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伟 黄轩宇 段莹茹
(1.郑州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河南郑州, 450001;2.中原关键金属实验室,河南郑州, 450001)
从名称上看,“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学科实际上是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三个二级学科名称的简单架构。这种命名形式虽然直观明了,却也凸显了学科特征的单一性,导致一级学科的发展框架和发展领地难以突破二级学科的传统范畴。“随着图书情报与档案事业的数字化转型,学科对象和研究方法相应发生了变化,管理活动从面向实体转向更加深入内容,学科领域自然而然地扩展到各种类型的信息管理和数据管理”[1],一级学科更名的需求更为迫切,条件也更加成熟。2022年9月,教育部正式公布新版学科专业目录,将管理学门类下设的一级学科“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更名为“信息资源管理”,为学界内部有关一级学科名称更迭的争论划上了句号。
学科名称变更是学科内容与学科体系的重大变革,从“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到“信息资源管理”的演进,体现了新形势下图情档学科的发展与嬗变。这给档案学研究生教育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从有利的一面来看,“信息资源管理”相较于“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在名称上更易被社会所理解;同时学科名称变更有助于从信息资源管理的视角丰富档案学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给予档案学更广阔的研究空间,促进档案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融合,进一步拓展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内涵。从不利的一面来讲,“信息资源管理”从字面意义上看更加侧重于信息与数据的管理,与“以档案和档案现象为研究对象”的档案学的关系显得更为疏远,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档案学在一级学科内的专业地位,降低了档案学专业的社会存在感,有可能导致档案学研究生招收名额和相关教育资源的缩减,加剧档案学专业的边缘化程度。因此,有必要从一级学科更名的视角思考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新方向和新路径,为增强档案学专业的学科吸引力和档案学研究生教育质量提供参考。
随着时代发展,处于泛在信息环境中的图情档学科不得不接受挑战,朝“信息+技术+人”的方向变革,迫切要求我国图情档教育更多地融入iSchool理念。[2]一级学科更名使学科内涵更为丰富,相关二级学科的“信息管理”属性进一步凸显。这就要求在坚守档案学研究和教育阵地的基础上,进一步丰富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理念、内容和方法,以便在新的学科框架内实现档案学专业的守正创新。为此,可以结合信息资源管理的学科特征和发展趋向,从学科更名的视角把握档案学科新的历史定位,从认知、知识、技能、行为四个层面对档案学研究生教育进行新的内涵拓展。
从档案到档案资源,再进一步细化为档案实体资源和档案信息资源,反映了对档案资源属性认知的一般发展过程。在此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以档案实体管理、档案信息管理、档案馆管理、档案安全管理等为核心的档案管理理论和管理观念。随着社会实践的不断深入,档案资源管理逐步延伸到数据层面,并开始了跨部门、跨机构协同治理的有益探索。整体来看,对档案资源的认识不再局限于实体和信息层面,而是深入到数据层面,甚至从文化、记忆、遗产等角度阐释档案资源的内涵与价值;对档案资源的管理也跃进到由数据管理、实体管理、机构管理、跨组织协同治理构成的整体管理阶段。在此背景下,档案学研究生教育需要参考新更名的一级学科“信息资源管理”的内涵,将档案资源观从馆藏档案资源进一步拓展到具有档案性质的数据记录资源,管理观也应随之从档案实体管理、档案信息管理、馆藏档案管理进一步拓展到档案数据治理、档案资源多主体协同治理、档案文献遗产管理等方面。
