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路径及其经济逻辑

陈妍妍

（广州商学院经济学院，广东 广州 511363）

一、引言

随着金融科技的深入发展，以区块链技术为基础的数字货币为经济社会提供了新的支付方式。这种新型支付方式能够应对区块链、人工智能、云计算和大数据等复合技术应用场景中的多种挑战。由于数字货币在科技上的优越性，使得世界各国中央银行纷纷加入法定数字货币的研究和发行行列。我国也是较早启动法定数字货币研究的国家之一。我国的数字人民币试点不断增加，为数字人民币从底层框架的构建到实际应用打下基础。

目前，学术界对数字人民币的研究获得了一定进展。从数字人民币的发行机制来看，大部分学者认为数字人民币应该采用双层运营体系，并且要控制数字人民币的发行量，这有利于数字人民币发行机构对数字人民币的发行系统进行谨慎实验，防止出现大规模的系统差错和崩溃，同时也可以防止对商业银行的经营造成重大冲击。丁翠娥（2022）认为数字人民币采用双层运营体系，维持现有的货币发行机制，实现中心化管理不会对实体经济造成特殊影响，对境内支付结算或无较大冲击。石建勋和江鸿（2022）认为当数字人民币大量发行，即数字人民币兑换比例过大时，商业银行利润会剧烈波动。宋清华等（2022）认为数字人民币发展对支付体系货币政策、金融稳定产生深远影响，也将有效推进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建设。长期来看，中央银行应结合宏观调控目标和市场流动性情况对数字人民币发行规模的速度适当限制，动态调整发行规模，以降低金融风险，实现金融稳定。黄苇苇等（2022）认为数字人民币发行后，商业银行无法利用其开展贷款等资产业务，降低信用货币创造能力，对活期存款产生挤出效应。

从数字人民币的计息方式来看，有学者认为，为避免“流动性陷阱”，日本对央行数字货币（CBDC）设计了负利率政策，欧洲采取了分级计息制度，建议中国可以参考欧洲和日本的做法，丰富数字人民币不计息的设计，兼顾金融普惠服务和分级管理需求等要求，以可变的利率对不同层级的数字人民币分级计息（黄燕飞和杨紫维，2022）。

从数字人民币的国际规则来看，目前数字人民币的国际规则还处于起步阶段，在货币兑换、支付规则、数据处理和相关法律规则的制定等方面都需要完善，才能和国际接轨。宋爽和熊爱宗（2022）认为，由于数字货币涉及的治理内容复杂，全球治理机构又难以准确预见技术发展趋势，因此，数字货币国际规则演进一直未能跟上技术创新的步伐。李俏莹和孙方江（2022）认为，央行数字货币如果用于跨境支付，互操作性将会是关键，包括汇率机制、币种转换机制、零售和批发切换机制、数据格式及法律框架等。

从以上分析可知，现阶段学术界对数字人民币和央行数字货币的研究集中于数字货币的发行机制、计息机制、汇率机制、零售和批发转换机制和适用的流通规则等研究领域，基本观点内容如下：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应该基本上维持原有的货币发行机制，如果发行规模过大，会对金融市场产生影响；中央银行可以对数字人民币的发行设置一些规则来防止其特殊属性所带来的副作用；数字人民币的发行需要和国际规则接轨，由此应构建数字人民币的科学的运行规则等。这些方面是现阶段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路径所要解决的问题，本文主要从数字人民币现阶段的发展路径设计出发，阐述适合我国金融市场特点的数字人民币发展路径，同时分析数字人民币发行机制中蕴含的经济逻辑和数字人民币发行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的解决方法。

二、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路径

目前我国央行对数字人民币的定位是M0，并且不计息，与实物的人民币并行发行。现阶段数字人民币的应用范围主要为公共交通、缴费、医疗、邮寄物流、农产品销售、商业零售、财政和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支付功能以及在普惠金融和供应链金融中的资金归集、智能分账和保理融资等方面的资金管理功能。从数字人民币的定位以及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场景可以得知，目前数字人民币只承载基本的支付功能，并且不会替代实物人民币和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工具。

