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玉 华
(集美大学 诚毅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中国共产党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提出要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任务部署。“一带一路”倡议和人民币国际化之间具有战略协同效应,推广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使用覆盖是促进这两大顶层设计顺利实施的共同抓手。因此,有必要对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使用现状、国际化潜力和面临的制约因素进行深入研究。
一国货币国际化潜力是指一国货币成为世界或某区域的关键国际货币所具备的优势和潜在实力。结合货币国际化相关理论和美元、欧元以及日元等国际货币的历史实践,下文主要从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使用现状、影响力以及综合条件竞争力等方面分析“一带一路”区域人民币的国际化潜力。
2013年,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这期间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使用程度逐步提高,使用基础设施日趋完善。
1.“一带一路”区域人民币跨境结算稳步推进。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公布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办理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为2.73万亿元,2021年为5.42万亿元,两年间增长幅度达98.53%。
2.“一带一路”区域人民币金融交易职能初步发展。根据WIND数据可知,截至2020年8月,“一带一路”国家经济主体发行的熊猫债未到期存量是122亿元,由“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银行等金融机构发行的未到期人民币债券存量共计168.55亿元。
3.尝试大宗商品以人民币计价结算。从2015年开始,中国通过东西伯利亚—太平洋石油管道进口的石油已经全部以人民币进行结算。2017年7月,港交所联合其伦敦子公司推出人民币和美元的双币黄金期货,为外国出口石油到中国所获得的人民币带来了可换成黄金的新投资途径。2018年3月,上海国际能源中心推出中国原油期货人民币计价交易,以人民币定价的原油交易机制逐步建立。此后,越来越多的“一带一路”区域国家在与中国进行石油贸易时采用人民币计价结算,如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伊朗等国家。
4.“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将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有一定进展。根据IMF数据库公布的信息可知,目前持有人民币外汇储备资产的国家数量超过70个,其中,属于“一带一路”区域的国家有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柬埔寨、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沙特阿拉伯等,“去美元化”背景之下的俄罗斯持有的人民币国际储备资产占其全部官方外汇储备的比重达到15%以上。
5.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货币合作不断加深。截至2021年末,中国已与蒙古、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22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署了64笔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占货币互换协议总笔数的64%左右;2020年7月至2022年6月间,18笔续签的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中有14笔是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的。目前,包括沙特里亚尔、土耳其里拉、匈牙利福林、阿联酋迪拉姆、马来西亚林吉特、波兰兹罗提、新加坡元、泰铢以及俄罗斯卢布等9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货币已经可以和人民币进行直盘交易。
6.“一带一路”区域金融基础设施不断完善,逐渐形成人民币清算网络。截至2021年末,中国人民银行已授权境外27家银行担任人民币业务清算行,其中有8家分布在“一带一路”区域。2022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分别与哈萨克斯坦和老挝两个国家的央行签署了建立人民币清算安排的合作备忘录。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已经为“一带一路”沿线60多个国家提供了人民币跨境清算和结算服务,有660多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金融机构参与其中。截至2020年底,中国境内有11家银行在“一带一路”区域29个国家共计设立了80家一级分支机构,3家保险公司在“一带一路”区域3个国家共计设立了7家营业性机构;“一带一路”区域有23个国家在中国境内共计设立了48家外资银行机构,有1个国家在中国境内设立了合资保险公司。