随着档案信息化战略转型的推进以及档案管护对象的发展演变,传统的档案管理理论与方法面临着多重挑战,需要“从相对机械的理化生技术手段到营造复杂的语义基础设施,从要素和体系防护到生态防护的方法论进展,从单纯防止材料老化、技术老化到语义老化以至文化老化的升阶”[3],这对档案工作人员及档案学研究生的知识结构形成了倒逼。与此同时,在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框架内,出现了以数字人文、数据管理、大数据分析、文化与文献遗产保护等为代表的新的学科生长点,学科交叉渗透的趋势更为明显,为优化档案学研究生的知识结构提供了可能。这就要求借助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更名和融合发展的有利时机,创造性地将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引介和应用于档案学研究生教育,从而以学科交叉促进档案学研究生复合型知识结构的塑造,不断增强新的时代背景下档案专业人才适应档案工作环境的能力。
当前,部分高校在档案学研究生教育中仍然比较侧重管理能力的提升。例如,郑州大学将“系统掌握现代文件与档案管理技术,能够在国家机关、企业、事业单位及其他社会组织从事文件管理、档案管理、知识管理及其他信息管理和咨询工作”作为档案学研究生培养的目标,并设置了“国家档案事业管理与档案法规”“档案馆管理”“现代档案管理的原理与技术”“档案职业状况与发展”“档案利用需求与服务研究”“文献整理的思想与方法”等支撑课程。但也应该看到,信息技术的发展正在加速档案业务生态和档案管理模式的重塑,这导致档案工作对档案信息化人才、档案技术研发能力、档案知识服务水平和档案资源深加工能力的要求更高,对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期望也更大。因此,档案学研究生教育应根据档案事业发展的实际需求,在强调以管理能力助力档案工作的同时,更加注重技术能力对档案工作的变革与促进作用。这就需要通过适当地增加信息资源管理相关学科的理论、技术与方法,如信息分析、信息组织、数据挖掘、知识管理、文献遗产保护等,进一步优化档案学研究生的技能结构,以便更好地发挥技术在档案事业发展中的积极作用。
随着技术与人类社会融合程度的日益提升,技术社会的到来已经成为一种不争的事实,正在对档案工作的对象、环境、理念、模式等产生深刻的影响。[4]特别是大数据及随之而来的数据化浪潮对档案行业的冲击,促使数据化的文献、数据化的档案与电子文件等数据及其数据网络成为主流的编目对象,由此催生了档案数据化的微观和宏观管理以及数据档案馆、电子文件管理中的语义化趋势。[5]在此背景下,档案工作在技术维度面临的主要挑战,就成为如何有效应对档案管理对象和档案管理空间的数据化演变。相较于档案学研究生教育主要从管理驱动的角度赋能档案工作变革,信息资源管理相关技术为从数据驱动的角度赋能档案工作提供了更多选择。因此,在档案学研究生教育中应积极倡导需求引领与数据驱动的行为导向,通过数据加工、数据计算、数据管理、数据分析、数据挖掘、数据可视化等技术塑造新型档案治理形态,实现档案工作数字化的全面协同、数据化的开放互通、智能化的流程再造和智慧化的场景升级。[6]
“图情档是我们一级学科的起点和根基,也是我们为人类科学文化、为国家、社会和大众承担的专业使命。一级学科更名的初衷是要为图情档构建更有生命力和发展空间的共同体,承担更大的学术和社会责任,而不是其他。”[7]为实现这一初衷,就需要在学科更名背景下将档案学研究生教育与学科发展趋向、国家战略需要和行业实践需求相结合,从坚守教育特色、变革教育理念、充实教育内容、整合教育资源、创新教育方式等方面探索档案学研究生教育内涵拓展的实现路径。
一级学科更名对原有的学科边界和研究范畴进行了新的拓展,“信息资源管理”学科面临着寻求新的学科认同、重塑新的学科地位、构建新的话语体系、再造新的学科能力等挑战。[8]在此过程中,档案学研究生教育同样需要明确自身的发展方向和核心能力,以便在一级学科演进中树立学科自信、实现学科自主。为此,一级学科更名视角下档案学研究生教育内涵的拓展应秉持“交流互鉴、以我为主”的原则,积极坚守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特色,实现专业守正与学科创新的平衡。具体来讲,既要主动对档案学的历史渊源、学科属性、专业特色、思想体系、价值定位、基本理论、核心概念、研究方法等问题予以更加深入的探索和传承[9],积极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提升档案学学科自信;也要积极吸收一级学科的新理念、新思维和新方法,更加注重从技术社会转型、信息管理流程优化、知识服务变革、数据空间再造、历史文化传承、数字记忆建构等方面审视档案现象和档案实践问题,丰富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知识内容和理论视野。