当前数字人民币的应用是和数字人民币的定位相契合的。从货币的五种基本职能来看，数字人民币在各个试点城市虽然应用类型不少，但是都集中在货币的基本支付功能上，并未能承担所有的货币职能。一是价值尺度职能。现阶段数字人民币尚未在国民经济所有领域执行价值尺度的职能，目前仅用于小部分的商品销售范畴，在大部分的商业领域使用的依然是传统的人民币。二是流通手段职能。鉴于数字人民币的定位，囿于基础网络的搭建，尚未能够在国民经济所有的行业中进行流通。三是贮藏手段职能。数字人民币现在定位是M0，而且不计息，所以有相当部分居民因为时间成本而不愿意持有过多的数字人民币，还有一些居民因为不了解数字人民币的使用方法而不愿意持有数字人民币。这些都使数字人民币难以完全执行货币的贮藏手段职能。四是世界货币职能，数字人民币由于现阶段的网络基础架构尚未完善，因此，并未能执行所有的价值尺度的功能，比如数字人民币还不能用于外币兑换业务。即便是支付功能，现阶段数字人民币也只是使用于已经试验开发的范围，在还未开发的范围，依然使用传统的人民币进行支付。

现阶段，由于数字人民币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执行货币功能的不完全性，我国数字人民币发展应立足于国内市场，不断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从区块链的基础框架结构上来看，数字人民币可以按照以下三种发展路径设计。

（一）区块链基础设施建设—商业银行内部区块链应用系统构建—零售货币终端区块链程序建设

数字人民币的发展主要从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基础设施建设开始着手，由全国范围的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基础设施建设到商业银行内部区块链应用系统的构建，然后到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的建设。这种发展路径主要由我国央行主导自上而下在全国范围进行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网络建设，在一些业务中还需要搭建跨境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网络。

在2020年4月，国家发展改革委明确国家的基础设施的定义包括区块链新技术基础设施。区块链网络在国家基础设施建设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完备的区块链网络是形成可信共享数据的基石，有助于实现高效率、低成本、协同性强和可信度高的现代化业务流程并达到技术面应用的价值最大化，更好地助力区块链技术和产业创新发展，积极推进区块链和经济社会融合发展。

区块链服务网络（Blockchain-based Service Net⁃work，BSN）由国家信息中心、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中国银联股份有限公司等联合成立，是一个跨云服务、跨门户、跨底层框架，用于部署和运行各类区块链应用的全球性基础设施网络。目前，已有相关部门把区块链运用于企业、产业和地方政府。比如，星火链网将以代表产业数字化转型的工业互联网为主要应用场景；“蚂蚁链”是基于蚂蚁金服联盟区块链技术和阿里云的开放式区块链服务平台，是行业区块链解决方案的基础；四川省区块链服务基础设施，简称“蜀信链”，是政府、企业、行业多方共建的区块链服务公共基础设施。目前“蜀信链”已经实现多个地级市节点接入，同时已经实现多行业应用，包括供应链金融、产品溯源、版权保护、司法存证等。

现阶段区块链服务网络的特点是一般存在于单个企业、产业或者地方政府，区块链的设施尚未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统一的网络。而数字人民币如果要在全国范围内流通并且执行完全的货币职能，则要求打通区域分割的界限，在全国范围内铺设区块链基础设施。发展数字人民币首先从区块链基础设施的建设开始，其优点是，由中央银行主导，在全国范围内建设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基础网络，构建数字人民币运行的共享数据体系及环境，这会使数字人民币的整个运行网络完备程度极大提高，而且可以消除数字人民币在网络共享和协同方面的区域隔阂，有利于提高数字人民币的各市场参与方的兼容性。这种发展路径的缺点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资金，并且耗时较长。以中央银行主导的区块链建设的模式，需要各个地区协同作战，在全国范围内铺设区块链的基础网络。我国各个地区的金融市场发展不平衡，并且地理环境相对复杂，要在全国范围同时铺设区块链的基础设施并不容易，且某些地区的区块链硬件设施的建设可能需要耗费巨大的资金和时间。