根据Frankel和Wei[1]的“货币锚”模型,A国货币汇率波动由一篮子货币汇率波动所决定,若篮子里的B国货币能解释A国货币汇率变动,那么B国货币就对A国货币发挥着“锚货币”效应,发挥“锚货币”的效应越大就意味着B国货币成为A国计价结算、金融交易、外汇储备和干预市场货币的可能性越大,即B国货币在A国的国际化潜力越大。余诺[2]、李俊久和蔡琬琳[3]都基于Frankle-Wei“货币锚”模型研究了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影响力情况。剔除“一带一路”区域属于欧元区成员国的国家,在兼顾数据完整可得和样本覆盖范围尽量扩大的前提下,选取49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作为研究样本,选取美元、欧元、日元、英镑和人民币5种货币构成篮子货币,通过分析这5种货币发挥“锚货币”效应的广度和深度可以推断这些货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国际化潜力水平。计量结果显示:2014—2019年,美元在“一带一路”区域发挥“锚货币”效应的广度和深度最大,大多年份的影响广度和影响深度分别在80%和60%以上;其次是欧元,这些年影响广度介于28%~44%,影响深度介于17%~20%;人民币于2018年之后赶超日元,并逐渐稳定在5种货币里面的第三位,这些年影响广度最高值在36%以上,影响深度逐渐稳定在9%以上。
进一步借鉴赵慧和张浓[4]的研究,构建时变参数的“货币锚”状态空间模型,测度人民币对“一带一路”沿线样本国家“锚货币”效应的时点动态变化情况。分析结果显示:截至2020年8月,人民币对20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锚货币”效应显著①。近年来,人民币在中亚和东亚等区域的“锚货币”影响力有所上升,在西亚、南亚和中东欧的“锚货币”影响力呈变弱趋势;美元在中亚和东亚区域的“锚货币”影响力基本稳定,在西亚、南亚和中东欧的“锚货币”影响力呈走强趋势。
根据货币国际化理论,经济实力是一国货币国际化的首要条件,政治稳定是货币被国际接受的信心保障,对外开放和金融发展水平决定了货币国际使用的便利性,币值稳定与否影响持有货币风险的大小,对外经贸投资往来直接关系到货币国际需求的规模和范围,既有货币的国际化水平影响了货币国际化网络的外部性和使用惯性。将这些货币国际化需要具备的条件进行综合考量,进一步细化二级指标,利用因子分析法进行指标和数据处理,发现:首先,“一带一路”区域65个国家货币中,人民币具备的国际化条件得分最高。其次,与主要国际货币比较来看,人民币排名在美元、欧元和日元之后,位居英镑之前。最后,2014—2019年,在货币国际化综合条件得分指数方面,美元的得分指数在(89,100)区间先升后降再升;欧元的得分指数从98.764连续下降到70.213;日元的得分指数从33.143上升到最高值55.790后平稳微调回落到54.092;英镑的得分指数于2016年开始都在10以下;人民币的得分指数从2018年之后回调上升到44以上。
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国际化潜力不断提高,但总体较美元和欧元落后,主要存在以下制约因素。
在2013-2021年中国对外进出口贸易总额中,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贸易额所占比重年均涨幅0.97个百分点。但“一带一路”区域的东南亚国家与中国贸易联系最紧密,贸易竞争也最强,西亚、中东欧、独联体国家与中国贸易互补性虽然较强,但与中国的贸易联系较弱,这些国家与欧盟的贸易联系更密切。因此,未来需要进一步拓展中国与这些区域国家的贸易发展空间,否则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的贸易增长潜力受限。贸易结构方面,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货物出口总额中,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额占比在41%~49%波动,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额占比偏低;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货物以初级产品为主,主要包括石油和天然气、沥青物质、矿石和精矿、矿物燃料和矿物油及其蒸馏产品、未加工木材以及贱金属制品等。在投资层面,据商务部数据显示,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区域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金额占同期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总额的比重从2019年的13.6%提高到2021年的17.9%,虽然涨幅有4.3个百分点,但总体比例偏低,且主要投向新加坡和越南等东南亚国家;涉及行业主要是制造业、计算机服务、信息传输、金属矿石和交通等,总体而言行业附加值低。