技术社会与数字环境下的档案业务管理活动变得更加复杂,传统的档案保管员正向定位更为多元的遗产保护者、信息管理者、知识服务者转型。这就要求转变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理念,大力培养能够运用现代信息管理与技术的复合型档案人才。[10]一级学科更名为树立管理与技术融合的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理念提供了新的契机。在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的整体框架内,从管理的技术融合的角度重审档案管理问题,能够将传统档案业务工作置于更为广阔的社会空间和技术生态中加以综合考量,赋予档案学研究生教育更为鲜明的时代特色和技术特征;对档案工作的管理也将从依靠制度约束、组织保障、人员激励等管理方法,进一步拓展到依靠信息分析、数据支持、智能监控等技术手段。为了促进管理与技术融合的教育理念落实,培养单位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分阶段开设更多有关信息管理与技术实现的课程,如在硕士研究生一年级阶段增设文献调研、数据处理等基础课程,后续阶段增加研究方法教学,如数据分析、知识关联等技术性强的课程。[11]
档案工作外部生态的变迁和档案工作实践的发展,对档案学研究生教育提出了更高要求,也指明了档案学研究生教育的内容革新与方案调整的方向。一个有效的课程体系,内容应该是开放的,结构比例应该是合理的,并且课程体系的设置应体现出科学性与规范性的统一,还要与时俱进地进行修改完善。[12]在一级学科更名背景下,档案学的学科外延和研究范畴有了进一步拓展的空间,这要求档案学研究生的教育内容不能局限于对档案学理论的掌握,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教学的内容体系,以便更好地适应新的学科生态和档案业务需求。为此,可以采用厚基础、宽口径的档案学研究生培养方案,即在夯实档案学核心教学内容的前提下,在教育内容中增加信息管理、数据科学、公共文化服务等知识,形成以掌握档案学理论为基础、以一级学科相关理论为支撑的知识格局,从而拓展档案学研究生解决档案工作问题的视野和工具。
档案学教师队伍的学缘结构和知识结构优化程度,对档案学研究生教育有着重要影响。囿于历史与现实的多种原因,当前档案学的学缘结构不甚合理,近亲繁殖以及由此带来的弊端更加凸显;知识结构尚需优化,单一的学科背景难以有效应对档案工作的实践发展需求。面对此种状况,从一级学科的角度整合档案学研究生教育资源,促进学科资源的共建共享就成为优化档案学教师队伍学缘结构和知识结构的可行路径。在当前以信息资源管理学院、信息管理学院或者信息管理系命名的院系中,多数都有着较为完整的图情档二级学科,并且相关院系还进一步增设了数字人文、数据管理、保密管理、文化遗产保护等特色专业,这就为搭建基于学院内部二级学科资源整合与共享的培养机制提供了可能。从操作层面来看,可以采取信息资源课程群建设的方式,在课程的选择与设置上更多地将二级学科的相关课程作为必修课,从而将其他专业的教师队伍和课程内容作为档案学研究生教育资源的重要补充。
高校人才培养的最终目标是服务社会,为国家建设和行业发展提供优质的人才储备与智力支持。而研究生教育方式的选择,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档案学研究生培养的质量。以iSchool联盟中的中国院校为例,各院校更倾向于培养学术型、理论型档案硕士研究生,强调在扎实的专业知识的基础上开展学术研究[13],这种教育倾向使得档案学理论教学成为重中之重。在此种教育导向下,相关高校开设的档案学研究生课程在教学内容上偏向于档案学核心理论教学,虽涉及部分信息管理理论知识,但比重较轻,且外延拓展不够深入。这就要求档案学研究生教育更加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在培养过程中要做到充分面向社会,把握档案行业信息化和数据化转型的发展趋势,结合档案行业的实际境况和研究生就业形势的现实需求进行培养策略的调整,将一级学科相关的数据治理、数字人文、公共文化服务、文献遗产保护等新理论和新方法,应用于档案信息管理、档案资源开发、档案公共文化、档案保管保护等实践领域,进而提升档案学研究生的职业胜任力。
信息技术的演进给档案学科的发展带来了深远影响,“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名称的确立将进一步推动信息资源管理理论、技术和方法在档案学研究与教育中的应用,进而给档案学科发展带来巨大活力。但应注意避免技术至上主义,通过在档案学研究生教育中注入人文理念,充分发扬档案学科应有的人文关怀。为此,需要在探寻人文精神与信息技术融合点的基础上,不断调整和优化档案学教育的目标结构、内容体系和方法策略,使档案学研究生教育在新的学科范式下呈现出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