（二）商业银行区块链系统建设—区块链基础设施铺设—零售货币终端区块链程序建设

这种发展路径主要由负责数字人民币零售支付服务的商业银行开发建设区块链的应用系统，然后由中央银行主导建设区块链的基础设施，与此同时，在国民经济系统内的零售货币终端也进行区块链应用程序的建设。采用这种发展路径，主要是因为我国数字人民币采用的是双层运营体系，商业银行是数字人民币零售支付服务的提供者，也是连接数字人民币发行和使用的桥梁，从商业银行着手开发区块链的应用系统，可以从数字人民币运行机构的角度对数字人民币的功能起到很好的拓展作用。

银行运用区块链技术，在会计核算、合规管理、征信业务、风险控制和授信管理等方面进行了业务改善的尝试。区块链技术是将数据区块按照时间顺序相连组合而成的链式数据结构，具有去中心化、不可篡改、公开透明等特点。银行所开发的区块链应用程序主要利用其将数据记录、编辑和修改的权限赋予各个分布式账本，在各个账本之间实行公开化的同步式记账，并且可以对账本的内容进行溯源。银行运用区块链技术优化会计交易系统，缩短从发起交易到系统回馈到交易记账到系统对账的时间，简化交易流程，实行以客户为核心的点对点交易，提升银行会计系统的效能。

在传统的银行合规管理中，信息不对称是管理中的难点问题。区块链技术将征信和反洗钱等交易数据直接放在各个分账本的链上，使得各个分中心也能及时获取这些管理所需的交易数据，有效解决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平安银行推出内控合规主任App 管控工具“鹰管家”，其职能覆盖网点全面风险工作，通过手机即可快速处理日常任务及触发风险检查，实时在线监控银行各类风险指标和处理内部账务等。中国邮政储蓄银行与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合作推出基于区块链的资产托管系统，通过各方实时共享信息资源，有效缩短原有信用交换环节的处理时间。传统的银行授信管理中，比较注重贷前审查，而受限于技术水平，难以全面对称提供贷中、贷后的实时监控数据，这就使得银行授信管理中的贷中和贷后管理质量下降，容易发生信用风险。而现在银行通过区块链技术逐步构建银企一体化的分布式交易数据系统，使银行的授信可以做到全程跟踪和溯源的全贷款周期的信用风险管理，有效提高银行授信管理的质量和审批的效率。

从现阶段银行对区块链技术的运用可以看出，目前银行对区块链技术的应用主要集中于传统的人民币。这主要是因为我国的数字人民币的流通框架是双层运营体系，在这种流通框架中，中央银行是法定数字货币的批发层，法定数字货币是中央银行对最终用户的直接负债，商业银行对法定数字货币的最终用户提供零售支付服务。商业银行如果要开发数字人民币的应用程序，必须得到中央银行的批准。在这种发展路径的设计场景中，先由商业银行开发与数字人民币相关的应用程序，然后由中央银行主导铺设数字人民币的基础网络，将各个商业银行的应用程序连接起来，并且同时进行零售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的建设。虽然这种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路径可以将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当局和使用终端较好地连接起来，但是它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主要有以下几点：

1.商业银行承载着全国主要的间接融资网络，其系统的容错率较低。商业银行是企业间接融资的主要来源机构，除了承担对企业的间接融资以外，还承担着落实货币政策的功能。商业银行在开发区块链应用程序的过程中必须经过试验阶段，在试验阶段难免会出现程序错误、数据遗失甚至系统崩溃的情况，由于商业银行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作用，这些系统错误可能会给国民经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在数字人民币还不是很成熟的阶段，在商业银行进行区块链应用程序的开发未必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2.各个商业银行的系统结构不相同，如果由其主导开发数字人民币的应用系统，在接入中央银行的区块链网络时需要耗费大量成本。商业银行在开发各自的数字人民币应用系统时，都要建立一个私有链的完整链路，或者在几家机构合作的时候可能建立的是联盟链的完整链路。商业银行和一般的零售货币终端使用机构不同，因为商业银行的会计核算系统一般都比零售货币终端使用机构的系统更复杂，我国拥有庞大的商业银行数量，如果在大部分的商业银行都同时进行区块链应用系统试验，那么就要建立大量的区块链链路，而在初期的系统试错阶段花费大量的经费来搭建区块链链路。而且，每个商业银行的经营范围都各有侧重，根据各自的经营范围，每家商业银行的系统结构各不相同。在各自开发区块链的应用系统时，商业银行根据各自的会计系统所设计的区块链系统的结构也各不相同，商业银行的系统与零售货币终端机构的系统最关键的不同之处在于：商业银行的系统是一个闭环的完整核算系统，而零售货币终端机构的系统可以是一个附嵌式系统。商业银行进行区块链开发时所设计的可能是一整套的区块链系统，而零售货币终端机构所进行试验的可以是一个相对独立而简单的区块链系统，因此，商业银行的区块链系统调试往往需要整个银行的系统都要进行改动，给商业银行的业务造成很大的影响。而零售货币终端机构的区块链程序调试可能只涉及某个程序或者系统的某个环节，相比起来，零售货币终端机构的区块链应用程序修改更省时省力和节省开发费用。