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增长受限、贸易结构较落后、投资分布不平衡、辐射力度不够以及投资项目收益率和附加值低等问题都会降低人民币跨境使用的广度和深度。据已公布的数据可知,2019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办理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占同期人民币跨境收付总额比重仅为13.9%,2020年提高到16.0%,但2021年又回落到14.8%。虽然中国全部跨境收付总额中以人民币进行结算的比例从2010年的2.07%大幅度提高到2021年的47.4%,但2017-2021年,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贸易跨境收付中以人民币进行结算的比重分别只有9.42%、8.26%、9.06%、9.29%和8.61%,远低于同期整体跨境收付中人民币的结算比例。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金融合作整体还处于初级阶段。一是互设金融机构少,合作业务单一,主要集中在某些行业和地区。目前,互设的金融机构主要是银行,证券和基金等非银行金融机构还很少。且从分布区域看,银行机构较多集中在新加坡、越南和阿联酋等国,尚未涉足的国家还有36个,占比55.38%。二是中国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设提供的资金支持主要通过银行机构的间接融资渠道实现,而资本市场作为直接融资平台的作用尚未被完全开发,股票和黄金等相关产品的交易合作以及金融交易所之间的联通互动均未深入开展。三是与中国签订货币互换协议的“一带一路”国家只有22个,其中,东亚1个,东盟5个,西亚4个,南亚2个,中亚3个,独联体4个,中东欧3个,覆盖比率较低的是西亚(22.22%)、南亚(25%)和中东欧(18.75%)。四是截至2022年9月,已获人民币清算行授权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只有8个,其中,东盟4个,西亚2个,独联体1个,中东欧1个。而“一带一路”沿线的南亚和东亚国家至今没有被授权的人民币业务清算行。五是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金融合作主要是通过境内中资金融机构与它们在境外的代理机构或直接投资设置的金融法人机构和分支营业网点进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本土金融机构或国际金融机构较少参与。虽然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的金融合作协议很多,但真正落实的合作实体却很少。上述问题导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当地企业在开设人民币金融服务账户、进行人民币跨境交易支付结算、开展境外人民币投融资活动和对人民币资产进行风险管理等方面都无法获得有力支持,因而持有人民币的意愿也会大大降低。
从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可知,2021年,“一带一路”沿线65个国家中人均国民收入低于9 000美元的有33个国家,超过12 000美元的只有15个国家。对照世界银行2021年7月划分的高收入、中等偏上收入、中等偏下收入和低收入4个组的人均国民收入区间标准,“一带一路”区域中属于低收入和中等偏下收入的国家有19个,占“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总数的29.23%。属于高收入的国家只有15个,占比23.08%。国际管理发展研究所公布的《全球竞争力报告2022》显示,在金融市场发展水平排名方面,“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除了新加坡排名较靠前之外(第11位),其余国家排名都比较靠后。其中,排名后24位中有17个国家属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占比达70.83%。Chinn-Ito index(KAOPEN)是基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成员国外汇管制和跨境金融交易限制情况所制定的用来反映金融市场开放程度的衡量指标。2019年,全部182个样本国家的KAOPEN最高值为2.32,最低值为-1.92,中位数为-0.15,“一带一路”区域有35个国家的金融市场开放程度处于均值及以下水平,占“一带一路”沿线65个国家总数的53.85%[6]。此外,大多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府治理能力较差,地缘政治关系错综复杂,社会安全形势严峻,宗教信仰盘根错节,民族冲突矛盾剧烈。这些经济金融政治环境风险提高了人民币跨境流通和使用的成本与难度,影响了人民币的币值稳定,增加了货币交易和结算的不确定性,不利于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
《全球竞争力报告2022》显示,中国金融市场发展水平排名低于“一带一路”沿线区域的新加坡、印度、泰国、卡塔尔、阿联酋、爱沙尼亚和以色列等国家,更远低于美国、日本和英国。在衡量金融市场开放程度的Chinn-Ito index(KAOPEN)值方面,中国为-1.23,在65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排名第四十六位,这说明中国的金融市场开放程度比绝大多数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都要低[5]。金融市场开放程度不足,资本项目管制导致外汇市场人民币供需无法全面反映市场化主体的真实情况,这导致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程度大打折扣。此外,境内外汇市场交易受到较严格的管制,而且可供企业管理汇率风险的渠道有限,这使境内很多有交易动机和投机动机的经济主体转移到境外离岸市场交易,导致离岸市场人民币汇率可能因此出现超调而异常波动,进而使国际投资者因持有人民币资产的风险加大而减少持有,最终不利于人民币的国际化推进。目前,中国在提高金融市场对外开放方面作了很多实质工作,并取得一些成效,银行间债券市场额度备案及境外投资者投资规模、沪深港通双向总额度以及QFII和RQII的投资额度要求与限制均已取消。但沪深港通、QFII和RQFII的投资额占中国金融市场的投资总额比重仅为3%左右,整体水平较低,制约了离岸市场人民币的顺畅回流。上述问题抑制了人民币交易规模提高,降低了人民币国际持有者交易的便利性和投资的收益性等,导致境外经济主体持有人民币的积极性不高,从而影响了人民币的国际地位。
