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
早上六点出门散步,楼下植物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路口卖油条的妇女已到了好久,她是小村的常客,每天天不亮就来了,叫卖声格外好听:“卖油条喽!”她一边吆喝,一边眉飞色舞地和村民热聊,电动车后座篓里的油条蒙着干净的布,有人买她就抓出几根来称重。一旁卖古法酿造花生油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看,手里敲着和敲木鱼一样的梆子:“卖油嘞!”两个人的呼声交相呼应。小村的早晨不是被鸡鸭鹅叫醒的,而是被叫卖声和梆子声唤醒的。
天冷了,我裹了棉袄,瑟缩着脖子。山城人爱美,男女老少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村子紧临山的余脉,走到小区九号楼上坡便可见小区后门,后门紧临层层叠叠的山峦,抬眼可以看到山顶云烟缭绕,这里是后山,也是山的余脉。后山一般不让爬,山下有老人说山上全是坟茔,只有清明节才有人祭拜,平常少有人来,仿佛山上是另一个世界,是祖宗们待的地方,凡人不能扰了他们清净的修行。
小区的楼是村子拆迁所建,每家分了新房子,村里在小区的后门一侧安了水房,有山泉水也有纯净水,供村里住户使用。我散步常走的是去水房的小路,小路紧挨着学校的家属区,小区比家属区地势高,院墙挡不住太多视线。家属区的老師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种了各种树木。挨着小区的院墙有一溜儿果树,一棵梨树伸出来枝子,斜逸到小区里来。一簇蔷薇也扎堆儿伸出来大半个身子张望,粉色花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朵,诉说着甜蜜的情话,掩映在白墙上,如诗如梦。紧挨着蔷薇的是椿树,依次是葡萄架,接下来是一棵繁盛无比,分了无数枝杈的桑葚树,紫红色的果子吊坠在树叶间。高高的果树果实累累,采摘却是个难题。桑葚树的尽头就是水房,水房里打水的人不多,时间有点儿早,只有早起的老人拉着小车,车上放着两个空桶。
我在水房前的槐树下驻足片刻,一抬头便看到结了槐米的一枝弯了腰身。楼侧绿化带萌发了爬山虎,不羞涩的爬山虎靠过来,攀爬在大树上、墙壁上。树和爬藤植物的羁绊,更像是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一方是热烈,一方是冷酷。真正的感情应该是舒婷在《致橡树》中歌颂的,二人应站在同样的位置,一起前进,爱是平等,是进步,不是占有。
欣赏了植物,从大路返回,无意中发现居民楼前成片成片的樱桃树。山城樱桃很多,又大又甜。有一片樱桃园专门供人游玩、采摘。路边到处是挎着篮子卖樱桃的老太太,小小的果子安静地躺在篮里,不贵,很好吃。我经常在路边买樱桃。
我没去过山上采樱桃,却在小区里先见到了樱桃树,树上稀疏挂着几个红红的果子,低矮的不太粗的果树,貌不惊人,却吸引了馋嘴的生命。鸟儿起得早,藏在树叶中开始了早餐,一嘴一个,边吃边兴奋地喊:“好吃,伙伴们,快点儿来啊!”不多时,鸟儿呼朋引伴,纷至沓来,果子踪迹全无。
两个年轻男女从我身边路过,男孩儿口中唱着:“心若在,梦就在。”女孩儿穿着牛仔裙,披肩发一甩,大踏步从我身边走过。东方泛起红光,太阳在光晕中上升,发出耀眼的光芒,阴霾和黑暗将过去,过去即将逝去,未来将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