3.在初始阶段，发行的数字人民币数量不宜过大。商业银行的业务所涉及的数字人民币金额一般较大，在数字人民币试验阶段，从商业银行开始进行数字人民币区块链应用程序的开发，如果程序出现问题，则容易给中央银行资产负责管理造成较大负担。

（三）零售货币终端区块链程序建设—区块链基础设施铺设—商业银行区块链系统开发

在这种发展路径中，数字人民币主要遵循先发展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建设，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同步进行各个地区的区块链的基础设施铺设，在零售货币终端数字人民币发展得比较成熟的时候开始开发商业银行的区块链应用系统，进行大金额的数字人民币交易试验。这种数字人民币发展路径的优点主要有以下几点：

1.零售货币终端的数字人民币的发行量较小，适合于进行区块链网络试验。目前，零售货币终端的数字人民币运用的场景主要有公共交通、缴费、医疗、邮寄物流、农产品销售、商业零售等，这些零售货币终端的数字人民币发行量一般较小，在中央银行的负债占比较小，因此，小规模的数字人民币发行量较适合于进行数字人民币的试验。

2.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开发可以给商业银行的区块链应用系统设计提供参考。这些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往往与商业银行的业务系统相连接，在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开发中，也会涉及商业银行区块链应用系统开发所需要的基本架构、账本编码标识、智能合约、应用成熟度模型、交易规范、跨链通信机制及规范、账本管理规范、共识机制、区块数据格式规范、分布式数据库要求、身份认证机制等，因此，可以给商业银行区块链应用系统的设计提供参考。

3.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开发的容错率相对来说比商业银行要稍微高一些。零售货币终端发行的数字人民币一般只用于某一个较小的范围，相对于承载企业间接融资主要机构和中央银行货币政策践行机构的商业银行来说，如果发生程序错误等试验事故，对国民经济的影响较小。因此，可以先行在零售货币终端进行数字人民币的试验，待区块链技术比较成熟后，再在商业银行进行区块链系统的开发。

三、数字人民币发展路径的经济逻辑

我国地域辽阔，金融市场发展不平衡，从区块链的基础框架结构上来考虑，基础网络设施铺设、商业银行的区块链应用系统开发和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应用程序设计的先后顺序的选择决定了我国数字人民币应该遵循的发展路径。数字人民币发展路径的经济逻辑是我国金融政策和金融体制特点的集中体现。

（一）关注数字人民币的功能侧重点

数字人民币是人民币现金的替代物，但是如果仅把数字人民币作为现金来流通，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技术优势将无法得到充分发挥。传统货币的功能包括货币的普通汇兑支付功能和货币的衍生功能：货币的普通汇兑支付功能是指货币用于日常支付和外币兑换的功能，一般只涉及简单的转账、汇款、支付、外币兑换等；货币的衍生功能则指货币用于较复杂的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功能，包括贷款、债券业务、金融衍生品、结构性金融产品和绿色金融产品等。数字人民币同样也可具有这两类功能。从现阶段区块链的网络发展情况来看，数字人民币将会长时间和传统人民币并存。如果数字人民币的定位是M0，那么意味着数字人民币将只有普通的汇兑支付功能，而货币的衍生功能仍由传统的人民币来承担。许多国家发展法定数字货币的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希望法定数字货币能够实现国际清算系统（SWIFT）的跨境汇款功能，而数字人民币要实现类似于国际资金清算系统的跨境汇款的功能，则要求必须具备区块链的基础设施网络，并且商业银行的系统能够畅通无阻地执行基于区块链网络的汇款指令。我国数字人民币要拓展其发展路径，就应该侧重于发展数字人民币的汇兑支付功能直至实现全球的跨境汇款，也可以侧重于发展数字人民币的衍生功能，以利用数字人民币的区块链技术优势来实现金融业务效率的提升。

