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踏歌声

王玉范

一抹不浓不烈的秋阳，掠过鹤城南山的树木，笼着其身旁大乘寺里深红色的瓦顶，寺院身后的南湖水面泛起缕缕金波，映照着湖边行人的面庞。有时风儿还送来一串悠扬的歌声……

夏把依然盛开的花儿和一腔热情交给了秋，便默默地转身而去。就连经常来南山体育场的人们，也好像根本没觉察出秋的到来。不过，105岁的赵淑琴老妈妈还是感受到了细微的变化，她在篮球场扶着轮椅，边走圈边看着一棵绿中透黄的杨树，长叹一声：“秋又来了！”陪在她身旁的69岁的女儿—王桂英大姐，瞧一眼面前的那棵树，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我跟着初秋一同走进了齐齐哈尔的南山一带，顺脚来到了紧挨着的南山体育场。从北门一进来，各式各样的体育设施让我惊讶，几大球场顺势铺开，散落的凉亭，随处可见的长椅，拔地而起的一座黑色木桥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立体感。东门处还有一个“黄继光号”的火车头，面朝东，端正正地站着，这个大家伙的气势未减当年。我打量着这里的老柳树、绿茵地，聆听着四面传到耳畔的琴声、笛声、跑步声、轮滑声、练声的长音……最吸引人的，要数那放声歌唱的张老师夫妇了。他们每天用车拉来音响，喜欢唱歌的都可来唱，他们总是笑呵呵地让大家先唱。人们跃跃欲试，心情高涨，有驻足观望的，有来话筒前面唱的。曾常听父亲说起的一句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在这里深有体会。兴趣使然，我也前来唱了两首。

就在这个初秋，我的一份闲情遇见了紧邻大乘寺的这方净土。有一天，我在唱歌，忽然，一位体态匀称、服装明艳的老大姐循着声音疾步而来。她不由分说就开始对着我录。“您别录，唱得不好。”我望着她说。“音色太干净了，老远就感觉到了……”她边说边录，不听我的。我只好接着唱，随她去吧。后来交谈得知，她已年过七旬，活泼开朗的性格很是难得。巧的是，我们同姓，名字也相似，又是内蒙古老乡，幸甚！之后，她时常来听我唱歌，偶尔还给我带来几片祛腿部风寒的小药贴。人活着，确实需要一些情趣，把對生活的知足和淡然，变为至简的生活，精神丰盈，灵魂就不会干枯。

这里的人不仅爱运动，喜欢健身，还爱烧烤，许多人为这一特色慕名前来。很多家庭也都自备小烤炉或烤箱，一两小酒，二两烤肉间的谈笑，发自内心的友善、鼓励，或真诚的批评，乃世间最昂贵的补品。

一位大姐冲着我说：“齐齐哈尔的风哟，把女人的脸都刮出皱儿了。”好多人调侃说，这里的风一年刮两次，每次半年。风如此手下不留情，难道真有“风刮卜奎”一说吗？“平安、健康就好。”我对大姐说。“也是，也是。”她笑着。

近两年，龙江大地上鹤城人的日常生活基本没受什么影响，安然无恙。我认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源于这里的生活节奏相对平稳，大家在细品着生活的真谛之余，就是深深的知足和感恩。从而衍生出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和恬淡，这恰恰是保持健康的滋养品！难怪这里八九旬的老人这么多，更可喜的是，我在这里还巧遇了前文提到的赵妈妈。我激动地躬下身：“老人家，我给您唱首歌儿？”她摸摸我的手，高兴地点着头。赵妈妈不停地笑着：“唱得挺好啊！”随后，老人家拍着手也跟着唱起来：“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吐字清楚，我们都给她鼓掌。她笑得更开心了。“政府每个月还额外给我钱呢！”赵妈妈带着感恩的神态和我们讲着。每次和她见面，她都对我说：“明天来玩儿吧！”人家没什么养生秘方，就是勤俭、善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可现在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除了雨天，桂英大姐每天都陪她到篮球场走几圈。老人坐轮椅歇息的时候，我和桂英大姐就投一会儿篮球，她的三分球太漂亮了。钦佩！

秋风送雁情意浓，南山脚下踏歌声。大家都知道鹤城的南山曾经是一座垃圾山，而现在林木葱茏，一旁的南湖更令人刮目相看，湖里多种鱼类爽心畅游，鸟类也愿来此安家，野鸭是常客，还有凤头鸟一家呢。这都是鹤城政府的力度和鹤城人的勤奋精神使然啊！这里环境监测站的一位工作人员望着这片绿水青山，望着湖面飞起飞落的鱼鹰，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由于我所住的小屋没有冰箱，我买食材时只能少买。“没关系，买多吃不完该坏了。”肉店里的阿姨为我称一两肉时的耐心和热情驱赶了我的窘况，着实让我感动。半月来，我之所见都是老百姓的日常烟火气，直抵人心的温暖和善意时时扑面而来。生活真的无须多么阔气，质朴、淳厚乃一杯甘洌之饮。就像我们唱歌，真的没有好坏高低之分，大家你一首她一首，乃一份心情。于我而言就是爱唱，不会歌谱，没有技巧，只不过借此抒发对秋和这里的一份美好情怀。

鹤城人的生活观，让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初夏的一天，于此城看到的夕阳情景：那天的夕阳虽不炽烈，却很平静。当我的视线穿过眼前一座豪横的高楼时，我看到，它斜前方那遥远的落日正步履从容地漫过天际线，吻合着天边，沉静镇定，天边荡开了淡淡的红晕，让人看着舒朗又遐想不断。一轮水汪汪、圆溜溜的球体，中间层像极了金色的蛋黄，就是落日熔金的那个“金”字，上下部分如蛋清，上中下三层澄澈透明，静而净，给人一种清爽的意境之美。那天鹤城的落日，极富视觉冲击效果。本就是平原地带，我站得又高，势必望得远，偏得了一幅雅而美的画面。落日如诗，尽在不言中。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那一时刻，或许看得忘我无我，感悟良多吧。一切都那么自然、平静，这就是该有的生活常态。我把那天的景象焊接在这篇小文的情境里，更觉得时光绵绵如溪水，夏长秋收，日子就应开心地过。多少人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加持和保佑，然而修一颗对苍天和大地，对人和对物的敬畏、感恩之心，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况味呢？

“小王儿，过来唱那首《传说》。”王姐和张嫂她们又叫我唱歌了……

秋风乍起，吹散了多少往事。我把在这里的遇见，都酿成了一首秋日里的歌。何不敞开心扉，放歌于秋高气爽之晴日，尽情地吸纳这一季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