经济主体在国际交易过程中选择哪种货币作为计价结算货币具有惯性,当前一般倾向于选择美元或欧元等现有国际货币,它们在支付清算和结算流程、接受度范围、规模经济效益、交易网络外部性、交易便利性和交易成本方面具有优势,同时会对经济主体产生继续使用现有国际货币的心理暗示,从而强化现有国际货币使用的延续性。这种国际货币使用惯性在美元上体现更甚,因为当今石油等大宗商品绝大部分是以美元计价结算的,且因美元的广泛大量使用而引起的以美元计价的外汇风险管理衍生品和金融投融资产品也更发达,从而进一步巩固了美元的国际地位。目前,“一带一路”区域一部分国家直接采取本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的传统盯住、类爬行盯住或稳定安排的汇率制度,还有部分国家直接采取本国货币与欧元挂钩的货币局和稳定安排的汇率制度。中国周边东亚一些国家也在跨境经济往来中习惯使用美元。总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主体在跨境贸易和投融资中对美元及欧元等货币具有较强的依赖,这使得人民币在该区域的推广和使用具有一定的难度。
要进一步挖掘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的国际化潜力,未来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胡玫和郑伟[6]研究表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的贸易互补性大于贸易竞争性,未来经贸投资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很大。中国与沿线国家具有各自的资源禀赋和产业优势,例如中国和东南亚、中欧地区的制造业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东亚、西亚和独联体地区在资源能源密集型产品方面竞争优势明显,南亚地区在初级产品或劳动密集型产品方面拥有一定的竞争优势。未来应处理好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的产业贸易竞争关系,进一步发挥各自优势,加强与优势互补的东亚、西亚、南亚和独联体国家间的经贸投资联系,搭建新型对话平台,规划双方贸易投资合作,推动中国与这些国家间的自由贸易区建设。
优化与沿线国家的货物贸易结构,提高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产品的出口,增加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资源能源密集型产品和劳动密集型产品的进口,这将有利于提高中国在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时选择以人民币作为计价结算货币的谈判能力。此外,还可以通过政策宣传、流程简化和费用降低等手段大力推进人民币计价结算的使用范围和规模。做大做强“一带一路”区域以人民币计价结算的跨境电子商务活动,增强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辐射能力,积极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互补、双向或多向投资领域的合作,促进中国更好地参与到全球产业价值链体系中,为人民币更好地发挥国际投资中计价结算等职能奠定基础和创造条件,促进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区域的国际化使用。
首先,构建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金融合作的多元化机构体系,进一步鼓励中资商业银行“走出去”,吸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银行在中国境内建立分支机构。同时,保险、信托、证券、租赁、征信和评级等非银行金融机构也应发挥自身优势,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理布局。其次,针对“一带一路”沿线不同国家的企业需求推出相应的人民币业务品种,如推出有利于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的信用证、保函和海外代付等产品,开发人民币跨境投融资的丝路基金、国际债券、银团贷款、产业投资基金和公私合营(PPP)等业务,为经济主体使用人民币投融资与交易提供便利;创新人民币离岸衍生工具,有针对性地推出多样化的人民币金融衍生品以对冲企业使用人民币的汇率风险,解决“一带一路”区域经济主体持有人民币的后顾之忧,提高他们对人民币的信心。再次,针对“一带一路”沿线不同区域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差异大的特征,构建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不同区域和不同国别的金融合作可行性与程度评估体系,加强对薄弱区域的考察与了解,有计划分层次地推进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较薄弱区域的金融合作。最后,完善“一带一路”区域人民币国际交易基础设施建设,如在进一步增加东盟国家人民币清算行授权的同时大力推进中亚、南亚、西亚和独联体国家的人民币清算机制安排;提高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渗透广度和深度,提高人民币跨境清算效率和安全性;加快推进与“一带一路”区域的西亚、南亚和中东欧国家的双边本币互换协议签订,促进人民币与更多“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货币的直接兑换交易,减少汇兑成本。
