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霞
(山西旅游职业学院,山西 太原 030031)
萨克雷《名利场》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具有时代特殊性,基于新时期文学视角及社会视角对《名利场》中女性形象进行解读,引领读者更好地从艺术、哲学及文学鉴赏等角度,对女性的价值导向及女性思想的构成元素进行了解,有利于提升新时期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对女性思想的关注。除此之外,对萨克雷《名利场》中不同女性形象的解读,也为现代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艺术创作提供新的思路。
英国作家“威廉·梅克比斯·萨克雷”被誉为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重要传承者,其荒诞幽默的写作特点以及具有浓厚批评主义写作色彩的创作方式,对于推动批评现实主义文学发展起到重要作用〔1〕。威廉·梅克比斯·萨克雷在文学创作方面集多种荣誉于一身,其社会影响力不亚于查尔斯·约翰·赫法姆·狄更斯。但具有趣味性的是,萨克雷文学创作在揭露19世纪英国社会黑暗面的同时,也融入极强的个人主义元素。基于自我视角进行社会批判,也是萨克雷《名利场》所具备的主要特征。近年来,部分学术研究对于《名利场》中女性形象的分析,从文学创作的角度对萨克雷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高强度吹捧。鼓吹萨克雷的《名利场》体现了崇高的女性主义价值,将女性的忠贞作为枷锁,以道德绑架的方式描述恪守教条的重要性。其中,贬低《名利场》中女主人公蓓基·夏泼,似乎成为展示学术成果研究的不二之选。但从现实社会来看,《名利场》中女主人公蓓基·夏泼与爱米丽亚·赛特笠的形象刻画,实际上是资本环境下19世纪英国女性的无奈之选。蓓基·夏泼常常被冠以放荡不羁、毫无廉耻之心及崇尚享乐主义的“恶名”,但对蓓基个人经历及家庭环境却在学术研究方面鲜有关注。女主人公爱米丽亚·赛特笠的确具备人见人爱、慈爱善良、为人坦诚及勇于付出等优良品质,但面对丈夫的死亡,爱米丽亚愚蠢地将世俗价值下贵族所遵守的忠贞思想,作为恪守妇道的人生信条,又何尝不是一种资本主义压榨的社会悲剧〔2〕。当然,从作者萨克雷个人身世与家庭背景来看,其父亲作为东印度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在英国社会受人尊重且具备极高的社会地位。在父亲去世后,所遗留的财产仍然可以支撑萨克雷四处旅行及完成学业,甚至在萨克雷成婚之后,父亲的经济支持仍然发挥重要作用。正因如此,基于英国贵族视角针对19世纪女性命运的审视,是否能从保持客观、理性的角度进行价值批评仍有待商榷。女主人公爱米丽亚·赛特笠恪守教条的性格及传统、保守的思想,使其变成一只性格温顺且不懂反抗的绵羊,这正是贵族绅士对19世纪女性价值的重要期望。然而,蓓基·夏泼却懂得与命运抗争,利用自身性别优势、外貌优势及性格优势,急于挤上上流社会的滚滚巨轮。这一点在贵族价值导向下的绅士看来,无疑是破坏规则且不懂得尊重贵族价值的行为,是对贵族定下的社会规则及制定的价值导向的蔑视。所以,诸多对蓓基·夏泼的批评,更像是将蓓基·夏泼比作邪恶的猛兽,以所谓自诩正义的价值导向去引导读者、大众谴责不守规则、不守妇道、不尊礼数及不服命运安排的行为〔3〕。从这一点来看,萨克雷的《名利场》更像是将其中两个主要女性角色作为两种不同动物进行形象的刻画。爱米丽亚·赛特笠是性格温顺的绵羊,受人喜爱。蓓基·夏泼则是性格暴虐的恶狼,令人厌烦。然而,恶狼与绵羊的成长环境及个人经历又决定其未来的命运及行为导向。如此的形象刻画与艺术表达,实际上是从文学批评的视角,以自我批评的角度对19世纪英国女性的生存现状进行描述。其中,虽然存在诸多作者自身对于女性的错误认识,但仍然不妨碍其成为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巨作,对于后世批评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与发展提供重要的参考价值。
萨克雷在《名利场》中赞扬爱米丽亚·赛特笠恪守教条、严于律己及百依百顺的精神。丈夫在新婚一周后的出轨甚至都无法唤醒爱米丽亚,她依然遵循丈夫定下的规矩,早早地上床睡觉。丈夫与情妇的“旱地拔葱”并未刺激到爱米丽亚的神经,反而使她继续保持着善良、柔弱及贞洁战士的女性形象。爱米丽亚传统又保守的女性形象,在20世纪中叶女权当道的英国社会被猛烈抨击。即便在现代社会环境下,爱米丽亚仍然给人一种糟糠之妻的形象特点。但不同于传统意义上保守女性形象的是,爱米丽亚所处的贵族式家庭赋予爱米丽亚更多的社会选择,但她却主动地将这一选择权抛弃。最终,使其陷入所谓的爱情深渊。在乔治过世之后,爱米丽亚仍然不愿摆脱所谓爱情的泥潭。这一点充分体现出爱米丽亚·赛特笠迂腐、保守的人物思想。萨克雷在爱米丽亚的形象刻画上费尽心血,奈何19世纪英国资本主义社会对于女性的生存环境进行压缩,使贵族女性的保守与任性成为一种性格上的冲突与缺陷。所以,萨克雷必须将爱米丽亚塑造出一种圣女的形象,以保持萨克雷认为女性所需具备的特质。同样,对于爱米丽亚人物形象的解读,无法基于统一思想对其内容一概而论,不同社会背景及社会环境对于爱米丽亚的形象认识也存在较大的差异〔4〕。爱米丽亚的存在,或许不是唤起读者怜悯之心的重要切入点,但其核心形象的塑造却反映了19世纪英国女性所处的社会窘境。