（二）数字人民币流通数量的有效控制方法

数字人民币批量发行后，如何控制数字人民币的发行量，是影响到我国货币政策实施和金融市场管理的重要问题。在现阶段，数字人民币的网络基础和发行机制尚未成熟，因此，更应该让财政政策成为调控数字人民币流通数量的有效补充措施。

对于传统的货币来说，一般情况下，当中央银行升息时，居民倾向于将货币存入银行或者购买其他金融产品，以获取收益。由于在初级阶段，数字人民币是不计息的，理论上来说，中央银行升息降息都不会影响到居民对数字人民币的存储行为。由此，流通中的法定数字货币数量将很难通过货币政策来调控。因此，一些国家希望通过特定措施来限制居民持有法定数字货币。比如，欧洲央行就有官员提出，设定居民持有法定数字欧元的限额，超过这个限额将被征税或者禁止持有。除了强制性禁止持有外，法定数字货币的持有税相当于在紧缩性货币政策情况下，对法定数字货币币值以持有成本形式扣减的部分价值。法定数字货币持有税对于我国来说不太可行，因为现阶段使用传统的人民币要比使用数字人民币要更为简便，征收数字人民币持有税会减弱居民持有数字人民币的意愿。在我国，要控制数字人民币的流通数量，可以考虑将数字人民币广泛使用于公共经济及社会保障功能中，居民可以使用数字人民币进行缴税、缴纳公积金，政府使用数字人民币进行转移支付，包括发放财政救济金、财政拨款、财政补贴、进出口补贴等。也就是说，在数字人民币发行的初级阶段，将财政政策作为货币政策的一种有效补充，运用财政收支的方法来调节国库和居民手中的数字人民币数量，同时在财政部与中央银行之间建立专门的数字人民币的划拨通道，用于回笼和发行数字人民币。而要数字人民币实现这些公共财政和社会保障的支付功能，则要求数字人民币必须首先具备区块链的基础网络和在零售终端机构实现较为复杂的支付功能，这正是数字人民币发展路径须首先建设的内容。数字人民币可以通过政府的财政政策导向在居民和中央银行之间进行流通，进而有效地调控数字人民币的流通数量。

（三）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路径需符合区块链产业规模经济发展规律

数字人民币的第三种发展路径，即先进行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程序建设、然后铺设区块链的基础设施、最后开发商业银行区块链系统的发展路径是符合区块链产业规模经济发展规律的。先进行零售货币终端区块链支付程序的建设，在较小的特定范围内进行“试错—纠正—改进”的区块链实验，重点打磨数字人民币支付程序的共识机制、跨链扩容、隐私安全和交易智能合约等方面的技术，将区块链开发的试错成本控制在最小阈值范围内。在零售货币终端的开发到了一定阶段后，开始区块链的基础设施的铺设，构建全国联通的区块链运行网络，这是基础设施的大型投入，有了零售货币终端区块链试验的经验，可以为全国性的区块链总网络的架构以及商业银行的区块链系统的嵌入提供借鉴作用。而全国性的区块链基础设施的建设，也可以为其他区块链产业所利用，在不同产业之间形成规模经济效应，也为商业银行区块链系统的顺利开发奠定基础。

四、结语

综上所述，在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路径中要综合考虑我国数字人民币发展方向、我国货币发行的具体实践和区块链产业经济发展的特点等因素，在零售货币终端的区块链程序建设、区块链基础设施铺设和商业银行区块链系统的开发之间做出合理的相机抉择，将系统开发的试错成本降到最小，使区块链网络建设在我国国民经济的不同产业之间形成规模经济效应，为我国金融市场发展开辟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