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枪
一只白鹭从我的三月升起,一只白鹭从我的
七月升起,一只白鹭从我的十月升起
一只白鹭从我的十二月升起。三月我可以褪去
褴褛的棉衣,它挂在我弱小的身体上
像一个慈善家一样令人讨厌,七月我可以尝到
第一茬新米,十月的家乡离我最近,我有一周来尝试
做一个热爱故乡的人,十二月有五个人会在同一天
关注我画上一个新年轮。白鹭們在这样的秩序中
依次升起,它们在我卑微的瞳孔中排成温暖的
雪花,在80年代碧环村的田埂上排成雪花
我的童年一片花白,像花的白,像白的花
它们经幡一样素净,我唯一的父亲
在这样的季节里
走丢了,我只记得他的脸被磨损得
像白鹭的羽毛
一样白,四十年时过境迁,我已经无法积蓄
讲述这件事的哀伤,我的青年中年被白吃掉了
这些岁月从我的鬓角得到延伸,它收养了父亲和
四只白鹭,收养了他们的白,我的头颅活得
像一只白鸟巢,我向父亲和白鹭学习把翅膀藏进
鸟巢里,从此,天空终于亲善到和鸟巢一样大小
(《诗歌月刊》2021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