高质量发展中期,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在高质量发展中的占比趋于均衡。例如苏州的ECS、WS、ENS在2007年分别为27.11%、24.22%与48.66%,在2016年分别为31.45%、32.22%与36.33%。10年间,HQDI增速最快的城市分别为银川、乌海、攀枝花,总体增幅分别为43.83%、38.83%、35.63%。在长江、黄河流域的所有城市中,大部分城市实现了HQDI的总体增长,但运城、昭通与吕梁的HQDI出现了负增长,降幅分别为1.04%、5%与17.64%。HQDI不增反降的原因可能在于城市落后的生产水平与不够良好的经济状况。从测算结果可以看出,以环境换经济几乎是所有中国城市过去10年共同的发展策略,但运城、昭通等城市绿色生产水平较低,造成生态环境损失的同时未能取得较好的经济成绩。
综上所述,长江、黄河流域需要严格贯彻“共抓大保护,协同大治理”的总体政策基调,当务之急在于补齐生态短板,严守生态保护红线,以生态优化倒逼经济转型。事实证明,以生态环境为代价的经济增长不可持续,流域内城市需要非常坚决地淘汰落后产能,在不损害环境的前提条件下实现经济增长,才能在高质量发展阶段获得足够的竞争力与吸引力。同时,中央需统筹协调长江、黄河流域城市发展,进一步维护与发挥长江的航运能力,扩充黄河流域铁路网,弥补黄河流域客观上通航能力的不足。以中央政策加速流域内城市群的形成与扩大,促进长江三角洲、环兰州、关中平原及山东半岛等城市群的产业协同,降低生产成本,以城市群的方式提升城市竞争力。充分发挥制度优势,扩大干部互换,增进流域内政府治理水平。
本文结合既有文献,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为基本框架,初选8个指标,构建了高质量发展驱动指标体系(见表3)。并以流域内城市HQDI指数为被解释变量,以高质量发展驱动指标为解释变量,构建了2007—2016年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面板Tobit回归模型。
表3 高质量发展驱动指标体系
其中,URD为负向指标,URD越大,城市的非市辖区与市辖区差距越显著,针对部分没有非市辖区的流域内城市,本文设定其URD为0。模型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8—2017年),针对部分缺失数据,本文以上年数据顺延补齐。
考虑到指标间高度相关或许会影响Tobit回归的稳健性,本文以相关性检验遴选了上述驱动指标(见表4)。
表4 驱动指标相关性检验
可以看出,长江流域内城市PCINN、PD与多个要素存在高度相关性,本文舍弃了这两个指标,构建了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面板Tobit回归模型:
式中:HQDIit为第i个城市第t期的高质量发展指数,β0~β6为待估参数,ε是随机误差。长江、黄河流域面板Tobit回归的LR检验结果均认为存在个体效应,故本文采用随机效应面板Tobit回归模型(见表5)。
表5 Tobit回归结果
Tobit回归结果显示:创新方面,人均科研支出与长江、黄河流域内高质量发展呈显著正相关,且黄河流域INN系数比长江流域高约7.01%。一般而言,更强的科研能力有助于提升城市生产技术水平,有利于城市的高质量发展。而黄河流域内城市的生产水平较差,科研投入对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协调方面,长江流域内二产占GDP比重对流域内城市的高质量发展有正向促进作用,黄河流域的PI指数则与HQDI无显著关系。由于黄河流域本身环境禀赋低,流域内城市整体生产水平较差,第二产业比例的继续升高将进一步损害黄河流域的生态环境,无助于城市的高质量发展。所以,黄河流域城市需要改进生产工艺,实现经济与产业转型,积极完成去产能任务。长江流域情况则与之不同,大部分城市应扩大第二产业规模,进一步整合、完善流域内供应链,增强城市竞争力,促进城市高质量发展。城乡差异越大,高质量发展指数越低,且长江流域的城乡不平衡将对高质量发展造成更强烈的负面影响。本文认为,黄河流域内城市发展水平总体较低,市辖区吸收了主要的人力、金融等优质生产资料,非市辖区经济体量总体较小,城乡失衡对高质量发展产生的负面影响不及长江地区。绿色方面,人均绿色产业从业人员与高质量发展显著正相关,且EN对长江流域HQDI的影响远远大于黄河流域,比黄河流域高约127.27%。长江流域城市高质量发展水平普遍高于黄河流域,生态环境在高质量发展中的重要性更高,占比更大,故EN对长江流域HQDI影响更大。开放方面,引进外资与高质量发展显著正相关,引进外资有助于政府调动更多资源支持城市发展。共享方面,劳动者报酬占比与流域HQDI指数呈显著正向关系,且LCR对长江流域HQDI影响更为显著。增加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将增加城市对劳动力的吸引力,提升消费能力与劳动积极性。与黄河流域相比,长江流域多数城市竞争力更强,对劳动力的吸引力更大,提升LCR对城市获取劳动力资源的作用更加明显,故LCR对长江流域HQDI影响更大。
综合指数模型测算结果表明:(1)2016年,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指数分别为0.69、0.67,均低于0.75的高质量发展门槛,位于中质量发展阶段。2007—2016年,长江流域HQDI指数逐年增长,总体涨幅18.81%,年均涨幅1.73%。黄河流域HQDI指数大体保持了上涨趋势,仅2011年、2014年小幅回落,总体涨幅13.70%,年均涨幅1.29%。(2)经济增长在长江、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中占比(ECS)均呈倒“U”型趋势,且长江流域峰值早于黄河流域,生态环境在高质量发展中占比(ENS)总体呈下降趋势。而社会福利在长江流域高质量发展中占比(WS)总体保持了上升趋势,黄河流域WS呈“U”型趋势,长江流域未出现经济与社会福利的“脱钩”现象,黄河流域“脱钩”现象较明显。(3)截至2016年,长江流域处于高、中、低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数量占总体比例分别为23.33%、36.67%、40%,黄河流域占总体比例分别为18.18%、36.36%、45.45%。长江、黄河流域位于中质量发展阶段的城市比例大致相等,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阶段城市比例较小,低质量发展阶段城市比例较大。HQDI指数前三的城市分别为苏州、东营、上海,排名后三的城市分别为白银、吕梁、昭通。
Tobit回归结果显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均有助于提升流域内城市高质量发展。且创新、开放要素对黄河流域城市的影响更大,绿色、协调、共享要素对长江流域城市的影响更为显著。其中,第二产业占GDP比重有助于提升长江流域高质量发展,但对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作用不明显。总体而言,黄河流域需要以生态保护倒逼经济转型,长江流域则需进一步扩大产业规模,提升生态环境,加强城市竞争力与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