蓓基·夏泼在《名利场》中是邪恶荡妇的重要代名词〔5〕。萨克雷对于《名利场》中蓓基的人物形象刻画集丑恶、阴暗与追名逐利于一身,使蓓基·夏泼成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公众攻击的对象。攀附权贵、利用自身的生理条件博取关注,以及不断寻找新的贵族猎物,是蓓基·夏泼道德崩塌的重要标志。从世俗价值的角度来看,蓓基的一系列行为使其在遭遇事业低谷之后成为读者眼中大快人心的标志。但从社会视角来看,蓓基的悲剧不仅仅是自作自受,同时也是无法挣脱命运枷锁的重要体现。因此,从女性人物形象特点的角度来说,在英国19世纪社会背景下蓓基实际上别无选择,她不能如同底层妇女一般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也无法基于命运的安排走向贫苦人的命运深渊。她清楚地知道,如果选择平庸或随波逐流,不仅无法掌握个人的生死,甚至会被动地成为英国贵族及有钱人的玩物。所以,即便在错误的人生岔路口跌跌撞撞,她仍然需要奋勇抗争。这是蓓基·夏泼无奈的选择。在连吃饱饭都可能成为奢望的环境下,蓓基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希望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自己人生的主宰。在这一点上,她真的错了吗?作者萨克雷赋予蓓基的人格特性,决定蓓基必须要在19世纪英国资本主义社会环境下,基于对自身个人资源的有效利用,摆脱命运对自身的掌控。除此之外,更需要明确的是,蓓基·夏泼的狡猾与自私的确为人所不齿,但却是19世纪英国社会的一种反面写照。但蓓基·夏泼敢于与命运抗争的精神,在现代社会中同样具备一定的借鉴意义。所以,针对蓓基·夏泼人物形象的评价,不应一边倒地认为其是邪恶的代表,她同样也有善良一面,只不过在偏激不够理性的读者面前及她邪恶形象的掩盖下,蓓基·夏泼的善良似乎被隐藏得很深。
萨克雷的《名利场》对于爱米丽亚·赛特笠与蓓基·夏泼的形象塑造,运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通过人物性格特征及家庭环境等要素的衬托,使人物形象的生命活力得到充分提升。但在价值取向的定义方面,作者对蓓基·夏泼的形象丑化刻画,同样对其艺术表达赋予极强的生机。其中,蓓基·夏泼为进入上流社会所表现出的种种行为,对于与爱米丽亚·赛特笠的形象对比提供了空间。但爱米丽亚·赛特笠也并不是以完美人物的形象呈现,古板、保守及愚钝均是在现代社会视角下对于爱米丽亚·赛特笠艺术形象刻画中的部分不足。所以,萨克雷《名利场》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应在艺术价值及社会价值取向方面引起反思。在批评视角下,没有人在乎爱米丽亚·赛特笠贵族式家庭赋予了她什么,读者与大众更在乎蓓基·夏泼在努力抗争中失去了什么,并以此为乐,以虚伪假面将蓓基·夏泼的失败归咎于恶有恶报〔6〕。“可怜”两个字贯穿于蓓基·夏泼的一生,被家庭所抛弃、被贵族所玩弄及被命运所禁锢,这些不幸的人生遭遇使蓓基·夏泼表现出狡诈、邪恶及阴暗的形象。似乎在部分读者及大众眼中,将“好”与“坏”两个字作为标志,即可代表爱米丽亚·赛特笠与蓓基·夏泼的人生写照。更有甚者为爱米丽亚·赛特笠的悲剧式结局愤愤不平。在这一点上,其实引起一个哲学概念反思,既是生命价值是否应基于“好”与“坏”两个极端进行评价,评价好与坏的标准又应由谁来制定。可能在未来阶段对《名利场》的解读与研究方面,会有学者认为笔者对于蓓基·夏泼的可怜是一种无知,是将个人价值导向融入对《名利场》女性形象的评价。但于作者而言,萨克雷同样是基于个人价值导向对蓓基·夏泼的一生进行批评,作者萨克雷作为英国旧贵族的代表,其自身的客观性又源于何处?因此,不同视角对于《名利场》女性形象的分析具有很大的内在差异。对于《名利场》女性形象的分析,可以从批判性视角,提升学术研究的内在包容性。换言之,保持批判且独立的价值导向,在分析作品人物的艺术形象时能更好地包容不同的学术观点,对于未来更好地深度解读《名利场》的女性艺术形象具有助推作用。
综上所述,萨克雷通过《名利场》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将英国19世纪初女性的生活环境进行呈现。生活的困苦及环境的压榨,使19世纪英国女性必须竭尽所能在贵族与上流社会之间游走。所以,萨克雷《名利场》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不仅可以解释女性的生存困境,也对女性思想的崛起及女性价值的体现提供帮助,提升了《名利场》艺术形象塑造的艺术审美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