针对“一带一路”沿线部分国家经济金融条件较为落后和政治环境不稳定等情况,中国政府应该在国际政治、军事、外交和经济金融关系方面做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互动协调,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应该加强政策沟通,建立信息共享、争端解决和危机处置等方面的机制,完善“一带一路”区域最终债权人和投资者的权益保护制度,积极构建适用于“一带一路”区域的多边合作框架;搭建公共服务平台,为中国企业提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进出口管制、税收制度、劳动用工风险、知识产权保护、反倾销与反补贴法律、国际支付规则和环境保护等方面的信息咨询服务与风险评估服务;推出更多政策性金融保险业务,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债券和投资提供风险管理保障。遵循“一带一路”沿线区域市场机制,丰富在岸和离岸人民币交易业务品种,开发新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创新人民币衍生工具,推出更多商业性的人民币保险产品,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主体使用人民币投融资和交易提供风险管理手段。
第一,提高在岸金融市场效率,构建宏观审慎政策框架,抓好宏观金融风险管理,建立健全在岸金融市场的多层次体系,丰富投融资信用工具,保障人民币国际化在基础投资建设方面的需求;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所需的利率基础,放松人民币在岸市场的交易限制,并扩大其交易主体和丰富其交易产品,提高人民币汇率波动弹性,以降低国际投资者在人民币离岸和在岸市场之间进行投机套利的空间,避免由此引发的市场非必要波动。第二,有序推进金融市场对外开放,稳步放开资本项目管制,扩大“一带一路”区域境外投资者的主体资格范围,增加RQFII的投资品类选择,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的新加坡、巴林、迪拜、科威特和卡塔尔等区域金融中心的互联互通,扩充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人民币跨境流通的金融市场交易机制,增加人民币从“一带一路”沿线离岸市场回流在岸市场的路径,促进人民币资金在离岸市场和在岸市场之间的顺畅流动与协调互动,实现人民币境内循环、境外循环和境内外循环的良性运行。第三,在“一带一路”区域规划建设新的人民币离岸市场,鼓励各类中资金融机构参与“一带一路”区域的人民币离岸市场建设和分支机构设立,并开展离岸人民币业务,发挥中资金融机构在离岸人民币市场定价和提高交易活跃度方面的主导地位。第四,设计并推出可供“一带一路”区域石油等大宗商品交易的人民币投资产品和回流渠道,提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石油等大宗商品交易时计价结算使用人民币的意愿和动力。
首先,鼓励和支持“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与中国的经贸往来中优先使用人民币计价结算,以增加人民币的国际化使用比重和影响力,逐步破除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区域国际化中面临的美元和欧元使用惯性障碍。其次,利用“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各种政策框架和国际合作平台,通过丝路基金、亚投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等机构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提供人民币贷款,不断扩大“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人民币直接投资和借贷跨境结算的范围。再次,抓住“一带一路”建设带来的契机,对贸易项下的人民币结算使用进行推广,结合贸易多样化发展趋势,在市场采购和跨境电商等贸易新业态中推广使用人民币。如在“一带一路”沿线区域跨境电商网站和跨境电子支付系统中引导使用美元-人民币双标价,从而实现跨境电商领域人民币计价结算职能的突破。最后,借助中国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能源资源等大宗商品的规模优势,积极推动大宗商品中的人民币计价结算。
综上所述,从“锚货币”效应下人民币国际化影响潜力以及综合指标衡量的货币国际化潜力指数来看,人民币具备成为“一带一路”区域关键国际货币的潜力。但总体来看,提高“一带一路”区域人民币国际化潜力方仍面临诸多制约因素。未来,可拓展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贸往来,深化彼此金融合作,完善人民币在岸和离岸市场建设。最终,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作中构建人民币货币区,在境外形成有效的人民币链体系,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抗风险能力,促进中国向制造强国和金融强国转型。
注 释:
① 20个国家分别是新加坡、越南、老挝、蒙古、俄罗斯、印度、尼泊尔、斯里兰卡、巴基斯坦、以色列、捷克、土耳其、匈牙利、波兰、保加利亚、马其顿、罗马尼亚、波黑、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